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1)

几日的光景,若说艰难便也是艰难,若说惬意便也是惬意,语滢心思繁杂,神思不属的养伤,而天越朝堂上,三皇子乾轶华没了恪翎王与靖安王的阻挠,可谓是风生水起,只怕下一步便是分封亲王了。

一处僻静的宅院,积雪只被人草草扫开一条道来,多年未有过打理的破败与冬日的落寞萧索相配合着,院中房屋却是完好,不像是长久不住人的,木棕的成色瞧着虽不名贵,却也并不是潦倒之至。屋内布置简单却不简陋,被烧得发红的银碳发着暖人热气,并不漏风的屋内温暖十分。

黑色斗篷笼着全身,连着的宽大的衣帽掩着容颜,只余略显苍白的薄唇于人视线之下。

屋外响起步履踩于雪粒上的沙沙声,那人薄唇一勾,却依旧静静坐于座位上,静候那人到来。

门被推开,外头的寒风不可避免的灌入屋内,那人却是无任何变动。来人身着桃红衣裙,外罩丁香斗篷,精致的白梅于斗篷上栩栩如生,颈边簇拥的浅粉绒毛衬着略施粉黛的俏脸,鸦发挽起,发间斜插的金步摇垂下几丝流苏串着珍珠,颤颤摇曳。

“你且在门外候着。”温如春风的话于冬日中显得格外和煦。

随行的侍女听话的将门带上,静候门外。

“洛小姐守时。”暴露于空气中的薄唇微微一动,其中嗓音沙哑并不清脆,与那晚于皇宫中与魏贵妃密谋的声音并无异样。

洛银涵闻言只微微一笑,步至那人对面落座,道:“阁下相邀,不敢晚至。”

“是怕本座一气之下不相助你得到那靖安王妃之位不成。”那人一声冷笑,一语道中银涵心思。

“银涵的心思果然瞒不了您。”银涵谦卑笑着。她虽不知这人无故相助她的原因,只是其中有姨母魏贵妃,应也是出不了大的差错的。

“近日靖安王府的情况可还令你满意。”银涵只见对方薄唇上扬,其中包含的情绪她却是看不明白,或是说不甚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其中有着狠厉的犹豫,却也不过是转瞬即逝,如此更叫她看不明白。

“阁下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叫银涵佩服。”

“如此看来离洛小姐心想事成之日不过一步之遥而已。”那人满意笑着,上引的薄唇显得格外狠厉。

“此也是多谢阁下成人之美。”银涵倒甚是感激谢着。

“成你之美而破他人之好,洛小姐倒是极为心安理得,不觉愧疚?”

面对对方突如其来的反问银涵显然是有些措手不及,银涵一愣,然银涵毕竟是于后宅中成长出来的女子,恢复了方才闻言而僵掉的笑容,道:“靖安王与王妃若真是情深义重又怎会闹到如今这般田地,银涵与阁下所为不过是将原有的口子愈扯愈大罢了,说到底,根本问题也是在这二人中罢了。”

“到底是洛氏的嫡女,这说话的本事着实将本座这一江湖人比了下去。”那人淡淡嘲讽着。

“银涵不敢于前辈面前卖弄,请前辈赐教。”这急转直下的态度转变于银涵来说早已练得炉火纯青。

“洛小姐不必如此,人还是莫要贪心,依着沐语滢的性子,不出三日必离开天越甚至晟祁。”那人说得极为自信,说着便是起身行至一处窗前,将窗打开,院内惨败的竹枝交错颓然落于地上,素白的雪不知是雪上加霜还是以自认为好的方式保护着竹枝。那人抬头望了望天,声音沉闷几分,道:”洛小姐该去靖安王府了。”

“银涵多谢前辈提点。”说罢便是离开。

那人伫立于窗前,望着于自己眼中格外湛蓝的天,唇边是不同于方才的笑意,其中透着太多苍凉悲戚,然而占据更多的却是狠厉与紧密相随的决绝。

龙铧,你欠我,你们欠我的,我要你们一一奉还。

雪停了几日,新梅簇簇,红梅映着枝头白雪,美意浓浓,只是语滢却是无心赏此佳境,沁梅虽是贪玩好动的年纪与性子,然这几日所发生的事着实令人糟心不已,沁梅亦是收敛了性子,小心着做事。

语滢体力已恢复大半,已能下地走动大半天,只是身旁的人终归是不放心,轮流照看着,语滢虽不像他们如此劳心劳力,然而自己的身子着实不允许她再逞强一份,故而也只好听她们的叮嘱。

“王妃,王爷请您书房一叙。”成离依旧恭敬。

“雪虽停了,路上却滑的很,靖安王对王妃真当是好。”沁梅是直肚肠,那日她不在屋里头不见那事的头尾,然事后沁竹对她细细道来后,心中对于玉珩不由是万般痛恨,此时亦是直言不讳,将这般恼意发泄出来。

