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波使一双肉掌,上下翻飞,好似一把剪刀不断绞杀,他那肉掌之上有蒙蒙蓝光,劈在龙头之上更甚刀剑。那蓝光耀着一股冰冷之意,好似刀锋一般,与那咆哮的龙头撞击,劈在那狰狞的獠牙之上发出金铁交击的轻鸣。在真气的调动牵引下,他周身也起了蒙蒙的光芒,只是极为暗淡,就像是在面上覆上一层浅蓝,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好似分波的夜叉,分外狰狞。
玄涛跟身进步连施咒法,不等水龙建功,便有一道海波从他身边凭空生出。镇海城靠近海边,比起青兰城又多了几分地利,他身边的水浪好似漩涡一般,只在他周身三尺外不断地流转,好似一道薄薄的水墙,将他整个人笼罩进去。水墙生出片刻,便又有三条水龙咆哮着冲了出来,张牙舞爪,向青波杀去。
这些水龙粗有五尺,长愈四丈,鹿角丫杈,獠牙突兀,一双铜铃大眼,两条飘舞长须,真真是威武非常。水龙一齐而至,将青波团团围住,由清水构成的龙爪伴随着落日的余光熠熠生辉,猛烈地向他撕咬着。青波两臂舞动如风,劲力透体而出,将周身防护得十分周全,纵然那些水龙翻滚咆哮,看起来气势十足,却丝毫伤不到他。
青波乃是流波海主的亲传弟子,一身覆海功也算的登堂入室,对水之灵气分外敏感,他两掌蓝光浓郁,锋锐异常,对上这由癸水灵气牵引而成的水龙威力还更胜一筹。纵然有玄涛的控制,也打得水花四溅,四个龙头摇摇晃晃,不时露出些许的残损。玄涛边施展咒法控制水龙攻击,一边向青波靠近,水龙稍有破损,下一刻便在周围浓郁的水灵气下补充完整,纵然伤不到青波,也将他压制在原地,无法继续追击。
这边厢仆多与乌脸汉子的争斗倒是激烈许多,两人你来我往,一招胜似一招凶狠。仆多乃是神威府出神,虽然无有兵器在手,又要护住赵无极,却依旧和乌脸汉子战了个旗鼓相当。他浑身真气鼓荡,劲力沛然,没有太多花哨的技法和绝招,比起玄涛和青波之间的水龙咆哮,光华闪耀,显得朴实太多。但这朴实之中的凶险,比起这两人还要更胜三分。他拳似铁石,来去如电,每每在不可思议的位置阻拦或者破除乌脸汉子的攻击,强劲的拳力抖手便发出呼啸之声,他的微微颤抖的拳头还是一只锋锐的枪头,带着浑圆紧绷的力道狠狠地扎下,每一次都令乌脸汉子急忙躲闪,不敢硬接。
乌脸汉子使一柄朴刀,铁木杆漆黑似海,云纹锋清亮如泓,那刀在他手里,竖劈开云翳,横扫起恶风,穿光逐电好似虎探爪,拨日分云犹如凤点头。刀身上一段水光,曜日粼粼仿佛深渊寒潭的死水,黑黢黢带着一点冰冷的腥臭。汉子刀光搂头盖脸,威势煊赫,比起仆多的从容便显得几分焦躁,毕竟是神威府出身,纵然身陷绝境,又被人埋伏,仆多仍旧不徐不疾,在护住赵无极的同时,还能压制住乌脸大汉。
大汉见青波被玄涛围困,却丝毫没有回救的意思,只是他这边匆忙也拿不下仆多,他凶恶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又争执了片刻,只见他朴刀一扫,破开仆多拳风,抽刀回身似乎有先汇同青波拿下玄涛的意思。仆多哪里敢放他,大叫一声扑上来缠住。他阴沉一笑,卖个破绽,用左肩接了仆多一拳。只听得一声脆响,但见大汉的左臂从肩膀处微微塌陷下去,只是他撩手一刀也劈中仆多前胸,霎时间鲜血四溢,将仆多的前襟染成一片红色。两人一触即分,同时拉开两丈的距离,仆多满襟的鲜血虽然看起来可怖,实际上他筋骨强健,肌肉收缩,那一刀只是皮外伤。反倒是乌脸大汉的左肩完全塌陷下去,整个臂骨已经被打断,左臂耷拉着,明显是废了。
乌脸大汉啐出一口血,满脸狰狞地咧嘴笑道,“真够劲的!”
