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大强就为什么一直面瘫这个问题也思考了很久,他一直觉得自己长得玉树临风,貌比潘安,面谈什么的完全可以忽视,而且不觉得他一旦面瘫的时候看起来特别有气势吗?
实际上是,如果没有刻意模仿,他很难调动自己面部的表情,因为他日常是,哪怕外界天翻地覆,我也依旧心无波澜。
所以让他做一个发自内心的表情出来是真的已经很难的事。
栯阳喂,兔子感动了一通之后,突然就对发觉他的面部表情感兴趣了。
“对,就是这样,两边嘴角就要往上弯,用力撑住,我马上就要松手了。”栯阳两个手指一直戳着鱼大强的嘴角,让他的嘴挖出一个僵硬的弧度,可就是这样一个僵硬的弧度,都觉得很好看啊,“保持住啊。”
鱼大强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可是刚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混乱中答应了栯阳,今天是她深辰,她最大,她说什么都要听。
他就拼命的把嘴角就那样僵硬的弯着,可是那柔软的手指离开之后,大地引力就吸引他嘴角自动往下坠。
看到对面的人脸色都不好了,他吓得赶紧自己提起两只手,然后捏住自己的嘴角往上一拉,看到对方有了满意的神情之后,忽然福至心灵的,又推着自己的鼻子往上一扯,再匀出两个手指,扒出自己的眼角,一会儿做出吓人的神色,一会儿又作出猖狂大笑的样子。
就跟街上那捏面人手里的面皮一样,一捏一个表情。
栯阳也被他逗笑了,看到他的面皮都被捏红了,赶紧拉下他的手。
果然,他的面皮瞬间弹回了面无表情。
栯阳:。。。或许他就是天生的吧。
栯阳捉着他的手道:“别拉了,别拉了,好好的脸都被你拉丑了,以后我再多教教你怎么管理面部的表情吧,别成天指着一张脸一个表情,把人全得罪光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鱼大强毫无情绪道:“那你高兴了?”
栯阳微笑道:“呐,我跟你说,就比如在你问我这句话的时候,你应该把声音放轻放柔,来,你再试一遍,把嗓子给我压低一些声音,再放柔一点。”
鱼大强特地酝酿了一会儿,把嗓子还掐了掐,然后就坐着眉头发出了纤细的鸡叫声:“纳尼孩喊醒啦?”
“噗,够了够了够了。”栯阳忍不住躺到被子上,笑着打滚道:“你把我的鸡皮疙瘩都喊起来了,算了算了,你别为难了,其实我挺难想象有一天你像正常人那样跟我说话,用正常人那样丰富的表情,突然感觉那个时候的你肯定是一个假的你。”
鱼大强脸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已经翻了无数的白眼。
好,你个小娘皮竟然笑成这个样子,不就是不会做出你们那些虚伪的表情吗?有什么好得意的,今天要不是看在是你深存的份上,你以为我会这么有耐心的逗你玩?有这点闲工夫,还不如多去晒会太阳,睡睡觉呢,再不行,我就是再去前院坑那个掌柜的几个算盘也行啊。
栯阳笑累了,顺手又捞过两个兔子看着,滚到他怀里,鱼大强自然而然的伸手就搂住了。
投怀送抱什么的,这小娘们儿已经做的太顺手了,真的是,越来越不矜持了,也就我能纵容着了,哼。
栯阳盯着手里的兔子道:“我当初学刺绣,做出来的第一个玩偶就是兔子,其实做的并不是太好看,但我可喜欢了,不过后来被别人抢走了,我还以为她要跟我一起玩,可是她却拿剑把我的兔子削成的碎片告诉我,我这样的废柴是永远做不到她那样优美的剑法的,唔,事实上我根本就不稀罕她的剑法,他不知道她的剑法可拙劣了,她把我的兔子弄坏,我可伤心了,再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做过兔子了。”
鱼大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道:“呵,女人。”
栯阳:。。。这是一个什么奇葩的反应?
