事情很快处理完了,小意和晶子都被责令写了检讨书,而黑矮男马雷则是被他当校长的父亲训斥一顿完事,末了,校长警告他们说:高中不是谈恋爱的地方!想谈,滚回家去!
一切都又正常开始了,上课,下课,做作业,考试……除了刚升高中时的那一点点欣喜外,剩下的就是无休止的重复和平淡无奇,老师们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星子乱飞,学生在台下小动作不断,真正专心学习的无非还是那些有数的几个尖子生。小意和晶子属于那种还算让老师比较放心的优秀学生,尽管私下里他们免不了眉来眼去……转眼间,几个星期就过去了,又到了周末回家补充营养和添置日用品的时候了。
回家之前,晶子找到小意,说是要坐他的顺风车,小意乐得差点蹦起来,道:“俺早就想表现表现啦!如果你乐意,俺每星期都带着你走来回。”晶子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后车架子上,一拍他的后背:“驾——喔!”小意兴奋地一晃膀子,甩开两腿撒欢一般疾驰而去,晶子犹豫了片刻才用右手扶住了他的腰,无奈小意的车子在人缝里左冲右突摇摇晃晃,她只得用两只手紧紧地搂住他,头也贴在了他的背上,嗔怪道:“成心的没正形是不?当心把本大公主摔坏了吃不了兜着走!”小意憨憨地一笑,扭过头来像鸡啄米般地蹭了下晶子的头发:“呵呵呵,俺可舍不得!你是俺的宝哩……”
晶子把头埋在小意的背上,低声道:“上次那事让你替俺受委屈了。害得你被老师当众点名,还跟着我写检讨,唉——,学校也太不公平了,明明是马雷那家伙没理,却把你批了一顿!”
小意大度地一摆头,“算啦!都过去了,只要你不受委屈就行,俺那点小事算啥嘛!”晶子说着,脑袋在小意的背上轻轻蹭了蹭,她的声音变得更加温柔起来:“小意哥,有了你的保护,俺心里踏实多了,看来俺爹娘还真没看错你,他们都夸你有担当哩,嘻嘻。”
“是吗?能为这么漂亮的公主保驾是俺的福气,如果有可能,俺愿意一辈子保护你!”小意在关键的时刻赶紧表白。
“小意哥!别说了嘛。”晶子红着脸紧紧贴在他的背上,两只手把小意搂得更紧了……
又见到那久违的胡同了,一股莫名的亲切感涌上了小意的心头,无论走多远,无论做什么,胡同总是给了他无限的眷恋。
小意娘正站在胡同口朝外张望着,终于她看见儿子那熟悉的身影,禁不住心里一阵欣喜。
“娘!你咋站这里啊!”小意跳下自行车,满面红光地问。
“哎吆!你可回来了,我给你煮好的鸡蛋都快凉了,还有你喜欢吃的马红菜呱哒,正热乎着哩。”娘笑眯眯地一边说着,一边替儿子拿挂在车把上的书包和衣服袋子,又说:“要是有脏衣服尽管拿回家来,俺在家反正也啥大事,闲着也是闲着。”
小意一边嗯嗯着,一边一头扎进厨房里,拿起娘煎好的呱哒就咬了一大口,却被烫的直咧嘴,娘在一旁心疼地给他吹吹气,说:“慢点慢点,你看这孩子,在学校都熬成饿狼了。”
还是家里的饭香啊!小意呱叽着嘴,一边又盛了一碗糁子糊涂,呼噜呼噜地喝起来。
好啦!吃饱喝足,小意打着饱嗝儿,欢呼着跑进自己的那间小屋,书包往床上一扔,就迅速打开了他那心爱的小录音机,陶醉在心仪的音乐里:
你是不是像我成天忙着追求,
追求一种你想不到的温柔,
你是不是像我成天茫然失措,
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
正当他闭着眼摇头晃脑地随着音乐吼着的时候,一阵呱唧呱唧的掌声把他从自我陶醉中唤醒,只见小菊婶子正倚着屋门使劲鼓着掌,小意忙站起来招呼:“呵呵!小婶子啊,刚才没吓着你吧。”
小菊婶子走到他跟前,盯着他的眼好大一会,才说:“俺早就给你说过了嘛,别叫我婶子婶子的,听着就别扭,俺才比你大两岁多点,就叫俺小菊好啦!嘿嘿,叫姐也行。”
“哎哎!小菊......婶子,啊……那啥,你咋有空来玩呢?”而对小意来说,还是婶子的称呼比较自然些。
“哎吆吆!你看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记得前一阵子你说好的要教俺唱歌来着,这么快就忘了吗?这次俺也没啥太大的要求,你把李琛的那首《窗外》教会俺就走。”
“好嘞!没问题。”小意答应着,问:“咱胡同那么多人,你咋就等着我来教你了啊?”