仆多眉头紧锁,对他这种不成比例的以伤换伤有些难以理解,冷声道,“是吗?还有更劲的!”说着揉身一扑,挥拳向他左臂攻去。此时他左臂已废,只得将朴刀舞在身前,企图抵挡仆多攻势。只是仆多乃是神威出身,经过正统的学武,又在军营锻炼多年。武功本就在他之上,特别是拳脚精妙处,高出他们这些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匪寇不知多少。
仆多拳脚好似灵蛇一般,虽然要分出精神照顾赵无极,在还是让乌脸大汉难以招架,他手型变化,一格一搅便破了朴刀的守势,紧跟着一只脚从下而上,好似神来之笔,无中生有,正中乌脸大汉胸膛,这一脚当真力逾万钧,一下子将大汉踢飞出去,鲜血好似升腾的水雾,猛然从口中喷出,洋洋洒洒,分外壮观。大汉摔出去三丈有余,却一骨碌又爬了起来,只见他满身尘土,口溢鲜血,当真是狼狈非常。
只是仆多的眉头却锁得更紧了,这一脚看似不起眼,却是他一门压箱底的功夫,唤做无影腿,讲究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本是普通招数,因其甚合兵家真意,被他所喜,这些年来细细打磨,逐渐变成一门压箱子的本事。他那一脚发招之前毫无所觉,几乎也不需要蓄力的时间,随心所至,随意而发,好似利剑高悬,其威力最大反在其未发之时。那乌脸大汉与他并不熟悉,所以也不可能有所防备,此人先是被他废掉左肩,后来又一脚踢中胸口,别说渊海境的武者,便是八荒境的宗师,仆多自信受他这一脚也绝难讨好。
这几乎能摧毁他所有内脏的一脚,偏偏并没有让乌脸大汉就此毙命。他虽狼狈,那猖狂的笑声却依然中气十足,令仆多的心不由得一点点往下沉。大汉大笑着,咳嗽两声又吐出一口血来,只是他脸上的笑意却没有衰减,他嘶哑的声音充满了残忍的笑意,“仆校尉六部第一的名号果然不能小觑,中了我的潮升毒,还能有如此强劲的力道!”
“什么?毒!”话到此处,仆多陡然变色,一下子便想到那几乎没什么作用的一刀,连忙将衣服扒开,只见一道尺许的浅浅伤口从他右胸斜划到小腹。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本该鲜红的伤口此刻却呈乌紫色,微微地向两边扩散开来,触手之处尽是一片麻木。再调动真气流转,虽然没有阻滞之感,细查之下,内里却极度空虚,那浩荡奔涌的竟是一股假象。念及此处,假象尽退,只剩下微弱的真气流动,一股虚弱感刹那间传遍全身,就连扶助赵无极的那只手也传来好似万钧的重量,令他不由自主地踉跄两步。
“原来如此!”仆多苦笑道,“看来我小瞧了阁下!不过想要仆某束手就擒,那是不可能的!来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赵无极,话音落下,提起仅存的真气,猛然向乌脸大汉扑来。
这边玄涛也没想到仆多竟然如此快速地陷入绝境,四条水龙猛然勾连呈一张大网,一股扑天的水势猛然席卷中央的青波。四条水龙冲天而起,又迅速地倒卷而下,一下子砸在青波的头上,浩浩水势带着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好似九天银河垂挂,携带着无上的天威轰然降临。这四条水龙卷起的水势何止千钧,轰然从天下垂落,光是这股下落的重量就已经堪比巨锤敲击,再加上玄涛的咒法,生生将这青石铺就的地面砸得粉碎,又陷进去七八寸才罢休。
广场边,玄涛冷冷一笑,纵身便要回救仆多。就在此时,一道水光猛然从砸落的水势中激射而出,直取玄涛后心。噗嗤!青波掌上的蓝光拉出一抹流彩,直接从玄涛的后心捅了进去,在前心露出半个手掌。鲜血淅淅沥沥,顺着青波的手掌滴滴答答地敲打在地,也敲打着场上几人的内心。那边没来得及逃出去的袁庆满脸惊诧,赵玲玲双手捂嘴,眼中盈盈地泛起泪光,她这一愣神,旁边的喽啰暴起,又被袁庆打了下去。只有仆多专心致志,好似朝圣一般向乌脸大汉不断发起搏命的攻击。
只是玄涛的脸上还挂着不屑的笑意,他的头诡异地完全转到背面,冲着青波微微一笑,轻声道,“你以为我没见过覆海功?早防着你呢!”
玄涛话音落下,整个人化成一滩水,顷刻从青波的手臂上流了满地,地上哪见什么血色,只是一滩清水罢了。只在水人跌落的一瞬间,八条水龙猛然从地上的水滩中咆哮而出,一齐向青波撕咬冲击。这一击几乎在青波眼前发起,四面八方,没有一丝的空隙。猛烈的水势瞬间将青波淹没。此时,距离青波的位置三丈处,一阵光影晃动,现出玄涛的身形。
他看着被水势淹没的青波嗤笑道,“流波山倒是尽出些自以为是的蠢货!”
噌!蹭蹭!他话音刚落,三道锋锐的剑气瞬间穿透他的身体,留下三个赫然的血洞。他整个人好似融化的蜡烛,和方才一样,瞬间化作一滩水,只是这次这滩水却是浓郁的鲜红色。此时才有一道曼妙的身影好似凭空出现般落在广场那头,脚边是已经昏过去,全身好似被重锤碾压过一遍的青波。她清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嘲讽,冲着广场另一边的出口朗声道,“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呢?”
乌脸大汉一拳将仆多打倒在地,在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叫嚣声中,用脚将他的头狠狠地踩入泥土之中,嘿嘿笑道,“仆校尉的命可是金贵得紧呢,怎么能随便杀呢!”说着,一脚踢在他劲边大穴,将他踢晕过去。用绳子将他和赵无极捆起来,拖到曼妙的身影面前。
曼妙的身影一脚将青波踢到乌脸大汉身边,骂道,“废物!两个人出手都没搞定,还害得我差点暴露身份!”
乌脸大汉却不恼,拱手道,“赵无极怎么办?”
曼妙的身影不耐烦道,“做戏做全套,带上他,让赵东海拿钱来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