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在传到宁王谋士锦衣卫钱宁耳朵里,宁王狼子野心也是不只一年两年了,他要学当年曾祖朱棣爷,搞个什么以清君侧,然后夺权。因此他在京城安插了几个谋士,钱宁就是其中之一。他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派手下去打听是谁所为,打听人员回来后告诉他是当朝首辅刘健所为,于是他发了一封信八百里加急送到宁王府。一顶轿子直接拜访了刘健。
刘健对钱宁此人很不感冒,以他锦衣卫的身份,倒也是客客气气接待了他。
刘健微微抬头说道:“钱大人造访我家,甚是荣幸之至,可你身为锦衣卫,替皇上明察暗访,今日莫非我家有什么事情人你这位嗅觉灵敏的钱大人察觉出来了?”
钱宁呷了一口茶,说道:“首辅大人,你这一着棋子甚是高妙呀。”
“钱大人话中有话,刘某愿闻其详。”刘健也呷了一口茶。
“数百个举人在顺天府上席地而坐,想必你也知道了,这些人不知是不是得到首辅大人的许可。
“此话怎讲?”刘健显然很是吃惊,他不知道这个老狐狸怎么得知这事情了,而他所为何来?为刘瑾?还是圣上。
“刘大人不必惊慌,在下不过是来帮助刘大人,全国百官对刘瑾这个阉人,恨之入骨,我想刘大人也是吧?”钱宁笑嘻嘻地说道。
“钱大人所言极是,刘瑾专权一非一日,导致朝纲不振。”刘健舒了一口气,但他还是弄不清钱宁所为何来。
“我就说刘大人这棋子走得高妙,刘瑾固然可恨,可当今圣上亲小人远贤臣,整日不理朝政,在让刘瑾得以处理国家大事。”钱宁是想探探刘健的口气,如果刘瑾愿意弃暗投明,那他右为宁王谋得一重臣。
“你的意思是当今圣上不适合…”
“刘大人言重了,我可没有说这话,不过当今宁王神明,爱民如子,可惜他没有这个命呀。”钱宁转弯抹角终于将他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他当然不敢言明,因为要是这个刘健与他不同在一天船上,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刘健听了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咳嗽几声,说道:“钱大人,今日老夫偶感风寒,身子不适,还请钱大人见谅。”
钱宁是何等狡猾,当然也是一个聪明人,他已然明白,刘大人并非愿意上他的船,于是悻悻离去。
顺天府门前的人群越来越多,有市民、读书人。国子监也有人加入。场面有些失控。
许多人对顺天府尹焦芳咧咧不休。
“焦芳就是刘瑾家的一条走狗。”
“宦官专权,朝纲不振,我们穷人、读书人还有没有一条活路?”
“刘瑾阉人,给我滚出来。”
皇帝老儿,你整日不理朝政,占住茅坑不拉屎…”
大叫起初刀口对着的是焦芳、刘瑾。后来居然有人骂起当今圣上,这可是汕头之罪。
文怡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汉子满脸横肉,站在人群之中大肆渲染,怎么看都不是读书人,倒是像个屠夫。
“各位、各位,请听在下一言,焦大人已经在回家路上了。”张推官和欧阳捕头站在阶檐上,刚说好便被人啐得满脸口水泡沫。有人在人群中喊道:“这厮是张推官,焦芳的一条走狗,大家不要相信他的话,咱们冲进府衙,看他焦芳出不出来。”说罢又引起一阵子骚动,人群纷纷向府衙大门涌去。衙役使劲拦住,哪里挡得住。混乱中有人摔倒,眼看就要造成群体踩踏事件。
“安静!安静!”突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这声音中气十足,内力充沛,真的灰尘从梁上簌簌落下。大家顿时安静下来,目光朝着声音方向搜寻,顺天府衙侧面出现四顶轿子。
为首的轿子停下来后,走出一个六十岁老人,此人正是刘瑾。
“诸位学子、金家父女,老朽给大家赔不是来了。”这个不男不女的声音让大家吃惊不少,刘瑾眯着小眼睛,带着高帽子,慢慢地弯腰向大家行礼,跟着行礼的还有刚从轿子走出来的焦芳、张彩、刘春。
学子们见了这一阵势头,立马跟着还礼。
