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嬛只得走过去,此时她是他的丫头,贴身侍奉的丫头,这是暖卉吩咐过的。
“上茶。”指了指桌子上的碧玉茶壶与茶杯,颐指气使中隐隐是一些些的怒意。
淡然的笑,这又是为着哪般,为着她要向二爷借医书吗?想不到薛子殇一夜未回,只一回来,一大早就来找她的麻烦了。
不作声的摸了摸那茶壶,还是昨日里剩下的冷茶,只好端了茶具向门外走去,“爷且等等。”隔夜的茶又是冷的根本喝不得。
推开门时正巧是依兰候在门外,想是红霓已吩咐她前来侍候了吧,“依兰,帮我洗了茶具,再煮了开水送来。”
“呃,是她们要侍候我,还是要你侍候我呢。”男声大刺刺的从屋子里飘出来,满口的鄙夷,象是在嘲笑羽嬛的笨手笨脚。
脸一红,这些事情的确是该由着她自己来完成的,只是她真的没有做过,少不得朝着依兰使眼色,由她前面带路,再向茶水间走去,亲力亲为,她就不信她做不来。
没煮过水,茶却是泡过,她读过茶艺的书,还记得那里面讲解的一些饮茶的妙法。
进了茶水间的时候便暗自庆幸了,刚好有一壶水已开了,蒸腾的热气不住的冒着,也不管是谁煮的,只一把拎起来,烫了烫茶杯与茶壶,再将茶叶放进茶壶里,倒入水时,茶香四溢,只薰得周遭一片清然,焐了焐片刻,才去倒了,她知道第一道茶是不能喝的,古有洗茶之说。
再倒了水,只沏了满满的一壶茶,就不信他薛子殇还喝不够,真想塞几粒巴豆进去,让他泄的肚子疼,也才能暂时忘记了她的存在,只可惜手中没有,否则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就放进去。
闪闪眼,一刹那间的心思百转,才让她恍然惊觉,原来自己也有邪恶的一面,可是这邪恶全是为了那个男人。
慢腾腾的踱着方步,羽嬛不急,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时间,医书八成是取不来了,那么便在薛子殇的身上消磨时间吧。
终于又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薛子殇似乎早已经不耐烦了,“怎么这么慢,快上。”
“是。”依然还是慢腾腾的斟了一杯茶送到他的面前。
端起来,一仰而尽,“真难喝,快去换衣服。”喝过了还不忘奚落她一句,这人真是过份。
可是为什么要她换衣服,一个丫头而已,随便穿着一套也便是了,“爷,不必换了,奴婢这身衣裳也是新裁的。”才穿过一两回而已,也是合身,总想着那裁缝真是巧手,虽然没有见过她,可是那尺寸无一不是刚刚的好。
“叫你换,你便换了。”薛子殇指着屏风内,床上的一叠湖水蓝的衣裙只催促道。
“爷,真的不用换了。”不是她故意要忤逆于她,是真的没有必要,女为悦已者容,而她没有理由为了薛子殇而装扮自己。
“怎么,你想留下来趁着我不在去见二爷吗,昨日才离开暖香阁的,今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会他吗?”揶揄的口气听在羽嬛的耳中却是另一种味道,他的口气让她联想到嫉妒,可是会吗,再瞧着他,却怎么也不象了,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淡淡的笑,仿佛听不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一样,“羽嬛哪也不去,只在这里侍候爷便是了。”不想惹是非,熬过十五天,见到致远,或许她就可以脱身了。
长身一掠,立刻男人就站在了她的身前,一个打横抱起,根本就不管她的挣扎,几步就到了屏风内,“不如我来帮你换吧。”说话间,大手已落在了羽嬛的衣襟上。
白皙的颈项因着薛子殇手上的力道一紧一红,心一惊,只突突的跳,玉手清然一挡,“谢谢爷,羽嬛自己来吧。”竟是躲不过了,却不知他一味的要她换了衣裳去做什么。
薛子殇瞧着她的脸红,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浓了,“早就看光光多少次了,此刻才知道害羞吗?”仿佛淡淡的怒意混合着说不出的气势,几掌挥来,只一身贴身的小衣还留在光裸的身子上,一丝凉意袭来,却被他火辣辣的眼光瞧了一个满身,“爷,羽嬛只是你的丫头。”
“哈哈哈,好,好,只是一个丫头,快换了衣服随我出去。”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一句,转身便朝向外间走去。
迷迷糊糊的正了正身上的粉红色肚兜,仿佛那紧盯着她的眸光还在,急忙将那一身衣裙尽数的穿妥在身上,地下是一片片衣服的碎片,那男人,似乎最喜欢撕人家的衣服,比如,她的红嫁衣……
慢吞吞的从屋子里走出来,院子里,一辆马车早已侯在那里,窗帘挑开,薛子殇向她挥了挥手,霸道如初,“上车。”
步子有些沉,因为那车里只有薛子殇一个。
晨风拂着面颊,清爽中带着几抹夏末的气息,远处,连树叶也在飘零而落了。
秋,就要来了吗?
