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府衙里的吴广俊却犹如吃了苍蝇一样,令他难受,他气得砸了茶碗,“李瑞文你欺人太甚。”
他气得团团转,“派了个秀才来给我捣乱不说,竟然还敢派兵围了我的府衙,他这是想干什么?想造反吗?我定要参他一本,让圣上给我做主。”
师爷低声劝诫道:“大人,高振玉还在府里呢,可不能让李瑞文的人把他从府里抓走,否则一旦定了他的罪名,一定会连累到大人您的。”
师爷可不认为圣上就会为自家主子主持公道,毕竟李瑞文派兵围了府衙的理由相当充分,可最要命的是人还真就在府里,而主子参李瑞文奏本上的话全是臆测,没证据的。
师爷有些后悔吴广俊把李瑞文关在城门外的时候,没有坚持劝告,不然,俩人的梁子也不会结得这么深了,他一直与李瑞文打交道,比这位知府大人更了解此人,此人从来就是一个不吃亏的主儿。
“那你说怎么办?外面现在全是他的人,这还怎么把人送走?”吴广俊烦躁的问。
师爷沉默了片刻,道:“大人,不如你带着人去质问他一翻,让高振玉扮作您的随从,半路上再让他跑掉就是了,至于他的家人,反正也没人认识,先关起来再说。”
“好,就照你说的办,只是我去质问他什么啊?”
“大人就问您刚才骂他的那些话就好,最好是能将那个秀才给要过来,到时候也好给刘员外等人一个交代。”
吴广俊满意的点头,“不错,那个秀才的确可恶的很,记下来,明年他家的税重三成,他所在的村子重两成。”
师爷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答应了一声。
吴广俊让高振玉扮作了随从,大摇大摆的带着他出门,师爷紧随在他身边,一出门就和骑着战马的李五对上了,师爷心中警惕起来,直觉不对,正赶高振玉回去,吴广俊却气势汹汹的上前质问道:“李五,你不过是个校尉,见了本官为何不下马跪拜,竟然还敢安坐于马上,简直是岂有此理。”
高振玉见此连忙紧跟在吴广俊身后,想要拉住他的师爷却抓了个空,还不敢喊他回来。
李五嘿嘿的一笑,“哎哟,原是吴大人啊,恕小的眼拙,一下子没能认出您来,小的眼睛光瞧您身后的人了,一时间没瞧见您,还请恕罪。”
说是请恕罪,可却连马都没下,直接向后挥手道:“弟兄们,把眼睛都睁大了仔细瞧瞧,吴大人身后那个随从,是不是就是里通外敌卖国的高振玉。”
高振玉大惊失色,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申辩道:“我没有,我没通敌卖国,”然后,就抱住吴广俊的大腿哭着说道:“姐夫,大人,下官没有通敌卖国啊,下官就是胆小才弃城而逃的,真的没有卖国啊,您可一定救救我啊,我可是你亲妹夫啊。”
吴广俊的脸是青一阵白一阵,呵斥道:“胡说什么,一边呆着去。”转对满面怒容的看着李五,“李校尉,你还不配与本官说话,让你家将军来,高振玉是地方官,归本官管辖,还轮不到你家将军来发落。”
李五冷眼的看着吴广俊,道:“吴大人,您说的没错,高县令确实归您管,但他放金兵入城,通敌卖国可就涉及到兵部了,我家将军是有权查问的,再说了,这高县令哪儿都没去,就直接投奔您来了,在下可是清楚的记得我家将军回城救援时就是被知府大人给关在城门外的,莫非……”
师爷不由得闭眼,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李瑞文没能守护好州县是他失职,可他被关在城门外错失良机也是事实,朝廷不一定会治他的罪,但下令紧闭城门不放守城将军入城的吴知府,这事恐怕不好说,就看朝里那位大人物能不能帮吴知府了。
这再加上高县令又弃城而逃,高县令又是吴广俊举荐的,而高县令的妹妹还是他的小妾,这栽赃嫁祸要不要这么容易啊。
吴广俊额头上这会儿也见了汗,但他又不能说他拦李将军是上面的意思,这话一出,那他真是没罪也有罪了,如今只能将此事推到守城的身上了。
“来人,将高县令请回去吧,吴大人,您若是有疑问只管去找我将军。”
李五身后的士兵们冲上去就将躲在吴广俊身后的高振玉给揪了出来,高振玉紧紧的抱住吴广俊的大腿不肯松手,“姐夫,姐夫救救我啊,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
