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突然跳下飞剑,双脚踏平了沙盘上的一大片地势:“老夫多年布局,始终都跳不出人家的算计,今日便按照你的意愿走一步。有道是棋从断处生,就看这一步能不能打乱对方的部署了!”
卫天南低头看过去,发现他落脚之地既非飞来阁,而非无忧城,而是包含天外村在内的整片东莱州。
他心里有点明悟,却不道破,只是应道:“我们剑道向来追求心无旁骛一往无前的气势,北上御敌抵挡妖兽乃是大义,虽死无憾!”
听他的话,大长老苦笑:“你说得对,我也知道自己瞻前顾后思虑太深,这修为就卡在化神上不去了。不过人到了一定年纪就看开了,两千多年了,总共才几个证道长生的?我们这些天赋不够的,活着的意义就是为子孙后代着想了!”
卫天南恭恭敬敬地行礼,目送他跃下被毁坏的沙盘:“四叔才是真正的首念卫家之利,侄儿忝为一族之长……”
“唉,你不是不适合当族长,你是适合当天下之主,可惜错投了卫家!今日与你喝酒净说些伤脑筋的话题,甚是无趣!走了走了!”
大长老把酒葫芦留下,头也不回地御剑而出。
卫天南目送他远去,重新走回沙盘前凝望,这时外面侍卫来报:“卫鹤回来了。”
卫天南对卫鹤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反而先道了歉:“之前责怪你没看住伊振,是我急躁了,不要往心里去。”
卫鹤单膝跪地行礼:“鹤,不敢!从无此想法。”
卫天南沉吟了一会儿,没有直接进入主题:“如今北方战事吃紧,卫鸣已经第三次求援了……”
卫鹤吃了一惊:“以卫鸣的个性,恐怕已经是最紧急的时刻,我愿立刻率军支援!”
“右大营已经让卫闻带队先走了,现在已经快到燕云地界,你星夜兼程,应该赶得上。只是这几日难为你东奔西跑,受累了。”
卫天南拿起大长老留下的酒葫芦,给卫鹤饯行。
“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卫鹤惶恐地接了过来,眼看并无杯盏,知道卫天南的意思,葫芦举过头顶,仰脖子倒灌一口。
卫天南欣慰地拿了回来:“这可是大长老留给我的,今日派你北上,也是大长老的意思。”
“大长老?”卫鹤眉头一皱,砸砸嘴品着味道:“大长老的酒可不好喝啊……”
卫天南知道他一语双关,话题也就转到飞来阁上:“入侵妖兽据说有三十万,我砸锅卖铁,满打满算也就凑出五千人给你。这会是一场苦战,牺牲巨大。”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但是飞来阁绝不能丢!”
卫鹤点着头:“程无极连弃四地举族南逃,神造峰已经被妖兽占了,如果飞来阁也丢给它们,南边的燕云、中州一片无险可守,整个青霭天下都要遭殃。”
“你明白就好,前些日子伊振曾与妖兽的首领蟾公对话,对方提出割望山州给他们繁衍生息,只要我们答应,两族关系修好,便能相安无事。可见其初衷和底线就是望山,你们卡死飞来阁,让其知难而退便是天下人之福!”
“我把卫家的主力全都带走了,那镜湖谁来守?我听说程无极已经到无忧城了。他若打到镜湖,我怕族长老幼妇孺尽为其虏啊!”
“卫家为天下人守北境,天下人当为卫家守镜湖。我们防外敌不防同类,谅他程无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镜湖撒野。”
卫天南说这话的事后,整个人锋芒毕露,显示出强大的修为和自信。
卫鹤也知道自己多虑了,族长的修为达到当世第一,寻常洞虚境的天尊道尊,三五个捆到一起都不如他。
程无极现在没了云谷老巢,光靠手下那些保镖可真拦不住卫天南的刺杀!
于是他又主动讨了一口酒:“族长放心,我马上启程北上,保证拒敌于飞来阁,妖兽不敢南下半步!”
“你要防的不止是前面的妖兽,还要地方背后有人搞鬼!”
卫天南拍拍他的肩膀,大长老莫名其妙过来谈了几句,实际上已经提醒了他小心幕后黑手。
程无极放弃神造峰,目的是故意引妖兽南下,逼各大势力联合起来对付妖兽。
如果卫鹤阻挡了妖兽,那么程家所图之事希望渺茫,他们才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连云谷的祖宗基业都丢了。
一个无处落脚的家族,很快就会没落。
这才是大长老希望看到的吧……
卫天南目送卫鹤御剑远去,突然叹了口气,人总是相互影响的,坚守本心是最难的事情。
他把目光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如果一直把墨龙牵制在归墟,那么卫鹤守住飞来阁的希望还是很大的,那墨龙到底是图什么,一直趴在这个沙漠废墟中呢?
伊振也想知道这个原因,因为地震的缘故,他和林守拙等四人被困在地下密室里一整天。
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发现墨龙盘踞在身边,四个人几乎当场吓尿。
发生地震前,林绽薇在一个宝箱中找到了一百零八个玉牌,经过林守拙的鉴定,确信是全套天机箓的副本。
这东西虽然没有天机箓的威力机巧,但是思想内涵是一致的。他们挨个打开研读,从中获取圣人的感悟,修为也跟着进境神速。
伊振对这东西却完全不感冒,硬着头皮读了读,没有半点灵气共鸣。他念给铁憨憨听,那小畜生打了两个哈欠,一翻身就呼呼大睡起来,像极了当年读书时上政治课的伊振。
后来地震发生,地下河溶洞坍塌,他们被迫把典籍和各种宝箱、空箱都搬回了密室,人也跟着被困在那里了,密室门上的特殊开启机关失效了。
伊振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们乾坤袋里有吃有喝,这密室足够大,有满足他们数日生存的空气,只要等到明日撒金挪移阵恢复,他们就能传送出去了。
他焦急的是,108个宝箱都检查完了,没有发现所谓的命纸,全都是玉简,连碎纸屑都没有。
圣人在天池的天机箓上明明白白写着,得了命纸才能封印墨龙完成天地碑。
找不到命纸,一切都是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