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最后一次搬家(二)
我先回复了燕姐的电话,燕姐催的很急,让我当晚赶往湛江,第二天一早接广州车,来自机车厂的团队。当时累了一天的我十分疲惫,就想回寝宫好好睡一晚,可导游就是一帖膏药,哪里需要就往哪里贴,听到燕姐的指令,我立刻丢下饭碗和我二弟,飞身跨上摩的,直接赶奔秀英码头,准备乘坐当晚前往湛江的慢船。
一坐上摩的,扣机的滴滴声又响起,我一看还是刚才那个外地的号码,我赶紧让司机靠边停,从导游包里掏出大哥大,给这个号码回过去,一接电话便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向天佐。
我心里一惊,后悔刚才没给他先回复,害的他又猛扣我。一看我半天才回复向天佐十分恼火,一和我通上电话,向天佐就是一顿说:“怎么半天都不给我回电?我都不想理你了。”我赶紧解释:“兄弟,刚才在摩托上,没听到,风太大了。”
听完我的解释,向天佐才平静下来:“阿文,你赶紧准备一下。”他说:“11月14日有一个会,大约50人,我让公司定给你了。”我一听赶紧弯腰点头,双手抱着电话,笑着向向天佐表示衷心的感谢,随后我对他说:“兄弟,小可爱又回老板娘那儿上班了!”向天佐忙问我怎么回事,我立即把他走后的一切详详细细的讲了个遍,当然,我也趁机往自己脸上贴金,告诉他自己如何劳心费力为他处理他拉的这泡屎。
我一边诉说一边叹气,说到为了他失去了阿邦这个朋友时,向天佐也有点感动,态度比刚才好了许多,他笑着安慰我:“兄弟,没事,没有他还有我嘛,那小子那么小气,没就没了吧!”之后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对我说:“阿文,这次别住信通酒店了,换个酒店,这酒店不行。”
一听要换酒店,我一下子蒙了,与信通大酒店的合作已经顺畅,大家配合的也越来越好,怎么能说换就换?一旦换酒店,很多人和关系又得重新磨合,对我而言又是全新的挑战。我忙问他:“兄弟,能不换吗?合作那么好的酒店难找啊,怕换了接待出问题,不好处理,至少这里熟了,他们有什么不对的我说他们,让他们改。”向天佐死活就是不同意,我只好把苦水往肚里咽,最后还得陪着笑着对他说:“行,我找吧,反正时间还长。”向天佐听了也笑道:“好,那你辛苦了啊!”
话不能就这么收场,纯公事不利于感情交流,还得夹杂点私事,我笑着对他说:“兄弟,小可爱让你快点回来找她,可想你了。”向天佐也呵呵的笑,说:“不找了,好不容易才离开的,要死要活够吓人的,就怕再见到她。”
这结果我早已料到,但他这一说,我也立刻明白他要更换酒店的主要原因!小可爱这样的小姑娘,说不准还会常常来到信通大酒店徘徊,期待与向天佐偶遇。。。。。。
紧接着我笑着对他说:“兄弟,在云南又爽了吧,多采几朵金花啊!”他哈哈大笑道:“那是,你来吗?云南妞不错,也好泡,还没小可爱那么多事。”我也笑道:“给我留一个,要不带来海南。”向天佐笑着冲我叫道:“行,给你带个骚的,你得出机票啊,我带来可什么都不管了。”我们俩就这样闲扯着这些无聊的废话,哈哈大笑收场。
挂了电话,我并没有快乐的感觉,虽然刚才我们都哈哈大笑,可那全是伪装,不得不进行的伪装。挂完电话我火往上撞,心里痛恨向天佐不是东西,换酒店,哪那么容易,合适的酒店好难找,我们这样的游击队一般酒店都不待见,即使找到酒店,还得重新公关与磨合,又是满脑门子的官司!
哎,先不管这些了,火烧眉毛,先顾眼前这个团队吧,我一拍摩的司机:“走,快点。”师傅立刻加大油门,我们的摩托如受惊的野马飞驰在滨海大道的椰林下,穿行在夜幕中。我把眼睛一闭,低着头顶住司机后背,听着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吹过,好一会才赶到了秀英港,按正常应该8元车费,我一丢10元,对司机说:“别找了。”司机千恩万谢,我也再理他,径直冲向售票厅。
一二三等舱票已售完,没办法,只能买四等舱了。当时海口湛江慢船分四个等级,头等舱住两人,二等舱住四人,三等舱住八人,四等舱那是大通铺,一两百号人挤在一块,除了头等舱在甲板,二三四等舱依次往下排,四等舱已在船底舱,想上甲板透透气爬半天,而且船越到底舱越颠簸,爬楼梯更容易晕船。
我一到我的床铺就感觉不自在,这是劳动人民的聚集地,我的邻居们全是大包小包,携家带口,隔壁的姐妹甚至视我如空气,直接撩起上衣,袒露着胸前的那两块肉就直接给小孩喂奶,小孩吃一边,另一边露在外头不加遮掩,似乎并不在意被我看见。
不少旅客是准备返程的民工,对穿着打扮并不在注重,好多人的衣服已几天没换,看上去很脏,领口袖口尽是黑乎乎的污泥,底舱本来空气流通就差,海风本来就有腥味,加上兄弟姐妹们从各地带来的浓浓的乡土气息夹杂着各自刺鼻的体味,整个船舱泛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味。。。。。。
一到底舱我就感觉有点晕,比甲板要晃的厉害,我赶紧跑上甲板上的小超市买了包晕动片和一瓶金盘矿泉水,迅速把药片服下。
晕动片确实管用,但它有催眠的功效,我服完药片便立即回到大通铺闭眼躺下。
坐船就忌讳到处走动,容易晕船,一旦晕船,那痛苦无法形容,简直生不如死!
