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四章,其实是本书上传一年前的初稿版本,若是好奇自可一看,亦可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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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南部边境的一处深山当中。
茂密的树林遮挡了那伪装色的军用帐篷。
耳边鸟语花香,树林中人影绰绰。
在最大的那顶军用帐篷当中,一名身形高大,面容沉稳,眼神坚毅明亮的青年战士正笔直的站在一张桌子面前,行着军礼。
“秦隐,首长对你立下的汗马功劳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今天喊你过来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请师长指示!”沉稳的声音正如那坚毅的面容,语言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桌子后面坐着的那名中年军官,肩章赫然是两杠四星,军衔大校。
然而他口中却依然在说着首长两个字,可想而知这两个字份量有多重。
面色饱经风霜的师长仔细打量着秦隐,看到这宠辱不惊、沉稳有序的样子,心中满意的点头,这才是他们暗龙部队的兵王!
他起身绕过桌子,用力拍了下秦隐的肩膀,然后双目盯着那双坚毅的眸子,声音中有着忍不住的骄傲。
“好小子,能让首长记住人名的士兵没几个,你就是其中之一!司令部特批:三级军士长秦隐,符合晋升二级军士长条件,准许晋升!”
他没理由不骄傲,他也相信秦隐一定会如预料般激动。
一名义务兵即便毫无阻隔的晋升到三级军士长,也至少需要十六年,然而秦隐三级军士长任期结束,却仅仅用了八年。
从18岁入选“暗龙”特种部队,到现在,已经整整八年。
这八年期间,师长可是看着这名新兵蛋子从无到有,用着惊人的意志和天分如彗星般崛起。
他的双足几乎踏遍了祖国边境上所有险恶的山川河流、丛林泥沼。
反恐、侦查、奇袭、营救、乔装作战、海外支援
一等功3次,二等功7次,三等功15次,全军比武六年连续第一!
在华夏特种部队的历史上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尤其是一等功,对于军人来说就是生死功,能够立两次还活着的几乎没有,能站着的都是凤毛麟角。
秦隐的目光波动了一下,这似乎触及了他的某些记忆。
战友们经常和秦隐开玩笑,说你这命硬的连老天爷都不收啊。
军医悄悄告诉过他,身上有三十二处极其危险的弹痕,也就是说他和阎王爷错过了三十二次见面。
脖颈两侧,心脏边缘,大动脉边侧
而在秦隐的记忆中,和他同期进入“暗龙”部队的战友,一共21人,现在还活着的只剩下4个。
他就是其中之一。
那些沉甸甸的荣誉,是他用命换回来的。
师长满意的看着目光沉稳清澈的秦隐。
26岁的二级军士长啊!
这就是不带将军军衔的将军!
部队里真正的兵王,也是部队里那根最硬的脊梁。
在这个年龄获得如此耀眼的荣誉,前途无法想象。
听说很多首长都在惦记这个小子呢。
不过
秦隐在低头沉思片刻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这名始终对自己青眼有加的师长。
“报告首长,士兵秦隐拒绝晋升。”
啊?
师长眉毛重重一跳,他先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在看到那坚决的目光后,他的脸色沉下来。
“你小子是在胡闹吗!这是多少人一辈子争取不来的荣誉,你现在竟然跟我说拒绝?”
“是不是皮痒痒了!是不是该把你扔到老毛子的雪原那边让你冷静一个月,啊?”
师长发起怒来,就犹如酣睡的狮子被惊醒,彻底炸毛了。
低头恭敬听着自家这位长官的痛骂,秦隐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痛骂了五分钟后,师长尤未消气,强自压下内心的火气,厉喝道:“臭小子,抬起头,看着我。”
秦隐听话的抬起头,目光直视师长,不过眼神中的倔强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真他姥姥的头疼。来,告诉我为什么?”揉了揉太阳穴,师长没好气的说道,今天不说个一二三他决不罢休。
“首长,父亲重病,或许剩下的时间没有几年了。离家八年,一共通信四次,这件事家里瞒着我,是刺刀执行任务回来才告诉我的现在,我只想尽身为人子的孝。”
紧紧咬着牙,秦隐的眼眶一片通红,他那杀了不知几百人都不曾颤抖的右手,此刻正轻微的抖动。
“师长,您以前说过,我能立两次一等功还活着,就满足我一个要求。现在秦隐申请提前退伍。”
“都说父母在,不远游,知道消息的这些天,秦隐的良心一直在受煎熬!请师长批准!”
那颗骄傲的头颅重重垂下,牙齿几乎把下唇咬出血来。
他做到了父亲对他儿时立下的要求,但却没有做好一个合格孝顺的儿子。
八年,他死里求生,浴血搏杀的八年,只想换一个回家陪陪老人的机会。
所以,现在他向着暗龙部队的师长,提出了他来到部队后的唯一一个要求。
师长的脸色愕然凝固,他喉咙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
最终,他只是深吸一口气拍了拍秦隐的肩膀。
“有种,是我张龙王的好兵。”
“首长那边,我去谈,而你”
收回手掌,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回去好好孝敬老爹!”
