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笑看得肝胆俱裂,正欲扑上,头上轰的一声,何笑反射性的看去,只见绿光的余辉一闪而过,一根水桶粗的房梁正缓缓倒下,正压在何笑身上,何笑一声惨叫,眼前一黑,在模模糊糊中,只听到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远远而清晰的传来:“名满天下的剑圣也不过如此。”
“这,还有个活的。”
“快,刨出来!”何笑模糊之间只听到周围一阵阵的嘈杂声,一股强烈的光芒让何笑无法睁开眼睛,突然身上一轻,一阵剧痛传来,何笑顿时不住的**起来。
整个人随着别人的手一阵的晃动,嘴边传来一点冰凉,是水!何笑突然感觉自己仿佛几十年没有喝水一般,连胃都干得冒烟。
急忙用微弱的力量向前伸着头,想一下浇灭胃里、喉咙里的烈焰。
“慢点,慢点。”耳边不真实的声音传来,何笑努力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前的是一个苍老而干枯的手臂正拿着一个缺了一个角的碗,碗里晃悠着小半碗清水,正随着手臂的微微战抖而泛起点点涟漪。
“孩子,慢慢喝。”何笑略微清醒的大脑马上分别出了正是隔壁那个未来将成为自己师傅的木匠老王。
“老王叔,”何笑微弱的说道:“我怎么了?”老王听了,手臂顿时一战,随即老王用一种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的声音说道:“孩子,别伤心,这是命!”何笑一愣,脑海里一个恐怖而诡异的画面闪过,那敬爱的叔叔王家良,哦,不,是父亲,的上半身正慢慢的滑落在他那双尚笔直站立的脚边。
一种莫名的恐怖突然充满了何笑的内心。何笑依靠着老王的手臂挣扎着斜坐起身子,浑然不顾那刚才自己还珍若生命的水碗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哀鸣。
举目四望,那个自己生活了16年的家。一堆堆略带熟悉的木头,圆的、方的、长的、扁的正以何笑为中心散落在这个被称为家的土地上,仿佛是一个粗暴而生疏的伐木工人一阵乱砍,成了一片废墟,零零散散。
那半个曾经何笑叔叔、阿姨最喜爱的那个结婚时的木雕圆镜只剩半截身子,在围观的路人脚下。
“叔叔、阿姨?”何笑挣扎一下,却在一阵剧痛中躺倒在老王的身上。
“我苦命的孩子,别怕,还有老王叔呢。”老王轻轻的拍了拍何笑的肩膀,偷偷的抹了抹泪。
何笑还来不及追问,只听得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爸,城卫马上来了,何笑还有叔叔呢,他们会安排的,哪用你来管啊。快回家,快回家。”说着走过来一个中年汉子,一把拉住老王的手臂。
对着何笑尴尬的一笑道:“小笑,没事,坚强点,家里还有活,催着我爸去做呢。”说着帮老王一起把何笑扶起靠在身后刚好挨着后颈的墙上,不由分说的拉起不情愿的老王向外走去,边走边埋怨,大都是不该多管闲事之类的话。
何笑还来不及问自己叔叔和阿姨的事,只见左侧的人群猛地散出一个通道来,两个穿着城卫服饰的大汉带着一群城卫的帮闲走了进来,何笑认识,正是分管何笑他们这片的两个城卫,年纪稍大而壮实的是个小头目,叫陆六,不过居民们都叫他六爷。
另一个稍矮的是其跟班,叫什么名字何笑还真不知道,只知道居民们都叫他跟屁虫。
“妈的,什么事啊,六爷我打牌打得好好的非要来处理几个死鬼。”陆六大大咧咧的骂道。
后面的跟屁虫急忙接到:“六爷,您老不也是为了明天的大事嘛。但凡有大人物驾临,那次不得您六爷出面,这也是为了我们开元城的脸面啊。这点小事,交给小的们,那还要您老人家操心啊。”陆六舒心的一笑,道:“那是,大人物要来,那次不是我六爷把整个开元城弄得里里外外干干净净的。”说着似乎突然才想起一般,气道:“可就是有些王八蛋不让老子省心,早死不死,偏偏明天龙神仙要来就死,你们快把这些处理了,老子在茶楼等你们,自己快点。”说完,斜看了何笑一眼,边嘟囔边向外走:“妈的,怎么还有个活的,麻烦。”跟屁虫哈着腰,一直等到陆六走得不见了身影,方才站起身子,斜瞟了何笑一眼,张口说道:“来几个人,把这堆垃圾清理了,清理不干净,仔细你们的皮。还有,这个小孩的亲戚自己站出来,把小孩领走。”几个帮闲急忙闪出身子,拿出一堆铲子、簸箕,清理起来。
何笑努力的直了直身子,对跟屁虫说道:“大人,稍等。不知…”跟屁虫充耳不闻,环顾四周,说道:“怎么,没亲戚了?”只见何笑的二叔王家喜从人群中串将出来,离着跟屁虫很远的地方轻轻说道:“大人,我是他二叔。”
“放屁。”二婶周凤从后面一把拉住王家喜,将其往后一扯道:“二叔倒是二叔,不过我们早就断了联系了。我儿子考上了永乐学院也舍不得给点钱,哪有这样的亲戚,你说是吧,大人。”跟屁虫看了看因为说道儿子上永乐学院而高高昂起头颅的周凤:“永乐学院。恩,那就是没亲戚了,你们几个快点,清理好,那活的就赶出城去,城主大人说了,明天起,十天之内成立不能看见一个乞丐。我先去喝茶了。”其中一个帮闲拄着铲子问道:“那死的呢?”