鱼大强被他疑惑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然,然后又加了一句道:“呵,小女孩。”
栯阳:。。。我越发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了。
鱼大强看她此时的神情有些呆萌呆萌的,忍不住又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道:“下次见着她指出了,我给你打。”
栯阳就笑了起来道:“她可是女孩子啊,你怎么能想打人就动手打人呢。”
鱼大强平静道:“难道她不是人?”
鱼大强的世界里众生平等,男女自然也是平等的,既然要打,那就分为能打的和不能打的,该打的和不该打的,向来是不以性别为划分的。
如果决定要打人,那么便只打人,除非不是人的那就不打了。
栯阳哈哈笑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保持这样严肃的神情,讲的那样让人想笑的话?”
鱼大强皱眉严肃道:“我没有讲笑话。”
栯阳看他一副确实在认真说话的模样,突然又有些头疼道:“你以后能不能少说一些让人误会你的话?”
“误会,误会什么?”
“就比如你刚刚说的女人也打,可事实上你回头想想,你要真的打过几个女人呢?我当初那样子逃跑,那样子的得罪你,那样子坏了村里的规矩,你不也没有动我一下吗?”
鱼大强还真认真,回头想了一下,想了半天,最近一次,好像就在樾家那边揍过女人,不过再之前在赌坊最混的时候,被一位老大娘一口唾沫唾在脸上,也不过是随便的拿袖子撸了一把脸,把人儿子打了个半死。
不,好像在村里打过,还折过一个老虔婆的手,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鱼大强暗自点头,觉得自己还是有足够的理由反驳她这个论点的,开玩笑,村里的哪个大老爷们不打婆娘的?他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大老爷们儿,怎么可能没揍过娘们儿。
“是不是除了村里那次,就想不出什么来了吧?”
鱼大强认真的纠正道:“不,揍过的,在渔阳城就揍过,你没看到而已。”
“?”栯阳一脸的疑惑,道,“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鱼大强道:“就是他们把你弄不见之后啊,我都跟你说了,我去把樾家从上到下都揍了一个遍,还给他们把家拆得粉碎,粉碎的,可你好像从来没有当真过。”
栯阳:???真的假的?一直以为他只是夸大其词而已。
“那你揍女人都揍了谁啊?”
“就樾家那几个吧,我把她们的脸都打肿了,一个个的后来说话都可乖,可乖了。”
栯阳瞪大眼,她几乎能够想象到面无表情的鱼大强,冷着一张脸给人家扇巴掌的场面,毕竟十分的酸爽,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其他看到的人给唾弃。
“就没有人阻拦你?”
鱼大强道:“应该没有吧?我不记得了,反正谁上来我就扇谁,总之没人跟我给她们求情。”
樾家,那是真真正正踩到他的底线了,就像当初村里鱼三斤的老娘一样。
栯阳默了一会儿道:“那几个人就不说了,反正连我都想揍她们,都是良心坏透了,还有其他的吗?”
鱼大强不耐烦地面无表情道:“谁没事去记揍过的人,我揍过的人海了去了,我要一个一个记着,我还活不活了。哎,那你烦不烦呐?”
