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武却忘记了来此的目的,一听见这里有金兵,立刻问道:“他们在哪儿?”
族长指着余家村和马家村相边的那条小道的方向,道:“从此往前走,到了山脚下就能看到一条小道,金兵现在应该就在那里。”
吴浩然皱着眉头,抢话道:“金兵向来都是骑兵,怎么可能会进山林?何况我们也不熟悉山林啊,若是昂然进入,随时都有可能被伏击的危险。”
他的疑心病又犯了,开怀疑起老头的身份来,甚至眼睛不时的在这些村民的脸上扫过,想看出点什么来,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李瑞武只是略微一沉吟,就说道:“我们去看看,金兵要是真的进了林子,我们就得把他们给揪出来,不然留在林子里也是个祸害。”
李瑞武让吴浩然留了下来,再留下三个士兵以保护村民的借口给他当护卫,剩下的人跟着他走。
到了山脚下,都不用人指路,直接就发现了刚从林子里出来的也速他们五人,以多打少向来是占便宜的,加上也速他们还把弃了弓马,这就如同没了爪牙的老虎,几下就被杀了。
李瑞武吩咐道:“山里树木茂密,看来不适合骑马,咱们就只能步行进入了。”
顺着痕迹往里找,李瑞武他们很快就看到了金兵的尸体和滞留的马匹,同时也看到了更多刘家庄的青壮村民,他们大多都是二十左右岁的年纪,可能昨天还侍奉在父母身边,今天却倒在血泊当中。
李瑞武一下子就想到了妹妹如今还生死不知,眼圈发红,心中焦急,可他还是得先把这些人救了再说,所以,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
这一路走过来,李瑞武他们却有些纳闷,他们可是听说了,这次断后的只有三十个村民,竟然能杀掉十一个金兵,这可不是一般的厉害,虽然他们也付出沉重的代价,但就战损比来说却达到了惊人的一换一。
不是李瑞武他们瞧不起自己人,而就单兵作战能力来说,汉人的确比不过胡人,首先,身高力量就比不上,加上饮食习惯,汉人是以米面菜为食,还吃不饱,而胡人是以肉奶为食。
其次是生活环境不同,胡人自小就得拿起刀枪来与天与野兽斗再与同类斗,砍砍杀杀的长大,这期间经历了无数的阵战,而汉人更多的是在土里刨食,老实巴交的种地农民,手里拿的却是锄头镰刀等农具。
不管是在哪方面,汉人都缺少的是血性。
经过训练的士兵也只能是五人才能打得过一个金兵,更何况这些没经过训练的农民呢。
别人瞧不出所以然来,可李瑞武却想到了这点,在看过两个打斗痕迹后,渐渐明白了,这是借助了丛林茂密的优势将金兵一一击杀的,可见这伙儿人当中有熟悉山林作战的人。
李瑞武越琢磨越是眼睛发亮,大乾朝历来打仗都是找个开阔地排兵布阵,可胡人上马是兵,下马则为民,加上他们机动性强,大乾要赢他们需要付出太多的代价,可若是能将他们引入山林里作战呢?
这个念头在李瑞武脑海中一闪而过,就听到前面传来兵器碰撞之声,几人对视一眼,冲上前去,就看到李穆以一敌四,招招攻向金兵致命所在的要害,他自己身上也挂了彩。
李瑞武他们想也不想地就冲了上来,金兵瞧见汉人的士兵出现了,顿时怒吼道:“你们汉狗果然奸诈,居然围攻我们。”
李穆浑身都散发着戾气,左弓折断了一个金兵的胳膊,右锤砸得他脑浆迸裂,盯着另一个金兵一字一顿道:“你们杀我同胞,抢我财物,又掳我姐妹,难道就让我们乖乖的束手任你们劫掠杀戮?这是谁定下的规矩?”说罢,又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攻了上去。
李瑞武抢到了一个金兵,只见他宝剑一划,金兵瞪大了眼睛,脖子处喷涌出大股的鲜血,手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剩下的那个金兵也被抢上来的士兵解决掉了,被李穆盯着的这个一直没敢动弹,因为他被围住了,李瑞武上前正要打杀了他,李穆却阻止道:“别杀他,抓活的,我有些问题要问他。”
李瑞武对此等要求有些不满,“他是金兵,活该被杀,有什么事问我就好了。”
李穆憋了他一眼,“你能知道他一天吃得是什么,每次都吃多少,一天要去几趟茅房,什么时间起床睡觉吗?说得好像你天下事了如指掌似的。”
李瑞武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把气撒到这个金兵身上,“你他娘的赶紧缴械不杀,省得小爷动手。”
这个金兵环视了一圈,最后认命的把手里马刀扔在了地上。
“把人绑了,将人看押好了,用破布把堵了,小心他自尽。”李瑞武挥手道。
李穆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却见李瑞武转身就如狗腿子似的凑到他身边,这让李穆心里不舒服起来,这小子想干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自己还是小心点的好。
李瑞武可不知道李穆的心理活动,一个劲儿的夸赞道:“石头,你可真厉害,刚才竟然以一对四,我可是看到了,你那招式每次都是攻敌之所必救,招招不离要害,你能教教我吗?还有就是你这弓也太漂亮了,没想到你不光是短刀弄得那么好,连弓也做得这么漂亮,真是有本事。”
余承安却瞧不上李瑞武这副模样,而且俩人第一次见面时就发生了不愉快,从那之后,只要俩人碰面了,肯定得掐架,所以,余承安讽刺道:“李公子,这么有闲情逸致的关心别人的武器,却没空理会令妹身在何处,是否安全?”
李瑞武这才急忙问道:“石头,我妹妹呢?”
李穆有些脱力,靠在一棵树上歇息,“放心,活得比我都好,我把她和我的家人都藏起来了,我那边还几个受了伤的,麻烦你让你的人帮忙去找下他们。”
李瑞武的人找到阿勇他们的时候,有三人已经失血过多晕死了过去,其中就有文雷,包括李穆他们六人在内,两次挑出快七十人的队伍,最后却只活下了九个,没算上失踪跑丢的。
李穆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道:“给他们找大夫吧,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天意了?”他这是不想暴*露出自己懂医术,不想惹麻烦上身。
阿勇抱着文雷,不停的落泪,“都熬到这个时候,文雷,你可要争气一点,撑下去。”
李瑞武钦佩这些能豁出去命敢杀金兵的乡民,他们不是一味的只知道逃亡,而是敢把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不是等待别人救助自己。所以,他冲手底下的吩咐道:“去把军医找来,给他们用上好药,费用记在我的名下。”
这一次兵祸,余家村没有损失,只是李穆他们六人受了些伤,而逃亡过来的刘家庄损失六十多个青壮年,但在看到屠戮一空的村庄和十室九空的县城后,这两个村子的人却都很庆幸。
李瑞武还有自己的任务没完成,所以不能陪在李穆他们身边,李穆把藏在洞里的人都放了出来,按照他的意思跟着他留下来的士兵,一起护送他妹妹到府城去,这是害怕再有金兵闯过来,而洞内也确实无法住人,只能是让这两个村子所有的人都去府城。
这一路上不断的有灾民加进来,等到达府城的时候,余家村和刘家庄的后面已经跟了近两千多人的受灾乡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