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阁楼充斥着浓郁药香,林立的书册有序排放,街市的喧闹渐渐消退,一时绚烂的烟火早已湮灭于冷气中。
荼白锦袍,头顶玉冠,面覆面具,夜风入户,不畏寒意。
室内无光,亦无暖意,玉珩立于窗边,望着云京屋檐房屋参差却是有序,不远处宫墙巍峨,权力巅峰处,凄寒一片。
成离轻声进屋,恭敬向玉珩回禀道:“公子,白凛宫主不在白凜宫内。”
玉珩闻声亦无表情,玉珩在这凝霜楼楼顶小阁站了许久,若是蝶影在,怕早已上来逐客罢。
成离却是疑惑,有些犹豫道:“可是公子毒又复发。”
“没有,下去罢。”语气淡淡,听不出什的情绪。
成离闻言只得遵命,独留玉珩一人于这。
玉珩缓缓转过身,望着室内陈设,桌上纸笔书册摆放整齐,毫无熏香的屋内却有着淡淡兰香与浓郁药香,玉珩缓步上前,行至桌前,望着桌上摆设,上好的徽宣平铺,素白如雪,一旁砚台墨还未干,泛着淡淡墨香,一摞书册整齐推着,最上面用小篆书着“毒篇”二字。
玉珩扬唇一笑,修长的手指拿起《毒篇》,只见下一本,依旧是《毒篇》。玉珩笑意深了深,了然于胸。
将书放回原处,手执笔于纸上洋洋洒洒写下几字,唤了成离进来,道:“将书信交与师傅。”
“是。”
“小姐醒了。”沁梅欣喜的声音响起,见语滢挣扎着睁开双眼,急急上前。
语滢虚弱一笑,挣扎起身的动作让沁梅急忙上前,摆好引枕,扶着语滢孱弱的身子坐起。
“昏睡几日了。”
“一天。”沁梅双眼依旧清晰泛红。
“还好。”语滢却是放松一笑,自嘲的意味却是谁也听得出。“是她么。”平淡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沁梅闻言咬唇点了点头,语滢“嗤”的一笑,道:“你也没想到对么。”
“小姐还是安心养病罢。”沁梅一时说不出其他话来,沁兰沁竹不在房内,也无人帮衬着劝慰几句。
“安心?”不改的嘲弄,“她可安心?她明知我体弱,明知我畏寒,明知我有着极大的阴影,我依旧记得那力度,极大。”
“小姐……”
“她会付出代价,然而不需你费心,我自会一分不少地讨回来。”熟悉安心的声音于寂静的屋内响起,谨洛踩着轻步缓缓行至床前,担忧的神色并着方才狠厉的话语,凝眉望着面色惨白的语滢。
“那我静等哥哥佳音。”语滢一笑。
“身子必得养好,祖父祖母为的你没少担忧。”
“谁救得我。”语滢问道。
“玉珩。”谨洛依旧凝眉,沉声说出二字。
语滢闻言果然沉默,抿唇不语,惨白的脸浮上一抹深思。
西绛的冬虽是意外的冷,然而却也取得也快,春寒虽是依旧料峭,却仍有新芽抽出,乱花迷眼,春燕啄泥,莺歌鹊舞,生机一片。
湖面涟漪层层,春风和着点点暖意拂过,亭边梨树嫩芽抽新,有着几朵全然绽开的梨花。香炉上袅袅白烟散着淡雅香气,琴弦微颤,玉手轻播。律音急而不燥,铮铮顽强反抗之意荡漾于湖面小院,丝丝哀转回旋于乐音中,凄清悲凉,似猿啼,又如鹃鸣,刻骨之哀,铭心之痛,却又有不服命运束缚顽强所在。
“翩蝶欲飞兮,折翼而伤。魅蝶望舞兮,悦失而亡……梨瓣兰零人离院,不见伊人影……”
清丽音色,无尽悲意润色着。
折翼之蝶,纵媚至极,无人赏,心尽凉。执拗于一处,不愿飞出,纵是迷途,无人唤,何处还。
瑟瑟之音,何描心中情。
乐音完毕时,杀气增。
黑影快速闪出,利刃银光,明亮的弧线却未令亭中一人有何反应,哪怕是惧怕。