这位祭出了最后的杀招。
“没吃饱饭吗?请个也用这么长时间,看把吴大人的衣服给扯的,还不快给我拉出来。”
听到此话的两个士兵,手上一起用劲儿,不仅把高振玉给扯了出来,连带着吴知府的衣服都给拽坏了。
李五假意的骂道:“他娘的,一个一个笨手笨脚的,这么点活都干不好,”拱手赔礼道:“吴大人,实在是对不起,您看,好好的一件衣服,硬是让这两兔崽子给弄坏了,赶明儿个发全饷了,我一定赔您件新的。”
李五心里高兴,一看到吴广俊狼狈模样,他是相当满意这两个士兵,奖励道:“等交了差,请你俩吃顿好的去。”
高振玉很快就被带到了西营,看到虎视眈眈的将士,苦着脸作揖,道:“下官真的没有通敌卖国,真的是没有啊。”
李瑞文围着转了转,含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没有,你真没那个本事,不过,你得为你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在砍头之前,先给营里的兄弟们洗洗臭袜子吧,也算是将功补过。”
高振玉一子下就瘫倒在地,颤微微的说道:“砍……砍头……”
李瑞文一脸的瞧不起,“怎么?你以为放了金兵屠杀百姓这事,免了你的县令就完事了,你应该庆幸我没有硬逼着你认下通敌卖国的罪名,那可是诛九族的罪名。”
高振玉一时吓傻了,愣愣的看着李瑞文,心中开始后悔起来,不应该听从老师的命令,要不也不会弄成今天这个模样。
李瑞文冷哼一声,吩咐李五道:“人看管好了,好吃好喝供着,但吃饱了就得多运动运动,免得发胖。”
李五答应了下来,目送李瑞文离开就蹲在高振玉跟前,“你知道鸣水县有多少是被你害死的吗?”瞧见高振玉没反应,他继续说道:“十之三四,特别是七里乡,只存活下来两个村子,剩下的都被金兵付诸一炬,若你能坚持坚持,援军很快就到了,你说,你该不该死?”
高振玉喃喃道:“我也是听命行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死。”
其实,在李五看来,不仅高振玉该死,吴广俊同样如此,要不是他把将军关在城门外,他们也不会弄得如此被动,援军也不会那么久才能派出去支援。
吴广俊看着府衙外面的灾民,一时有些惊慌失措,沉思了半天,咬牙下决心道:“师爷,要不我们拿一些粮食出来赈济灾民,让他们总围在外面也不是个事。”
自从文博秀才点破赈灾粮仓的事之后,灾民们怎么也不肯地契做抵押换粮食了,却渐渐的围到了府衙外面,无论怎么赶也赶不走,誓要把粮食拿到手才肯离去的决心。
被一群饿得眼睛发绿的灾民在外面围着,吴广俊一到了晚上都没敢睡实成了,就怕外面的灾民冲进来绑了他,逼他开仓放粮。
师爷是知道吴广俊和乡绅们的计划的,闻言想了想,小心的道:“只怕员外他们会有意见。”
“我还有意见呢,敢情不是围他们家,”吴大人急得团团转,口不择言道:“要我说他们也真是的,那利息比高利贷还狠,哼,谁也不是傻子,那会去管他们借粮食。”
“还是不饿,要真是饿得狠了,自然也就服软去借了。”
吴大人冷笑,“除了服软,他们还会哗变,到时候我们是头一个遭殃的。”
“大人不如去和李将军说一说,让他派些兵过来保护您。”
吴大人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这个白痴的师爷,一字一顿的道:“你觉得以我俩的生死之仇的关系,他会答应吗?”
“大人没去试过,怎知不行?”师爷意有所指的道:“大人别忘了,明年的军饷还得靠您筹措呢。”
吴大人沉思起来,过了会儿问道:“你觉得真的可行?”
师爷缓缓点头,“但可一试。”
“行,听你的,”吴大人吩咐道:“叫人备轿子,咱们这就去西营。”
“大人,还是坐马车去吧,这一路上都是灾民,坐马车稳妥一些。”
吴大人听了有点高兴,这师爷果然还是关心他的,“对对,坐马车,叫人快去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