红霓垂手而立在马车前,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见她如此卑膝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只要一联想起那日画舫里的一切,就只觉那一日与今日所见并不是一个人一般,而车里的那个男子显然连看她一眼也无。
薄幸如此,只让人寒了一颗心。
细碎的步子移动着,长长的裙摆在风中如波浪一般的飘动,空洞的车门早已敞开在眼前,这马车只给她无边的回想,仿佛是她出嫁时的那一辆,仿佛又是被他劫持着一起来到无殇堡的那一辆。
呆望着,迷朦中突觉脚下一绊,收势却已来不及了,直接仰面倒下去时心里已是一番惊惧,闭上眼睛只待那随之而来的疼痛,可是没有,没有那预期而来的疼痛,有的是一身温暖紧紧的贴在了自己的身上,男人打横抱起她的刹那,是薛子殇的手摘开了刮在车身木柱上的裙摆,原来是因为那木柱她才会被绊倒。
依稀是所有人羡妒的目光,却只在一瞬间,那幢幢人影就被挡在了车帘之外,细碎的花纱内,宽敞中是他抱着她坐在了长长的卧榻上,静寂中是彼此的心跳清晰的送到她的耳中,一下一下,有力而带着点点迷朦,轻挣着要脱离开男人有力的钳制,说好只是他的丫头的,男人却邪肆的一抬她的下巴,一张俊脸一点一点的靠近……
呼吸有些急促,不住的想要后仰,想要努力避开男人的气息,可是她却根本挣不过他的力气,一双水眸只得望着薛子殇那一张好看的脸,奇怪,这么邪气的他为什么可以长得这般张扬这般好看,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唇距离她的越来越近,努力的抑制心的狂跳,惊惶中他的唇却突然顿住了,诡异的,两个人的唇之间只有如手指般的那么一丁点的距离,温热的气息拂来,让暮夏里的她顿时泛起了一身薄汗,细密的从额头慢慢垂落。
一双黑眸紧紧的盯着她的,仿佛欲看穿她的灵魂一样,突然间所有的意识恢复,羽嬛也抬眸回以他专注,彼此的对视中,明明是身子相贴的暧昧,此时却写满了浓浓的尴尬的意味,“你是故意的要投怀送抱吗?”痞痞的笑终于打乱了刚刚的沉寂,也让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啼笑皆非,她有必要如此的投怀送抱吗,轻瞟一眼身旁,一个小桌上,一盘子各式各样的绿豆糕,那是解暑的佳品,“爷,吃一块点心吧。”不着痕迹的从男人的手中滑落,这一次男人竟是奇迹般的配合着她放开了她的身子。
所有的紧张的气息慢慢的消失于无形之中,耳中是马车行驶在路上的车轮滚动以及马匹得得的跑步声。
手中的绿豆糕就在薛子殇的手边,男人却一挑眉,张了张嘴,示意她喂他,那一个眼神却让她瞬间就记起了曾经在马车里自己吃了数不清的点心,而那点心上是他洒下的粉沫,那粉沫,让她……
“还是叫我殇吧,叫爷,真俗气。”点心还没有送到他口中,似乎是与她一样记起了曾经的那一刻,他居然命令她重新又如往常一样的叫他殇。
“可是,我只是一个丫头。”这身份是他答应的,此时她只想做他的丫头,她要保护自己,给自己半个月的心与身的自由。
有些奢侈,因为他是一只狼,可是她还是要努力的争取。
“丫头对主子的称呼向来都是由主子来订的,我说叫殇便叫殇吧。”手指伸过来,欲要再次捉住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