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那个声音渐渐落下,所有人都将带着期待的眼神移到了液晶电视的屏幕上。
他们刚才眼睛蒙尘,居然错过了那等珍贵的宝贝佛像,不少人肠子都悔青了,他们憋着一股劲。
第一件物品就这么珍贵,牛得不要不要的,第二件怕卖品又会是什么呢?
在众人翘首以盼的凝视下,屏幕上那个立体纤维图一变,画面一跳,第二件拍卖品浮出水面。
当人们看清楚是什么之后,他们的脸色一喜,却是瞬间又变,简直可以说是失望至极。
那是一幅画,简单描述起来,如下:晨曦柔光,峦叠起伏,林苍郁苍茫,半山腰薄雾袅袅迟迟未散;白衣少年横骑白马,手捧书卷神态专注;断崖之下独立茅屋,院里白发老者闭目养神,院外翠竹嫩柳清溪潺潺;小径草丛黄鹤探头。
“唉!这幅画居然没有题诗,连个章都没盖,真是太可惜了,不然我要是拍回家去,我老爹见了没准有多高兴。”韦小宝说着,表现出一脸的遗憾。
他并不懂画,但感觉告诉他这幅画画得不错,且非常美。
谁都知道,盖图章是作画的最后一道工序,这是华夏画师的传统习惯,画上印铃,不但可以让人知道是谁人所画,此外,还可以增添整幅画的审美价值;在白底的纸上,黑色的画迹外,盖上深红色的精美印章,可以使画面相互映衬,生彩生辉。
所以华夏的书画大师们,一般都刻有很多章,常用的有压角章,名号章,引首章等。
众人看到的这幅画,就跟韦小宝说的那样,什么章都没盖,所以那些人在看到了这幅画的时候,他们的表情才会那般丰富。
反倒是燕雀,他眯眼盯着那幅画,仅十几秒之后,嘴角渐渐浮起了莫名的笑意。
“你要是把它拍回去,你老爹肯定高兴。”燕雀认真的说道。
韦小宝听后一愣,刚才燕雀跟安子阳说的时候,也是这表情,结果燕雀就拍下了那件佛像;韦小宝敢打赌,如果他想,燕雀就同样会把这幅画拍下来给他当做见面礼;其实他也想着,燕雀对记名小弟会不会跟对小弟一样好,但真要去拍一幅不完整的画,他都觉得掉了老大的身份和品味,有点浪费表情。
“老大,我就随口说说,这幅画一看就是半成品,我要是拿回去,我老爹肯定又说我败家了。”韦小宝的脑袋摇的跟古浪鼓一样,他缩了缩脖子,看样子平时没少被他老爹训。
“谁告诉你,这幅画就一定是半成品?”燕雀一脸正色,却是眸中有笑。
难道不是吗?老大你可真会开玩笑!
几人是这样想,却被燕雀的似笑非笑搞得吃不准了,想想燕雀的眼力劲和,难道这真不是半成品?
一时间别说铁三角和手底下的小弟们看向液晶电视,就连凌沐雪都忍不住重新看向荧幕,恰好那幅画正逐渐在放大,使得他们可以跟清晰地观察。特别是韦小宝的,他伸长脖子,就差点没触到前面拿着放大镜去看了。
但是很快,他们就都摇头了,看来看去跟第一感觉没什么两样,半成品的想法似乎落地生根。
几十秒过后,那幅画渐渐缩小,燕雀淡淡开口:“你们看出点什么了?”
几人挠头抓耳,他们之前看得很仔细,然并卵,没看到有什么出奇之处。
自从尤柒那次买了个高仿回家,被他老子当场摔碎后,心里就有阴影,现在就是叫他多看几眼都不舒服,再让他是分析是不是成品,他后遗症都犯了,忍不住说道:“老大,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吧!”