“老家伙,阉人,你给我滚出去,滚出京城。”人群中有胆大的人还在骂刘瑾。
“砰”的一声,衙门前一颗大树上碗口粗细的树枝咔嚓一声断裂下来,撞倒围在大树边的几个人。
“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话者正是皇宫护卫,他功力惊人,凭空一拳便将一棵碗口粗细树枝打断。此言一出场上之人一言不发。
“金家父女在哪?让老朽看看他的伤情。”刘瑾倒是显出大家风度,不过他这是听了张彩之言,忍着性子,不然他早就料理了这群人。
几个举人扶着金老汉、金莲慢慢地挤到阶檐上。
“请受老朽一拜。”说罢刘瑾果然弯腰下拜。
老人家听了刘瑾的话,立马弯腰去扶起刘瑾,他双眼失明哪里能看见刘瑾,刘瑾早已拿起他右手,说道:“老人家让你受委屈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刘某人教子不严,一只有今日。这只手已然骨折,好在京城名医较多,赶明日叫御医连汝安为你接骨。”说罢从口袋掏出银两放在老汉手中。
“这点银子,你就拿回去养老去吧。”刘瑾说罢又弯下腰去,道:“小姑娘,犬子对不住你。”
金氏父女听了甚是感动,接过银两,感激涕零后退几步。
“哪一位是湖南举人朱文怡?”刘瑾和蔼可亲地问道。
“谁是朱文怡,快快出来呀。”人群之中纷纷有人低声传递。
刘瑾今日的表现将这一群学子似乎都忽悠过去了,能在大众广庭之下向一个孱弱的老人赔不是人群中有人开始赞叹,有人悄悄地离场。
“走吧,今日好戏到此结束了。”说此话的正是钱宁派出的一个家丁。他见此情景带着一群人黯然离去。
文怡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不慌不忙地整理好衣服。“湖南省举子朱文怡拜见刘公公。”
刘瑾微笑着酣然受了这一拜。别说官阶,单是年龄就刘瑾就大出文怡一大截。待到文怡直腰后,刘瑾细细地从头到足将文怡打量了一番。
文怡感觉到刘瑾如刀子般的目光在身上流转,于是挺挺胸膛,反复告诫自己这个时候不能软。文怡抬起头来,与刘瑾四目相照,刘瑾微微一笑道:“不错的一个举子。”
“把那畜生带身来。”刘瑾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语气甚是严厉。
“是。”欧阳捕头与另一名衙役扶着刘景生走上阶前。此时的刘景生已失去了在京香酒楼的气势,像霜打的茄子树蔫了。江奎和桂秋生见了偷偷地笑,你丫也有今日。
“焦大人何在?”
“下官在!”焦芳从身后往前一站,出现在大家视野之中,此时的他倒是显得有些理直气壮。
“犬子在外面胡作非为一非一日,也并非这一次,今日当着伤者的面、当着各位举人将他交给你了,焦大人只管依着大明律处置,如果胆敢徇私枉法,老夫向圣上奏你一本,摘了你头顶乌纱帽。”
“请公公放心,下官一顶秉公处置。”焦芳说罢挥手一招,又来了两个衙役,咬牙切齿地说道:“来人,将刘景生狠狠地重打二十大板。”
两个衙役将抬来一条板凳,将刘景生按在凳子下,露出穿着厚厚的棉裤的腚子,板子落下去,
刘景生便哇哇地大叫一声,跟着的是腚子上的棉裤便凹陷下去。
文怡耐着性子看下去,事情到了这一步局势已然掌控在刘瑾手中,这个老家伙太厉害了,经他这么一处理,举人们再闹下去已然不是明智之举,刘景生的夸张的叫喊声已然博取了部分举人的同情。文怡倒是显得很被动了,附和刘瑾,又会留下趋炎附势地嘴脸,如果跟着不明事理的人闹下去,告到圣上那里肯定说是胡闹,他只有耐着性子将这个宋江打李逵,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念头突然在文怡心里一闪,对,刘瑾这厮可恶,但刘瑾是二号人物,出了当今圣上,就是他了,他是个巨无霸,与他也只能斗智慧。
“慢着。”文怡上前两步,拦下打人的两个衙役,在刘瑾不出所料的目光里,文怡向着刘瑾长揖及地,行了一个大礼。
“刘公公,家教严、高风亮节,真乃我辈学子之榜样!”
刘瑾将文怡扶起,微微一笑道:“朱举人过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