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大多发生在下一秒。
忽而,雷云四起,遮天蔽日。
眨眼间,天空换了一个颜色。
黑白神识里只见云层猛然增厚,无形的风不再和煦,一旁树木倾斜,随时可能断裂。整个山河镇只余破败寺庙留一安宁。
“走!”
惊恐的声音传来,季清的神识内是面容有些扭曲拉着她右手的女子。
“跑,快跑!”
什么?
季清不知道女子在说些什么。
身体却是下意识反手拉过女子的手,丹田内蓝光急切跳跃,身后是压抑的气息。分明什么也不知道,全身上下却在叫嚣着危险。
危险,危险!快跑。
意识被恐惧占据。最后听得‘轰’的一声巨响,而后是剧痛的背部。
黑色世界里好一会儿才有了白色,神识里的紫衣女人也缓过神来,吃力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尘土。
女子整个人有些狼狈,脸上是砂石划过留下的血色伤口,与之不同的是那张妖异的脸,没有愤怒,有的只是满满侥幸。
季清起身,揉了揉发疼的脑袋,背后是火辣辣的疼痛,她仍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对着女子问道:“刚刚是什么?”
女子的答案很简单,她挑眉,对季清说:“往那儿看。”
纤细的手指着破旧寺庙的外面,季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们早已在危险时躲进寺庙。
她回头望着空荡焦黑的土地,不久前还躺在那的魔修尸体早已化为尘埃,不见踪影。
那面目丑陋的男子,怎会有这般本事?这般威力,也只有自爆。却也有些不对,那男人是炼气八层的修为,即使自曝,威力只是相当于筑基后期全力一击罢了。然而刚刚那一下,却不只是筑基后期。
心中迷糊,自然问出口:“这是自爆?!”
惊讶的语气很明显的表达出季清的意思。
练习八层修士,自爆怎会有这威力?
季清的神识落在圆型法宝的细微裂痕上,心中疑惑更深。
这圆形法宝能抵元婴修士一击,能在此留一细微裂痕,没有金丹后期的战力怕是做不到的。
“可以说是自爆,也可以说不是自爆。那是男人修炼的功法罢了,以自身血肉修炼,汲取自身生机。”
季清听着女子的话,想到了那个男人脸上腐败的生肉。她又听女子接着道。
“等哪天自身生机没了,便夺取他人生机。刚刚那一招便是以他自身之血肉为引,造成的自爆。说是自爆也可说是他最强的一招。”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现在的季清算是知晓师尊所说的魔修功法诡谲,以自身生机为引,这般修炼方法闻所未闻。
季清心有余悸,若不是有这女子,说不定今日便交代在这儿,总而言之,这种死法不能让季清甘心地闭上双眼。
她想与这女子说一声感谢,然而这女子话说得比她快。
女子整理好凌乱的紫色衣服,对着季清行了一个大礼,道:“大恩不言谢,来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我欠你一条命。”
女子言辞诚恳,让季清恍惚间想到了,那一晚和程昱的对话。
在农家小院内,她双目失明,陈玉给他带来母亲亲手做的桂花糕时,她说的便是这句话。
下意识的她便回了另一句话:“你这修为,送菜都不够。”
分明是狂妄之极的话,季清却用平淡的表情,冷淡的语气说了出来。
让女子听着有一瞬间的呆愣。
女子别过脸,表情并不友好,她冷哼说道:“不知好歹,来日别上赶着求我。”
季清憋着笑,庞大的神识注视着别扭的紫衣女子,心中却是觉得自己大概与她是不像的。
虽说偏执有些相似,她却不觉得自己是这般性子。未免太过逗趣。
季清微微用左手遮住嘴角,说道:“真要谢我,便告诉我你的姓名,还有那男人问你讨要的是什么?”
剑宗的任务她自是不会忘,这山河镇内古怪颇多。如今遇一群魔修,追杀一个魔修,问她讨要东西。这样东西一定是极为重要的。她虽然救了女子,却仍是有些防备这女子的。
你可以救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却不能完全信任一个陌生人。人心隔肚皮这句话,不是什么危言耸听,而是先辈们总结出的血泪。
女子听季清这么说,挑了下眉头,唇角微微上扬,眼睛里是明媚的高傲。
她的声音有些大又有些轻,好似是在遮掩着什么的虚张声势,又像是突然从心底涌上了一丝心虚。
“做好事要什么感谢?可真不要脸。”
她的眼神里有些闪躲,藏着点点愧疚。然而,无神的墨绿色眼睛并不能看见,其中真意。
季清只能听见这话,看见女子扭过去的脑袋。心中有着满满无奈,前不久刚说欠她一条性命的是谁?如今翻脸的又是谁。同是女人,她却极为佩服这女子说变就变的心情。
她又听女子犹豫的声音响起:“你求我,我便告诉你。”
不可理喻。季清错愕的表情明显地露出这个意思。
女子见此微红了双脸,平日里阴狠的性子,厚实的脸皮,遇到一个救了他的女人,她是再本事亮出来。
她道:“玉言枝,魔道修士。”
玉言枝的身份太过重要,不能告诉季清,而这姓名没多少人知道,告诉季清也是不打紧的。
玉言枝说完,季清也开了口,她的声音是平淡而坚定的:“元清,剑宗剑修。”
紫色的眼睛对上声音主人的墨绿色眼睛,玉言枝心中升起的,是那日晚上对季清说的话。这般女子在正道修仙,这一路会坎坷许多。倒不如到魔道来,做一个自由自在的魔修。
然而,即使相识不久,她也非常清楚季清绝不会不修仙转修魔。
她们两人相似的地方很多,不同的地方也很多。玉言枝的偏执是对自己所认定事物的偏执,季清的偏执是对道的偏执,是对正确事物的偏执。
季清一直找寻的是事物正确的一面,然而哪有什么是绝对正确绝对错误的,她想证明自己是对的,而往往这般想着她却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