栯阳哼哼道:“我在教你重新树立正确的形象,你能不能不要老记着你那个小村子里的歪风邪气啊?我告诉你就你这种女人能打还必须打才是大老爷们的思想放在外面,路人一口一个唾沫星都能把你淹死的。”
鱼大强歪着脑袋,流里流气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不就是想让我我觉得不应该打女人以后不管你做了什么事儿我都不打你吗?我告诉你你别想的美了,你要做错了事,你看我揍不揍你。”
栯阳抬起自己的脑袋,就撞了他下巴一下。
“嗷嗷,你个小娘们儿又开始找揍呢?我告你啊,要是我就下吧,有什么问题,你看我打不打你。”
栯阳心安理得的重新躺到他的腿上,捏着手里的小兔子看,道:“你倒是打一下试试看呐?看我咬不死你。”
鱼大强气的一直喘粗气,最后一声暴喝道:“你他娘的有本事起来,老子的腿不给你躺了。”
栯阳充耳不闻,还欢乐地又滚了几下。
“鱼大强,你以后可是要做大人物的,甚至要做天下表率的,简单的礼仪风范,我都能够教给你,可是有许多根生蒂固的坏思想,我不求你一夜之间全部忘记,但是请你保证不要随口说出来,震惊世人,要不然以后你当不成天下的表率,成不了天下第一,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鱼大强狐疑的看了她好几眼,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说真的我能成为天下表率,成为天下第一。”
栯阳:。。。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歪?
“是的呀,只要你听我的,不仅要把礼仪学到位,然后举止语言上也少一些流里流气,什么该说不该说都掂量一下再说,或者就干脆别说,虽然你一直觉得世人多虚伪,那么我不强求你也变成她们那样虚伪的人,可至少在你面对他们的时候也伪装一下,你看他们那样虚伪,怎么配面对真实的你呢,对不对?”
鱼大强脸上的狐疑神色愈发的明显了,这大约是他做的最熟悉的一个面部表情了。
从鱼家村栯阳时常欺骗他信任开始,他就自动自发的学会了这个表情。
自认为脑子还是很聪明的鱼大强,反反复复把他的话想了好几遍之后,觉得最后一句话最有道理,是的,那些虚伪的人,有什么资格来面对如此真实坦荡的他呢?
“嗯,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那以后我就不说打女人的话了,但是你记住,我是回到婆娘的,你要是敢不听话,,,”
鱼大强话还没说完,就被眼睛里都荡漾着笑容的栯阳抬头在下巴上亲了一下。
他就立马卡壳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哼哼道:“知道你这个小娘们儿,稀罕你爷们儿,但是你现在好歹也是一个老板娘了,该有的矜持跟端庄还是要有的,而且你们不是常说什么白日宣淫不好吗?以后克制点啊。”
栯阳笑眯眯乖乖的点头,转头继续玩她的小兔子去了,鱼大强有些纠结,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把他刚刚的话听进去。
鱼大强问道:“你还吃不吃早饭啊?昨天晚饭也没吃。”
栯阳也任性道:“就想吃城门口那家的梨花酪,别的都不要。”
“嘶,那你还在这玩什么玩?反正它们又跑不了,还不赶紧起来穿衣服去吃东西?”鱼大强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小兔子,扔到了盒子里。
“哎,你干嘛扔它们啊,撞坏了怎么办?它们也会疼的。”
“它们疼个屁。”鱼大强特别粗鲁的把人往旁边一推,站起来就先自己穿衣服去了。
栯阳好气,就这么一个不会体贴人的,难道说一句“等着,我去给你买”,就这么难吗?还非得要她一块起来去吃。
就这样的臭男人,要不是她,怕是得打一辈子的光棍。
两个人晃晃悠悠地走到城门口才发现,今天城门口的戒备加严了,那家卖梨花酪的没开门。
栯阳问了一个路人,为什么今天那家铺子没有开?然后才知道原来这铺子虽然在城中,可是老板却是住在城郊那片平民区的,这两天陈中戒严,据说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跑来了,随时有可能进城,现在大家都有些人人自危,不过这到底是王城,安全系数应该还是比较高的,所以并不是太影响城内人的生活,只不过城外进来做生意的人,查的格外的严,又有许多城外的人害怕进城途中倒霉,碰上那不好的东西,就干脆也不进城做生意了,等这阵风头过去之后再说。
没有吃饭梨花酪的栯阳,有点不高兴,情绪有些低落。
鱼大强低头看着她的头顶发旋,轻描淡写道:“有什么值得不高兴的?想吃还不简单,出城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