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珩闻言笑意益深。
蝶影微微一惊,绕过琴案,淡蓝长裙微微曳地,说不清是婀娜还是淡雅,毫无束缚的长发倾泻,沾上了丝丝湿意,几缕发丝柔软的搭在肩上,未遮双眸的清澈,无发簪所饰,但却真正诠释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唯唯美中不足的是面上轻软的面纱隐住了不知如何沉鱼落雁之颜。玉珩稍稍一惊,随即蝶影淡漠的话语响起:“阁下手上可有《毒篇》下落。”
玉珩徐徐开口:“若有,初见便已双手奉上。”
蝶影面纱之下神色不变,语气依旧冰冷寒心:“阁下今晨如此有闲情逸致,想来毒发时期已过。”
玉珩未语,只伸出他那右手手腕,轻撩一截衣袖,露出如白玉那手腕,隐隐能看出些许青经,蝶影自当明白玉珩此举何意,莲步轻移,一手托着玉珩手腕,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玉珩脉搏处,着实,不似昨日,是有些许好了。蝶影有些若有所思。
突然,蝶影右手只觉一阵温热,回神一看,玉珩那修长如玉的手指悄然搭上了蝶影右手脉搏。蝶影一惊,不可以,决不能被他知晓。右手猛地一甩,甩开了玉珩,宽大的衣袖一动,隐隐的劲气,待而不发。
足以冰封万里的语气包含着丝丝杀气自蝶影嘴中吐露:“阁下若真要探寻不该探寻之事,本尊不介意下杀手。”蝶影不认为自己应当做到什么医者父母心,她当初学医术不过是不想再让关心她之人再为她担心,并非出于多大的善心,况且,她身为白凜宫宫主,所杀之人足以堆积成山,何必在乎多这一个。杀气愈来愈浓,现今她只希望玉珩方才并未探出什么,否则,她真的不介意杀了他。
“倒是在下不知分寸了,宫主无需起杀意,在下医术不精,并未探出什么。”玉珩依旧温润出口。
蝶影心中微微舒了一口气,但还是不禁皱眉,对于方才玉珩冒然之举心中相当不悦。淡蓝宽袖一甩,透过亭四周而围的薄纱,扬长而去,将玉珩晾在亭中。
玉珩一身白衣似雪,面具下方的薄唇上引,流露出一抹诡异,倘若心中无鬼,又何惧一个医术不精之人搭上她的脉搏,更何况,思殇一日不解,他便可有理待在歆音阁,他不可否认,他对这位威震江湖的白凜宫宫主产生了兴趣。
而蝶影却疾步生风,发丝随着蝶影的步行速度有些飞扬,那双美眸中夹杂着不可遏制的怒火。他敢,他竟然敢……蝶影越想越气,她自问极少发怒,自四年前那一次,她让牵扯进一事的人付出惨重代价后,三年,可说是无悲无喜,有的只有恨……蝶影想至这,怒火更胜,衣袖动,身边一棵生长良好的梅树被拦腰折断,蝶影默默的望着那树倒下,掀起风将蝶影衣衫,所以在此静养。,手缓缓收回。
一旁迎面而来的兰苓一惊,走向蝶影的脚步硬生生的一顿,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自追随蝶影以来,只见过她四年前发怒过,平常皆以冰冷待人,即便连自己、竹旻、梅霜、陌晨也不例外,但尽管冰冷,却不将喜怒形于色,而此次有些不同。
蝶影觉察到了兰苓的到来,转过身,黛眉微皱,怒火还未褪去,冷冷开口:“你怎么来了。”
“若非事态紧急,兰苓断断不敢擅离职守。”兰苓低首恭敬而答。
蝶影知道兰苓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努力平复心境,淡淡出口:“出什么事了。”
兰苓快步上前,附耳轻声道了几字,蝶影脸色一变,足尖轻点,纵身快步向一个方向前行,兰苓无奈的瞥了一眼倒下的梅树,又望着空中蝶影那蓝色身影,也随即跟上。
