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细雨半贪欢,落雪无痕不知安(一)
天气早早转凉,昨天还清亮的柳叶如今都要落下了,洒扫的小厮格外的辛苦,树叶扫了又落,落了又扫。
终于赵缃看不下去了,“慧儿,你去叫那人不用扫了,早晚各扫一次便好了”
“可是庭院里总要干干净净个,万一来个客人,如何见人?”慧儿犹豫道。
“我们府上别说客人了,就连飞鸟可曾来过一只?”赵缃瞪她一眼。
“也是,大人好些天没有回府了,打扫得再干净也没人看”慧儿说话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才知道说错话了,“夫人我错了,我这就去”
赵缃掩面而笑,只是心头微微酸涩,是啊,他已经多久没有回来住了呢?
“公主,慧儿虽然话粗但理不粗,大人不回府,外边可是传什么的都有”香兰见她没有反应“要不,公主去请了大人回来?或者做个什么东西送去,也好堵住外面那些长舌妇的嘴”
赵缃低头继续看着书,果然是天凉了,竹片摸着都冰手,“的确是该出门了,不过是去秦宫,至于大人,他什么时候回来,由他说了算”嘴里虽这么说,可是眼里再也没有书中的内容了。
“我去准备”香兰轻叹一声。
“等一下”赵缃叫住起身的香兰“你说小孩子满月会不会送梳子?”
香兰没弄明白赵缃突然蹦出这一句是什么意思,愣了一会回道,“小孩子满月一般送金锁,送那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梳子?奴婢没见过,不过情侣之间倒是有互赠梳子的习惯,以梳为礼,结发同心。公主问这个有什么事吗?”
“没有,前些天让你查的东西,查出来了吗?”
“应当是快了,应该这两天就有结果了”赵缃没有看到香兰回答时有些恍惚的神情,“公主是晌午过了再去,还是现在就去?”
“你找个人去通报了,就说我去给往后请安,太后那知道就好了。晌午再去吧,毕竟不请自来总归是无礼的”赵缃合了书,香兰出门后她呆坐着好些时候,手里沉甸甸的一本竹简,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索性放下了,起身走走,想着去后院修剪花枝,结果那几个小厮能干得很,修的整整齐齐,她再去倒是画蛇添足了。
走着走着便到了走廊的拐角处,他的那间书房,虚掩着门。
好些天没来过了呢,她进去,干干净净的,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他,这是防着我呢吧!
棋盘上的残局还未解出,她便落座思考起了下一步的走法。显然黑子占了上风,她想了多时觉着无解,因为白子大部分在黑子的包围中,若是强行突破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胜负是定了的。
猛然间就觉着,他,是不是也经常在这件书房里想着棋子间的博弈,以及战场上的厮杀,凝神屏息,沉静的时间都要静止了一般。
“身子,好些了吗?”
赵缃被吓了一大跳,看见他就在身后,“大人回来了,怎么不通报一声,好让厨房准备”
“没关系,我就是顺路回来看看,给你带点药,是一个江湖游医开的药,不知管不管用,你先试试”他低沉的声音缓缓流出,在赵缃的心里轻轻撞击。
“好,我回头吩咐云姑熬上”赵缃瞟了一眼棋局,“大人不留下用饭吗?”
“...好”他沉吟了一会儿“好些时候没和你一起用饭了”
“我去跟厨房说”赵缃觉着周围的空气都要凝固了,他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几句寒暄的话都说不出口。
“等等!”他拉住赵缃的手腕,宽大的手掌抓住她纤细的胳膊都绰绰有余,连他自己都惊了一下。
“大人还有什么事吗?”赵缃不冷不淡的问道。
“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他快走几步走到赵缃前面把门关了,“你不用通知厨房了,我吩咐过了”
“大人有什么事就说吧!”
“赵缃,有些事不能强求,该来的总会来”他说的是攻打魏国的事,赵缃明白。
“大人,你说这些为何?我一介妇人,哪里懂得?”
“你要真是一介妇人有多好”他感叹似的道,“你看了那棋局?”
“嗯”赵缃回道。
“觉着如何?”他继续追问。
“妾身不才,解不出”
“是么?”他没说怎么解,只是收起了棋盘。
“身子,还好吗?”他想起赵缃还没有回答问道。
赵缃不禁苦笑,“大人难道不清楚吗?再好能好到哪里去,越发不济罢了,大人若是觉着妾身身子破败,只管寻了喜欢的女子,府里又不是住不下,我保管好生待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日后不在府上,你要下人紧着点,常大夫常来请脉,换季的时候注意些”他竟觉着自己有些像啰嗦的老妈子。
“什么时候走?”赵缃深呼了一口气。
“不知道,具体的日子大王定,只是不远了”他看到赵缃的眼眸,浅浅的哀怨,深深地忧愁,只是没了当初清澈的模样。
“我去准备准备”说罢她就要出门。
白起从后面揽住她的腰身,紧紧地搂着,下巴处的胡渣扎着她的脸颊,痒痒的。还有他独有的清冽的味道,甚至还有一丝疲倦。
他不敢太用力气,害怕怀里的柔软会片刻就消失,她身上有股浅浅的清香,让人忍不住的嗅,还有脖颈处的肌肤,白皙细腻,碎发掩盖下的胭脂痣,有些缺少血色的唇,还有双瞳剪水的眸子。他多想就这么一直看着她,拥她入怀,可是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本就是错误的开始,哪里会有正确的结局,一步错,步步错。
赵缃扭过头,却看到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心底竟有些动容,“大人”她只是这么唤了一声,没有要离开,也没有要制止。
他低下头,摩挲着那片浅色的粉嫩,小心翼翼的吮吸着,像是一场恋人的低喃,温情的回暖。他托住她的后脑,揉捏着柔软的腰身。渐渐把她抵到墙边,掠夺的更多,索取的更多,想要的也更多。只是觉得不够,追逐着,舔舐着,轻咬着。
赵缃脸色微红,微微喘息,胸口一起一伏,唇上一片晶莹。他就把她拢在怀里,揉搓着她额角的胭脂痣,感受着她因呼吸不匀的温度,还有脸颊一片绯红。
“缃,信我!好吗?”他闭了眼,沉重的开口。
赵缃伏在他的胸口道,“你要我如何信你?拿什么信你?”
“我们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了吗?”他抚了抚她柔软的脸颊。
“我不知道”赵缃听着他的话,心头针扎一般,“你决定的事情,我无法改变,同样...”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两个人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屋外起风了,几片枯叶飞来卷去,落入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