其他几人也纷纷看向燕雀,一副静听下文的样子。
“‘人骑图’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燕雀看了几人一眼,悠悠问道。
铁三角一脸懵,春宫图他们倒是看过。
“那赵孟頫(fu)呢?”燕雀又问。
几人茫然摇头,燕雀抿了抿唇,他现在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三个家伙塞进小黑屋,顺便在请几个专家,对他们一对一脑部华夏文人史。
恰在此时,一直没说过话的凌沐雪出声了:“赵孟頫,元代著名画家,与颜真卿、欧阳询、柳公权三人合称四大楷书家,人骑图是赵孟頫在四十三岁时的作品,代表了他早期的人物鞍马风格,大概画着一个穿着唐代红色官袍的男人拿着鞭子骑在白马上,他仪态雍容不凡,那很有可能是他的自写小象。
这是他想表达文人含蓄、儒雅和沉稳的个性,描法劲健细挺,尤其表现出唐人的富丽,不失文人的清雅,更是将重彩和淡彩有机地合为一体,人骑图现在放在故宫博物院里,据说当时拍下来是五千多万。”
“表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韦小宝问道,他的记忆里,凌沐雪好像不喜欢古玩字画。
“我经常去的一家茶室,墙上就挂着这样一副高清复制品。”凌沐雪没好气的说道,要是跟铁三角谈车的话,估计这里没几个人有他们行。
几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燕雀点了点头,说得没错!
他悠悠开口道:“听上去,赵孟頫牛哄哄,又是书法家,又是大画家的,但我更喜欢用四个字去形容他的一生,那就是坎坷尴尬!
他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后人,按理说蒙古人打过来灭了宋朝,他身为皇帝后裔,应该想着怎么复仇复国才对,可他却接受了忽必烈的招安,还入朝直接做了大官;实际上,他19岁曾参加国子监考试,一举成功,当上了一个不实际到任、只领取俸禄的预备小官。
只可惜南宋很快灭亡了,赵孟頫做了10年的逸民,遁在家乡吴兴过起隐居生活,曾经几次拒绝元朝的应诏;但考取功名、文人入仕始终是他的理想,他之所以拒绝,一则是当时文天祥兵败被俘慷慨就义的影响,二来也是对这个异族朝廷的不信任感,直至10年后政通人和,赵孟頫才做出了仕元的决定。
这也由不得他,别人可以拒绝忽必烈的邀请,他不可以,忽必烈要把他树为典型,吸引更多人接受招安;最可笑的是,有人说他是忽必烈的男宠!”
听到男宠两个字,一群牲口顿时来了精神,眼睛贼溜溜的四处乱转。
燕雀继续道:“就在他隐居的十年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对大部分读书人而言,在宋朝他们可以按部就班地入朝为官,但在元朝就变得困难重重;蒙古人设下的社会阶级,决定了晋升的渠道,其中汉人没地位;江南地区曾是南宋故都所在,这里的汉人因对前朝忠心耿耿,视变节为奇耻大辱,知识阶层愈加受到歧视;而这里本是富甲全国又兼人文荟萃,有更多的精英分子因此前途坎坷。
由此,江南地区形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社会,失去晋升通道的读书人成为有才德的处士,或靠变卖家产为生,或教书、行医,或以文人或作家的身份谋职,在这里传统价值观得以保留,读书人可以在一群意气相投的朋友之间保持自己的人际关系,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逍遥自在。
赵孟頫所在的吴兴,当时有“吴兴八俊”之说,包括赵孟頫、钱选、牟应龙等隐逸文人,此外,他与杭州的戴表元、邓文原,苏州的龚开也都关系甚好;赵孟頫曾在《送吴幼清南还序》中略为交代这是怎样一个文人圈子,“放乎山水之间而乐乎名教之中,读书弹琴,足以自娱”。”
几人听得很认真,在铁三角的想象当中,修罗应该是那种只会舞蹈弄棒的粗人,没想到他对文化也有这么高的研究,一时间对他的崇拜又上升了几个层次,凌沐雪点了点头,原来这个男人真的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