定王府中。
一处庭院,青竹环绕,环境清幽,淡淡的竹香萦绕,甚是宁静别致。但此时语滢却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去享受这宁静,快步走进屋子,定王妃已在内但脸上却写满了焦急与不安。
此处正是定王沐宸的居所明玕居,定王远离朝堂已有数年之久,再加上有风疾在身也不便过于操劳所以在此静养。而今晨,语滢却见定王妃的贴身侍女来传话说定王风疾发作,语滢立刻急忙赶了过来。
“祖母,祖父他如何。”语滢有些急切开口。
“今晨风疾发作,先是头疼欲裂,现在又昏迷了过去,如今刘太医正在里头替你祖父查看。”定王妃满是忧愁开口道。
此时以为身着深蓝长袍的中年男子背着医药箱出来,定王妃一见,立刻迎上去问道:“太医,如何。”
“启禀定王妃,定王此次病发有些凶狠,并非是微臣开几副药便抑制得住的。”刘太医说罢长长叹一口气。
定王妃闻言有些站立不稳,语滢急忙上前扶住,将其扶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语滢问道;“依太医之见,此次祖父风疾复发应当如何医治。”
“依微臣之见,定王妃不如试试凝霜楼楼主竹旻,此女虽年龄尚幼,但医术上所有的天赋却令微臣也自叹不如。”
“众人皆知凝霜楼竹旻虽医术上造诣颇高,却性子古怪,不轻易替人治病,刘太医此言,岂不是为难我定王府,定王府不比其他,只怕那竹旻不愿出面。”语滢有些忧心的说道。稍稍转头望了眼一边的绿衣女子,目光交叠。
“可现下除此人之外,微臣着实不知还有何人能着手试着根治这风疾。”刘太医在下首恭敬道。刘太医是太医署中年纪最长,对医术造诣颇深的太医。
“太医对此人有几成把握。”定王妃平定了心绪,沉稳开口。
“无八成也有六成。”刘太医带着自信开口。
定王妃将视线移到语滢身上,寻求意见,语滢道:“祖母,连太医都信任此人,我们不妨试试,只是,现下定王府地位大不如先前,只怕。”
定王妃脸上也笼上了层层忧虑,语滢此话着实在理。而下首的刘太医开口道:“微臣听闻,此人并非是只认钱不认人之辈,定王妃与沐小姐不妨一试。”
“有劳刘太医了,我与祖母会好好思量的。”语滢徐徐开口道。
“那微臣先行告退。”刘太医说罢便退下了。
“祖母,先带我去看看祖父罢。”语滢望向定王妃。定王妃微微点头,语滢扶着定王妃起身,缓缓步入内室。
语滢与定王妃行至床前,见定王沐宸正闭目仰卧着,高挺的鼻梁,剑眉锋利,几丝白发夹杂这墨法,依稀还见当年驰骋沙场的定王沐宸,当年俊秀得了许多闺阁少女芳心的王爷。
“语滢,方才刘太医说的那竹旻依你看是否可一试。”定王妃望着昏迷的沐宸叹了口气,望着语滢道。
“祖母不管可行与否,方才刘太医也已说,此次祖父风疾复发不比从前,现下连刘太医都束手无策,恐也只有请凝霜楼楼主竹旻出面了。”
定王妃望了望沐宸,叹了口气,也只点了点头。
“祖母,定王府现今逐渐没落,依语滢之见,不如劳烦表哥走这一遭,祖母看可行与否。”语滢建议道。
“谨洛?他阅历多,这样自当是好,只是不知他愿或不愿。”定王妃依是担忧出口。
“表哥岂会不愿,平日里这一声祖父祖母的可不是白叫的。”语滢浅笑出口。
“那你去与他说道说道。”
语滢微微一点头,轻声走了出去。
定王妃望着语滢的背影,不禁惆怅,明明如此优秀的孩子,外头却传成了什么无盐丑女、毫无才情,只不过自幼有心疾,外头却硬要说成不就便撒手于人寰,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