小菊脸一红,说:“你看咱胡同谁有你能耐啊?是那几个老头子?还是杀猪的王大彪?还是神经恍惚的老夫子?呵呵,你就别逗了!本来,我都想放弃了找你,可是,我一个人在家实在是憋的难受,我这么年纪轻轻的不能就这样死气沉沉的过日子吧。”
“嗯,也是。”小意点点头,说道:“这样吧,你先跟着俺的机子把这歌唱一遍,俺听听你到底那里还不熟悉。”小意说着,麻利地把录音带倒到她想听的那首《窗外》,先把原唱放了一遍,又把机子开启到卡拉OK的模式,听小菊婶子怯怯地唱完,末了,小意给她指出了几点应该注意的问题,又夸奖她说:“唱的不错嘛!嗓子甜甜的,就是有点害羞,如果放开了肯定更好听啦。”
小菊得意地笑了,道:“自从从娘家嫁过来后,好久没这样开心的唱歌了,在婆婆家只要一哼哼人家就笑话,婆婆说俺这是犯骚,唉!你说我这么年轻就失去了应有的快乐,真是命苦啊!”
小意见她眼圈泛红了,只得安慰她道:“算了,小菊婶子,人的命运是一个很难说清楚的问题,但是人要学会随遇而安,积极阳光的过好每一天,你这不是学会唱歌了嘛,把所有的情绪都释放到歌曲里去,也算是一种优雅的人生。”
小菊呵呵地笑了,说:“虽然你说的优雅人生我还达不到那种境界,但是你说的话很好听,俺真心喜欢,小意,做我的好朋友吧……”小菊说着说着,眼里重新闪烁出一种内心压抑很久的渴望的目光。
小意故意岔开话题,说:“小菊婶子,狗剩叔也该回家看你了吧,嘿嘿。”
小菊把头一低,道:“咱俩啦呱的时候最后不要提他好么?我们没有一点共同语言,他除了挣钱什么都不懂!和他在一起,简直就是对我身心的摧残……小意,答应我,做我的朋友吧,很好很好的那种……”她的语气此刻低沉沙哑充满了雌性的柔弱。
小意干咳了几声,似乎喉咙里被什么卡着了,他不敢直视小菊婶子那充满渴求的目光,站起来望着窗外,说:“可能要变天了吧,你看天上那么多云彩。”
小菊也随着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小声说:“俺知道你看不起俺,俺毕竟是被买来做媳妇的外乡人……谢谢你教俺唱歌,我......我再也不来打扰你了……”小菊说着哽咽起来,她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了下来,小意见状忙不禁心里一软,拍拍她的肩膀,劝道:“嗨!咋还真掉泪了哦,不就是做朋友嘛,好啦!俺答应你就是了,不过……”
没等他话说完,小菊就惊喜地转过身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说:“真的啊!俺就知道你心地善良不可能拒绝我的,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好朋友啦!俺可以和你在一起唱歌啦!”
她调皮地像个孩子,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发出光亮,那种久违了的青春的活力似乎顷刻间被击发,她瞬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她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像个自由自在的大姑娘而不再是个小媳妇那样再低眉顺眼地活着了,她也应该找回属于自己的那份美好的青春和激情,尽管她还不能确信眼前的小意是不是她要真正找到的人,但毕竟,他此刻正一脸阳光地站在自己身旁,散发着一种难以名状的雄性的吸引力,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随意漂来的浮木,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手……
“哎哎!小菊婶子,你把俺的手抓那么紧干嘛啊!”小意看着双眼正微微眯起的小菊,心有点小紧张,他把手使劲抽了一下竟然没有抽出来。
小菊却顺势把头往他怀里一靠,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口中呢喃着:“抱我一会吧,就一小会……嗯嗯,一分钟也行。”
两行热泪顺着她白里泛红的脸又慢慢流了下来,她轻轻地啜泣着:“小意,谢谢你借给我一个胸脯让俺倚靠,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呜呜……”
小意慌乱地把手不知道放哪儿是好,一会挠挠头皮,一会又想支开那紧紧贴住他胸口的身子,可是,他不忍心打断她有些酸涩的低语轻啜,只得把脸使劲地向窗外扭着,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