“妈的,你傻啊,当然丢野狗坡了,这个还问,一辈子的死帮闲。”说完,陆六一步三摇的唱着小曲离开了。
“死”何笑猛得一惊,不顾那锥心的疼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谁,死了,我叔,我爹娘呢?在哪?”被突然站起的何笑吓了一跳的一个帮闲,一脚将何笑踢倒,骂骂咧咧道:“靠,还吓老子。要看是吧,来,大爷让你看个够。”说着一把抓住何笑的一只手臂,不顾何笑微弱的痛呼声,将其往外拖去。
“小李,你干什么呢?”一个稍微年老的帮闲皱着眉头问道。
“就找到2个硬币,还得跑两次,我说,反正这小子看样子也活不了多久,还懒得弄到城外,直接一起丢野狗坡算了。再说,不是他要见他爹娘嘛,爷是在做好事。”说完,停下的脚步继续移动,也不顾说话那帮闲轻微的叹息和周围围观人群中那些不忍的目光。
拖了没多远,何笑只觉得身子突得腾空而起,接着种种的摔在了垃圾车里。
“啊”一个插满木渣,满是鲜血的枯瘦手臂正横在何笑眼前,一个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垃圾的恶臭传入何笑鼻子,何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顿时忍不住
“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良久,缓和过来的何笑本能的撑起手臂将自己远离那血腥的尸体,随着何笑目光的远离,阿姨那曾经慈祥而现在铁青的脸出现在了何笑眼前。
那铁青的脸上满是何笑刚才喷出的呕吐物。
“阿…娘,娘”何笑顿时大叫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何笑伸出自己的手,在阿姨铁青而僵硬的脸上胡乱的擦拭着自己的呕吐物。
“娘,起来啊,说话,娘。”
“妈蛋,就这小子会嗷”话语间,一大堆垃圾从何笑头上落下,将何笑的脸紧紧的压在阿姨的脸上。
“嘿嘿,小子,不好意思啊,垃圾装不下了,委屈下,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兄弟们,走。”垃圾车缓缓的动了起来,何笑却没有挣扎,反而用手将阿姨的脸紧紧的贴在自己脸上,双目无神,喃喃道:“娘,笑儿叫您呢,笑儿终于叫你了。您先别睡,等到了地方,笑儿找到爹,我们一起睡。向小时候那样。”
“妈蛋,走快点,里面这个要死的说话真渗人。”垃圾车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随即垃圾车的速度明显的加快了许多。
何笑微微一笑:“娘,他们不懂,所以才觉得渗人,笑儿好开心,终于当着您老人家面叫您娘了,您也一定高兴吧。以后笑儿就叫王笑了,好听吗?”说着说着,一行行泪水止不住的喷涌而出,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不是小说中的主角,为什么,没有早点叫你们一声爹娘。
不知过了多久,何笑,应该是王笑,只觉得身体一斜,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中夹杂着王笑的闷哼和啪啪的脚步声。
王笑和垃圾一起被倾倒了出来。王笑费力的撑开压在身上的垃圾和木屑,举目望去,那些帮闲正拉着垃圾车渐渐远去,而硕大的开元城,在视线中只剩下模糊的一点颜色。
王笑半蹲半坐的清理着阿姨身上的垃圾:“娘,我先把您老人家扶到一边,等下再找爹。”半响,王笑半拖半扶的将阿姨的尸体拖移到数十步外略微干净的土地上
“娘,您先休息,我去叫爹过来,这里干净。”说完,强忍着泪水的王笑艰难的又走回垃圾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