船刚出港口时还很平稳,不少民工还在打牌,为那几块钱拼的你死我活,等船开出琼州海峡,立刻迎来风浪,上下颠簸,左右激烈摇摆。
钱让人着迷,打牌的弟兄虽已开始晕,可还舍不得停下,还想继续战斗,但晕船可不象晕车,来的那叫一个迅猛,等他实在支持不住放下牌,肚里灌的那点汤水也立刻喷涌而出,如汹涌的潮水般无法阻挡。。。。。。
那哥们哇哇大吐立刻引来蝴蝶效应,船舱里的人立刻开始效仿,“哇哇”声此起彼伏。我吃完晕动片没多久便在它的催眠作用下昏睡过去,身体放松也很快适应了船体的颠簸。
随着船渐行渐远,进入深海,加上夜里起潮,船晃的厉害,呕吐的人也越来越多,有的人吐的连黄胆水都没有了,眼泪也流干,在大声干嚎。船舱里也到处是一堆堆的呕吐物,食物经胃酸浸泡发酵,本该进入小肠到大肠继续处理,一旦反其道行之,原路返回时,那股味道极其难闻,船本身就带有海的腥味,加上各种体味、酸臭味,已让人难以忍受,再叠加这未经处理的呕吐污物,更让人无法忍受。那时的慢船本已服役较长时间,装备落后,排风系统也不够好,这股味道许久难散并越来越浓。
我睡到半夜也被呕吐声吵醒,刚才喂奶的那位母亲由于连日辛劳,伤者元气,看护婴儿又无法坐稳,晕船之后吐得极其狼狈,极其壮烈,动静极大,呕吐的叫声很是凄惨,直接把我从梦中惊醒。
我醒过来时依然睡眼朦胧,晕动片有安眠药的成分,我连眼都睁不开,还想继续睡觉,可一来尿憋,二来船舱里那股味道熏的我连死的心都有,特别是那位姐妹,吐出来的那堆东西就在我跟前,我用被子捂住鼻子也无法阻挡那呛人心脾的污浊之气,无奈我只好咬牙爬起,冲出底舱。
虽然我热爱劳动人民,但我此时真不能与他们同呼吸共命运,我来到洗手间先用凉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之后上了个厕所,然后来到小卖部与服务员攀谈。
长夜漫漫,我不能就这么等待黎明,等待船靠码头,我还得找地方歇息。此时已过午夜,船舱里人也稀少,大家都已归位休息,小卖部的小姑娘也开始犯困,海风吹来让船舱有些凉意,加上船里到处空调,小姑娘也披了件外衣,正哈欠连天。
这条路我走的多,但一般都提前找熟人买票,所以从来没坐过四等舱,今天临时登船没买到票,才体会到广大劳动人民的苦处!我知道船员们有办法弄到休息的地方,但要付出代价,今天迫于无奈,也只能这么干了。
我不知那位船员有地方,但小卖部的姑娘们应该知道,她们这里是信息中心,相当于如今之中介。我一问服务员,她立刻叫来一位船员,把我想要找地方休息的消息告诉了他。
船员听完把我拉到一个角落,我问他:“找个地方睡觉多少钱,四等舱太难受了。”那船员听了笑道:“那种地方都是盲流,臭的要死,没办法,你住到我那吧,条件好,给50就行了。”我此时就想有地方立刻躺下,哪敢与他划价。
我从导游包里掏出钱包,拿出50元递给他,他接过钱把它塞进钱包然后带着我来到他的宿舍。这是一间双人间,我问他:“你不睡吗?这里还有其它人吗?”他说:“我哪有你命好,还要上班啊,你们睡觉我们要为你们工作。那个床位是我同事的,也在上班,没事,如果有人来就来,没人你就一人睡一间房,别管那么多,睡你的。”
这50元花的挺值,船员自己的房间条件挺好,床也宽,空间也大,床上用品也齐整,躺着感觉非常舒服。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在一旁的洗手间尿了泡尿便直接上床,折腾了一小会儿就进入梦乡。半夜里又来了一位旅客,估计他也是和我一样被迫从四等舱撤离,我睡意正浓,只在他进来之时半醒了会儿又继续我的梦境。
随着船靠近雷州半岛并沿岸行驶,潮水渐渐退去,船越走越平稳,我们终于迎来了最舒服的一段航程,并于凌晨5点多抵达湛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