只见着听众人身影一闪,不远处竟是倒下三具尸体,诠释其所为,梨本五瓣,然亭边梨树上三朵梨花皆只有四瓣。
飞花结命。
余下的一人明显一惊,如此绝技,而对方,却只是一弱不禁风的女子。然又想起雇主之银,不管其他,提着手中利刃直直向那抹蓝色身影刺去。
那人眼见得将要刺及其要害之处,不想对方一闪,那人顿时警觉大起,作为杀手的警觉令其手执长剑一个旋身,却见又是蓝影一闪,手腕吃痛,手中长剑已然不见,而颈边,明亮的剑光令其不寒而栗,只觉死亡渐渐逼近。
“雇主为何。”耳畔女子冰冷的声音如地狱夺命使者一般恐怖。
“遵从规矩,无可奉告。”低沉微颤的声音换来耳边女子一记冷笑剑刃又是逼近了几分。
“说可留命。”
那人虽是杀手,却也珍惜自身命重。
“定北国公府,二小姐。”那人脱口而出。
易瑾馨。
手一动,那人命绝。
说可留命,可却未说过若是说了之后,是否还有生路可赠。
沁兰从一旁树后轻声走出。
“处理掉罢,知会哥哥一声。”语滢冰冷的语气不见往日病气娇弱,面容却是无改。
“失手?不是说是排名第一的杀手阁吗?”瑾馨暴怒一声,只见身前丫鬟一身一颤,急忙跪下。
“小姐息怒,定王府毕竟……毕竟也是王府……”颤抖的字音被恐惧深深渲染,身子亦是如筛糠似的抖着。自元宵游湖以来,小姐的脾气大增,再没了之前的温婉和气,动不动便是发怒,随意责罚,一干奴仆因着嫡小姐的身份连怨也是不敢。这丫鬟心中虽是暗暗计较这,然害怕却是真的。
瑾馨似是还要责骂一番,却听得一侍女急道:“大公子不可进去,小姐正在休息,大公子。”
谨洛踩着大步,面上阴沉一片,全然不理会一旁急着的侍女,进了屋,见地上跪着一丫鬟,心中冷笑。望着瑾馨有些呆滞却又不掩怒意的面庞,上前。
“啪。”
一干奴仆一惊,瑾馨亦是一惊,随即通红高肿的脸颊突显。众人眼中平日虽是冷面却不轻易动怒苛责他人的大公子,今日却是掌掴他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且听那响声,极是清脆响亮,应是用了几分内力,再看瑾馨高肿的面颊,其严重程度可见一斑。
谨洛自然气急,定王府传来杀手入侵的消息,目标还是语滢,好在那时唯有沁兰一旁侍奉,不然其后果被有心人一编造,不堪设想,然而饶是未发生,谨洛依旧怒火上涌不自制,纵使用了内力掌掴了瑾馨,却也是不悔。
谨洛大掌一把抓起瑾馨前襟,将其拖至面前,字眼几乎是从牙缝只见挤出来,冷冷道:“你倒有本事,敢雇杀手了。”
瑾馨却不知何来的胆子,竟是冷笑一声,未否认,不屑道:“杀了她又如何,沐语滢不过一个病秧子,早死晚死的问题罢了,我帮着她遭登极乐怎还遭到哥哥如此对待。”
谨洛闻言面色更是阴沉,将手抓瑾馨衣襟的动作改为掐着其纤细的脖颈,狠厉道:“易瑾馨,你别忘了她是你姐姐。”
“姐姐?若没我她能在云京贵女中立足……”瑾馨只觉脖上力度加大,却还是冷笑出口:“她如今有什么,凭什么与我争玉珩……”
原是他。
谨洛手一甩,将瑾馨扔至地上,嗤笑一声,蹲下身子,轻声道:“易瑾馨,你的报复,已经在路上了。”随后,便是大步出屋。
瑾馨泪早已流了下来,对着谨洛大喊道:“只要有我在,沐语滢别想进国公府大门。”
原将语滢与他想成那种关系。
冷笑一声,不理会身后一屋器皿坠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