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语滢一行人抵达晟祁边关朔城,快马加鞭的赶路令语滢身子更是不爽,不知是连日疲乏还旧伤未愈,语滢近日只觉困乏十分,叫沁竹诊治却是诊不出新的病症,且手筋恢复也是极好,心疾也无任何复发的痕迹,倒是只能是连日赶路的困乏。
“宫主,天越传来消息了。”沁梅拿着才从飞鸽脚上拆下的纸卷递给语滢。
“那边怎么了。”谨洛进屋,向语滢问道。
“靖安王上书欲攻打苍云。”语滢沉声说道,眉间倒是瞧不出对着此事的态度。
“是帮还是旁观。”谨洛闻言笑着问道,他故意不提相助苍云而害晟祁这一态度是因为他明白,面前之人是绝对不会做出这事来,哪怕那人对她造成了令她难以承受的伤害。
“无论是何种态度,他既有此意图,我必是要去师姐那的。”语滢沉声道。
“既然如此,出了朔城你我便得分道扬镳,我倒是不愿参与此事了,且暗枭阁的绯羽不日便是抵达定城。”谨洛轻松而道。
“哥哥倒是清静。”语滢不由亦是一笑。
“绯羽一来也是清净不了的事,况且我更相信北冥沫对于苍云的举足轻重与对你的真心。”谨洛说得亦是放心。
翌日,兄妹二人便是踏上各自路途,语滢并着沁竹沁梅,谨洛依旧是带着沁兰回定城。
“你说什么。”一绿衣女子拍案而起,显而易见的怒火令堂中恭敬禀报的人一惊,与他印象中阁主可是未发过这般大的火气。
“这是何时的事。”北冥沫沉声问道,手却已不自觉握紧。
“大约是半个月前。”那人回答得有些犹豫,生怕这一回答又引发北冥沫更大的怒火。
“半个月,我星陨阁何时无能至此。”厉声而出的言语显示北冥沫得知语滢被玉珩休弃愤然离开晟祁的怒火,当初她目睹语滢是如何无奈地被赐婚于晟祁靖安王,事后语滢虽捎来书信言明事实原委,北冥沫倒也是希望自己这唯一的师妹幸福,只是才是半年,竟传来这样的消息,她何尝不明白自己这师妹坚强外表下的脆弱,同时又对自己如此晚得到消息的恨。
“此事一出,陌晨公子便封锁了消息,将事的不好影响降至最低,只是还是有些不好的传言,毕竟……”那人说得迟疑。
“说。”北冥沫此刻心情自是极差的,不由得皱眉沉声道。
“据我阁内探得消息,靖安王妃被休前几日曾被靖安王撞见王妃与陌晨公子只着中衣独居室内,动作,动作甚是亲密……”
那人还未回禀完,北冥沫却已怒得将桌上茶盏一扫落地,发出清脆响声,茶水将地板染出更深得色泽,口中冷哼着:“于是他便认为这二人关系不同于寻常兄妹是么。”
回禀的人不也知作何应答,冷汗涔涔的紧张随着北冥沫怒火的蹿升愈来愈浓。
“动用星陨阁所有势力,将天越城内的状况务必以最快速度到本宫手上,还有……”
“阁主,白凛宫主拜访。”此时又是有人进来直接打断了北冥沫的吩咐。
北冥沫闻言疾步向外走去,却又嫌这速度慢了些,直接使了轻功,足尖几下轻点间,以落至星陨阁正门前的长阶之下。
蝶影依旧是身着蓝衣,右眼魅蝶不改,青丝有些些许迎风而扬的凌乱,见北冥沫急急赶来,微笑迎上。
“师姐风采依旧。”
“蝶影亦如往昔。”
二人相视一笑,同门师姐妹的情谊任他异地相隔,时光荏苒,不变的始终不变。
“进屋。”
北冥沫并未将蝶影引往正堂,而是绕到星陨阁正堂后边的暖阁中,一进屋便是竹香迎面扑来,清雅之味,陈设亦是简单,唯有那一面绣着秀丽山水的精美屏风最是引人注目,蝶影亦是驻足看了许久。北冥沫转身见蝶影端详那屏风许久,步至其身边,微笑道:“这山水或许尽是千篇一律的景色,然对于我而言,不知是梦魇还是桃源。”
蝶影听出北冥沫言语中的苦涩,抿嘴泛起一笑,道:“不论是梦魇或是桃源,过去便过去了。”
“没那么简单,有他在,始终提醒着我被抛弃于山野的过去,他们的眼眸,太像了。”北冥沫语气怅然,却没有字面上的恨意。
“师姐始终比我好得多。”蝶影笑道。
“你能算出他的下面的必经之路,我自然也可以,不过是愿不愿意罢了。”北冥沫眸中冰霜乍现,提起玉珩更是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痛恨。而同时也点明蝶影的来意。
北冥沫见蝶影面上有些犹豫之色,又是道:“他的野心太大了,竟将目光放于我苍云,又想用我苍云的兵马灭苍云,万没有这样的事。”
“可师姐当真希望带给你这般大伤害的国家继续存活下去?北冥骁恐怕也是已经对长公主一派的势力动手了罢。”蝶影目光灼灼,只是眸中泛不起冰冷之意。
“你说的不假,故而对于皇兄的动作我并未给予多少大的抵抗反击,邦分崩离析之哀历朝历代皆是可做前车之鉴,皇兄不会不明白。”北冥沫说得没什么底气在,苍云朝中,皇上一派与长公主一派分庭抗礼,几年下来还算是相互牵制相安无事,只是自西绛灭亡以来,北冥骁一派渐渐加大的动作,以领头人北冥骁最甚。
“那师姐明白吗?”