“只要我张龙王还在暗龙,就等到你回来的那天!”
听着师长那振聋发聩的声音,秦隐双眼含泪,脚下重重一磕,昂首、挺胸。
敬礼!
三天之后,一名脱掉军装的年轻人踏上了从g省归乡的列车。
车程27个小时,脱掉军装的秦隐看上去不英俊也不帅气,但是绝不平凡,那双深沉如海的眼睛,透出的是彻底褪去青涩的坚毅,眉宇间尽是那带着正义感的英朗。
秦隐没有理会对面那名时不时偷瞄自己的漂亮女孩,他仅仅是平静的注视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
思念的目光已经飘的飞远。
没有告诉父母,他只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s省j市,55岁的秦海看上去面色已经虚弱苍老的像是65岁。
肝癌晚期,最后这几年病情的恶化,在不断透支着他的生命。
不过这个老红军的后代,却笑着面对每一天,他是给父亲丢人了没能当上兵,不过他儿子有出息啊!
虽然不知道儿子在部队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看通信时的保密级别也知道,秦隐所在的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部队。
自己这一身病瞒了儿子八年,从秦隐走的那年起发现,到现在一直没让他知道。
这是老秦最骄傲的事情。
自己不能耽误儿子的上进!
儿子在部队发展的越好,他就越骄傲!
儿子才是他一直撑到今天的动力,只不过现在走几步路都开始冒虚汗了,自己这身体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用手挡着额头看看烈日,老秦琢磨着今年是第八个年头,按理说儿子应该来信了。
“老秦,今天又出来走走了啊?”旁边一个坐在摇椅上扇扇子的中年胖子笑呵呵的说道。
秦海眯眼看过去,乐呵呵的答道:“嗯。”
这条街道属于城区的老旧街道,都是住了几十年的老人。
彼此之间熟悉,比如这个中年胖子就是巷子里开小卖部的老李。
这些老街坊也都熟悉了秦海每天的路线。
从巷子的北口出去,过两条马路,围着附近的一个小公园转一圈就回来。
然后秦海的妻子卢芳萍,则是在附近一所小学教书,每天晚上回来去摆摆夜市卖点手工品。
一家子的日子过得苦中有乐。
只是这些老街坊对老秦家的儿子实在是有些不满意了,感觉好多年都没见过了,甚至从来没听老秦提起过。
所以他们暗地里总是为老秦家感到不值,真是养了个不孝子,老爹都病重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打完招呼的老秦慢悠悠的走着,很快消失在李胖子的眼中,他也不再关注,摇着蒲扇美滋滋的晒着太阳。
走了大概15分钟,秦海终于穿过了第二条马路。
放下单手拐杖,靠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秦海喘了几口气,然后取出杯子喝了两口水。
剧烈的咳嗽了两声,看着手帕上的血丝,老秦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回口袋。
随身带着一点点食物和水,这是他的习惯。
现在因为癌细胞在内脏的扩散,肝肾都不行了,身子容易虚脱,如果不半路补充食物和水源,连散步一圈的体力都没有。
医生说他没几年好活了,那可不行,他得活到秦隐结婚娶媳妇的那一天。
他还惦记着在儿子的婚礼现场做发言呢!
老秦面前的人行横道变成了绿灯,一个粉雕玉镯的小女孩抱着一个皮球蹦蹦跳跳的走过来,看上去大概六七岁的年龄,而在路口一名年轻的妈妈正扭头和熟人说着话并没看到这一幕。
这让老秦皱起了眉头,谁家的大人这么不负责任,让这么丁点的小孩自己过马路。
这车来车往的多危险!
就在这时,一声奇异而澎湃的声浪传来,空气都好像震动起来。
不断昂扬的巨大嗡嗡声由远及近飞快传来。
老秦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看到那一抹黑色的流光疾行而来,带着轰然的音浪,似乎根本没有理会这越来越近的人行横道。
当那距离自己还有几十米的时候,都可以听到那澎湃动感的音乐鼓点以及疯狂欢呼声。
那个抱着皮球的小女孩错愕的转过头看着那辆漂亮的跑车,似乎完全被吓呆了。
而人行横道对面的那名年轻妈妈则是刚刚转过头,然后发出一声尖叫,立刻向人行横道中间扑来。
不过或许是因为穿了高跟鞋的原因,这名年轻的妈妈直接鞋跟被下水道的透气网栏绊倒,重重摔倒在地。
老秦这一刻感觉头皮都炸起来,他什么都没想,只是用超越本能的速度从座椅上弹出去,然后一个纵身飞跃。
将那名小女孩一把抱在怀里,用后背对准那辆疾行而来的跑车,重重摔倒在地。
嗞!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