语滢不语,只等着成离又该是如何转达玉珩的意思。

“王爷特此备了软轿,请王妃过去。”成离恭恭敬敬的态度倒叫人不好为难。

“去取斗篷来,既然王爷如此相邀,我自然不能推却。”语滢话语中尽是冰冷,只语气平淡的模样,叫人捉摸不透。

沁梅动作有些不情愿,只是也不好违抗此时的语滢,只好取了最为厚实的斗篷来为语滢穿上。

“你且留下罢,想必也是去去就回的事。”语滢对着沁梅吩咐着,并示意坚决的眼神,沁梅只好应声不跟。

语滢乘上软轿,轿夫抬得极为平稳,语滢望着沿途熟悉不过的精致,不过短短半年,然而其中变迁又岂是这景物所能跟得上的,心中冷笑。

不一会儿,便是停于庭院前,语滢默然步于被仆从扫处的路上,驻足于门前,侍从恭敬行礼,为其推开门。

玉珩站于案前,长指握笔,不做任何停顿,也不因语滢的进入有所迟疑,冷淡的神情不亚于语滢半分。语滢慢步上前,双眸冷冷的望着低头写字的玉珩,离书案只有一丈处停下,此时玉珩正好停下笔,随意扔至一旁,抬眸望向语滢,对方神情亦是冰冷万分,心中微微一吃惊,却又是转瞬即逝,冷笑道:“王妃不来看看此物。”

“是我的始终是我的,不是,又何必强求。”语滢同样冷笑着。

玉珩绕过书案,行至语滢面前停下,冷哼道:“不知这靖安王妃的位置可是你的。”

“此等俗物,不要,又何妨。”语滢语气淡然,冷冷一瞥玉珩,上前拿过书案上方才玉珩所书之物,冷笑出声,手指紧紧捏着这薄纸,手垂下,隐于宽大斗篷中,毫不留恋转身离开,目光甚至不经过玉珩半分,唇边依旧残留着冷笑。

经过玉珩身侧时却是一停,目光却依旧目视前方,话语冰冷十分,道:“纵你以后俯首做小,也莫想我进入晟祁半步。”说罢便是昂首大步离开。

玉珩侧头看着语滢决绝离开的身影,唇角又是冷笑,脑中是那个温婉女子于自己身旁的温声细语。

——“涵儿虽长于洛氏,却对爹爹的作为不敢苟同,故而时常吃到爹爹的责罚。”

——“涵儿从小便是被女德女训束缚着,王爷这儿倒是自由。”

——“王爷便是爱取笑涵儿,哪怕涵儿对王爷有那份心思,却也不是王爷来捉弄涵儿的凭借呀。”

——“王妃姐姐来自西绛,可亡国之痛又怎能对着王爷发泄。”

——“无论王妃对王爷如何,涵儿的心思不会变。”

语滢独自行于寂寥无人的路上步回宅院,冰霜一丝不苟的布满整张脸庞甚至蔓延至身子周围,面前是一幅幅自己与玉珩相处的画面。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回到居室,谨洛早已等候许久,见语滢冷着面孔进来,急急迎上去,道:“他说了什么。”

语滢微微笑道:“哥哥。”语滢顿了顿,环顾四周,沁兰沁竹沁梅皆是关切地望着语滢,语滢却只淡然一笑,“该走了。”

谨洛瞥见了语滢隐于斗篷中的手上捏着的纸张,将语滢手臂从斗篷中缓缓移出,见语滢未反抗,又是拿过那纸,只一眼,便令谨洛怒不可遏。

“…………王妃无德,故此休妻,玉牒除名。”末尾几字苍劲有力,瞧不出一丝犹豫,开头那大大的“休书”二字更是龙飞凤舞,此中薄情寡意,不言而喻。

谨洛疾步向外,却被语滢喝住:“哥哥去找他又有何用,早日离了这虎狼之地,有何不好。”

“可却不是以这种方式,这般的羞辱,我岂能饶他。”谨洛手上紧紧攥着那一纸薄情刻骨的休书,狠狠出口。

“哥哥不会不知,此处,是晟祁,是天越,是他靖安王府。”语滢冷笑道。

谨洛虽不甘,却也明白语滢说的在理,若是真是顺着自己心对玉珩一番拳打教训,不占理的是自己,吃亏的亦是自己,且更重要的是还对现下状况做不出一点改变,徒劳无功。

靖安王府门前,语滢回头望了一眼那门匾,唇角微勾,这道门里,是谁的誓言在耳边承诺白首不离,同心以进,又是谁作为那人的心爱之人解了思殇之毒,新婚夜对着明月起誓,以晓风为鉴天地为证的誓言此刻破碎成何物,那晚的夜风与天地又变迁成怎样。这道门外,是谁紧紧拥着自己给予自己安心,是谁说着那句此生唯爱令自己沦陷,又是谁为自己报仇而覆灭了整个西绛,可如今,这人又对她做了什么,陷害之狠,休书之辱,始乱终弃之凉,这便是她犹豫踌躇再三而倾心的人?

语滢转过身,翻身上马,一记扬鞭,虽用不了多大力气,通人性的马儿撒开四蹄,平稳地向前奔去。

迎面而来的寒风却是比不上心中的冰冷。

是心底的回忆还是他在哪处高阁又在吹奏熟悉的曲调,哀绵悲戚。

“伤悲出山兮,露烟清兮……游纹玲珑倾尽心,远山浅黛独罢伤……桑海不移瑶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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