面对蝶影的反问,北冥沫竟是哑然无话,她明白,她当然明白,她更明白如今她若是与苍云背道而驰相助玉珩,将手上的四十万精锐交与玉珩调配,苍云必败无疑,她恨透了苍云,可同时她又有什么理由去帮助伤害自己最亲最爱的师妹的人呢。
“苍云国内暂且不论,国外之忧恐怕早已成为皇兄桌案上一纸急报,长公主的意见举足轻重,她可以不同意兵刃相向,却不能叛国通敌。”北冥沫沉声说道,欲令蝶影停止她的想法。
“师姐其实也明白,晟祁兵力本就与苍云相当,即便稍有逊色,可如今又有之前西绛的兵马如今亦是融入进来,若没师姐,不过也是时间问题,而若有师姐,便是如虎添翼,可将破坏降至最低,毕竟师姐还是不想苍云无辜子民百姓饱受战乱之苦的。”
“纵然如此,我却也不愿,只因对方是他。”
“师姐……”蝶影欲说之语还未出口,黛眉因心口转来的剧痛而一皱,手随即紧捂着胸口处,北冥沫见状一惊,连忙上前扶住蝶影将软到的身子,蝶影却还是晕了过去。
“阁主。”北冥沫将蝶影安置在床上,凝眉切脉,门外却响起侍从恭敬的声音。
北冥沫开门接过侍从传上的信条,泛黄的纸张映着寥寥几字,北冥沫见此一冷笑,吩咐道:“他若来,且先让他吃吃闭门羹。”
“是。”侍从恭敬退下。
北冥沫走到灯旁,窜动的火苗吞噬着纸张,眸中映出的火焰却不能融化眸底的冰渣。
蝶影,我不会让你重蹈我的覆辙。
待蝶影缓缓醒过来时,屋内烛火的跳动告诉她已是入夜,起身的动作让北冥沫由负手立于窗前的身形立刻转身行至床边。
蝶影望着北冥沫紧锁的柳眉,不由笑道:“师姐……”
北冥沫却是打断蝶影说话,不悦道:“半年,你便将你的身子搞成这幅模样,你让真正关心你的如何,你可有想过你的以后。”
“再过几月,蝶影便是十八了。”蝶影凄凉笑道。
北冥沫闻言一惊,她忘了,她忘了荼零令中毒之人活不过双十的厉害,同时她同样忘了依蝶影的身子的状况,要想荼零此毒效提前发作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且好好休息,其余的事不必操心,先喝药罢。”北冥沫说罢起身将在一旁小炉上温着的药罐拿起,药香随着北冥沫的动作氤氲在空气中,蝶影闻着却莫名地有些反感,引起身子一阵阵不好的反应,然却只当身子尚弱,倒也未放在心上,只是这气味是从前在汤药中不曾闻过的。
北冥沫将药碗端到蝶影面前,温和笑道:“喝了罢。”
蝶影接过,随即却是干呕起来,脑中浮现出这汤药中的成分。
“瞿麦、通草、桂心、牛膝、榆白皮。”蝶影将汤药中药材一一说出,目光竟是不可置信,气息不稳的蝶影大口喘着气,道:“师姐……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