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如常。当龙清擦拭完龙肖的身体,轻轻关上房门离开后,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龙肖听到老爹推门离开的脚步声----今早龙肖就知道今晚老村长约了老爹商议事情,一时半会回不来。
龙肖翻身下床,点了床头的小油灯,借着稀稀的光亮穿好衣服,然后提起油灯推门向外走----和王胜那群娃娃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当夜一如往常的清亮,只是月亮比往常圆润了许多,从天下投下的光亮竟丝毫不逊色于灯光。龙肖一路疾行,终于赶到老宅外是时辰已近亥时,然而约定的地方一片清静,只有闹夜的虫子在起伏鸣叫,人影却是一个不见,想来,王胜那群娃娃们只是开开玩笑,劲头过了就忘了,这个时候想来早就睡了吧。
正前方的老宅在月光的照射下,形色古朴又形单影只,一股老旧的气息扑面而来,盯得久了仿佛模样愈加庞大,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龙肖有些犹豫起来,然而没想多久,他便打定了主意,一直以来龙肖就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并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左右自己的行动,加之小小的年纪对陌生的事物尚存好奇,他还是决定爬进去探个究竟。
老宅的围墙并不高,只是因为年久未修,泥夯的墙面土质疏松,稍稍用力就会扒下满手的泥巴。龙肖提着小油灯绕围墙走了一会,终于找到一片爬满藤蔓的墙面。
老村长和龙清围坐在油灯下,因为商议着什么难决的事情,老村长的眉头一时皱成了一团。
“我看到的确实是我那不肖儿子的挂佩,就在当时他离开的地方,可是找不到人,边上也乱成一团,像是发生了争斗,也许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离儿想寻求我们的帮助,怎么办?”老村长喃喃自语,不等龙清发话,又自顾喃喃道:“可是先祖定下了天大的规矩,我……怎么办……我……”
许是琢磨措辞,龙清沉吟半响,终于道:“钟老哥,你算算寨子到如今已经存在多少年了?外面的世道也许早就变了样,老祖宗当时为什么会定下那样的规矩,还不是为了保护寨子不被外人侵害?如果世道太平了,继续恪守规矩还有必要么?”老村长张了张嘴,过了许久却是仍旧发不出话来,一直以来恪守的祖规如今要在自己身上打破,不譬于让他独肩移山,此中的沉重压力根本不足为外人道出。
“老祖们的初衷是为了保护子孙后代,如今明知子孙有难却撒手不管,这难道不也是违背祖训么?”蓦然龙清只觉心里莫名一阵悸动,却未细想,继续道,“钟离那小子我也算是看着长大,虽然性子好动,但是心性好,而且那么多年了,外出的子辈们可不止钟离一个啊,虽然不说,可是其他村民们的心里,估计还是挂念不下的……”
许久,老村长仿佛下定了决心,正当要发话,小蝴蝶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她满脸通红,略带泪痕,想是挣扎了好久才做了决定。小蝴蝶吱吱唔唔地说道:“龙叔叔,你和阿爷能不能去老宅看看,龙肖哥哥他……他可能进了老宅了。”
“什么?”老村长一时忘了话茬,吃惊地看向龙清。而一向淡定的龙清也终于脸色狂变,一股冲天气势在龙清身上腾起,老村长仿佛看到一条蛟龙虚影在龙清胸前晃过,待回过神来时,龙清已然不见踪影。
“嗵--”的一声,一个突然的声音在昏暗的院子里响起。龙肖一屁股从墙上摔了下来,脚被被地上的尖石刮破了皮,流了点血。呲了呲牙,龙肖爬起来四下寻找火石,小油灯早就在他摔倒时熄灭掉到一边了。摸索了一会,龙肖提起重新燃亮的小油灯向前方照了照。
前方几米开外竟然耸立着十二座石雕。龙肖提灯慢慢靠前,借着月光和灯光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雕像是一只只不同的动物,有牛羊猴猪等,形态各异,靠近了看,那些高了龙肖一个头的雕像们张牙舞爪,无声的气势压迫得让人心慌。众雕像呈圆形环立,好像守护着什么,又像是禁锢着什么,然而正中心的位置却空无一物,只在地上有个画着奇怪纹路的东西。
龙肖小心的绕过雕像,走到正中,他没注意到的是,受伤的脚仍在流血,而当流出的血液沾到那些奇怪的纹路时,纹路仿佛一张沉睡醒来的大嘴,缓缓吮吸着龙肖的血液。龙肖只觉得全身突然发冷,月下原本尚算红润的脸蛋变得苍白,不一会龙肖便觉得天旋地转,沉沉欲睡,昏倒前,只是突然感觉胸口发热,耳边传来父亲龙清急促的怒吼,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