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不着行动么?都什么时候了?”杨一清挑了挑眉,“莫非先生觉得那乌朗台根本不足以构成威胁?”
“这个在下尚不敢妄言。不过在下觉得奇怪的是……皇太后为什么会想起来要问我?”
杨一清也有些吃惊,睁大了眼睛道:“先生不是已经跟楚圆公主约好了,这次大会只是为了遵从皇命,至于选谁还先生来定夺?”
这句话比刚才那句还要让人惊讶得合不上嘴,几个年轻人呆呆地,全都眼睛发直地瞧着朱文怡。
自入京后,朱文怡确实跟楚圆公主单独交往了那么一小会儿,看着大家为了择婿大会忙得团团转,亏她居然沉得住气,竟一个字也不说。
当然,同时被惊吓住的还有朱文怡本人,刚要开口声辩又因为吸了一口冷气咳了几声。
“杨大人,”朱文怡喝口热茶润了润嗓子,“公主确实有事情吩咐我替她处理,但内容与你所说的大不相同。我想杨大人恐怕是有些误会吧。”
“误会?”杨大人怔了怔,“那郡主托您的是何事啊?不就是如何料理国外几位选手而已?”
“郡主只是担心皇上劳累,委托我参与入围八人的文试,替她稍稍排定一下座次罢了,其他的话一句也没有。”
“老夫鲁莽了,朱先生勿怪。”杨一清礼数周全地拱了拱手,“不过即便如此,公主殿下肯把如此重要的文试甄选之事托付先生,也是已把先生视为朋友。想必乌朗台之事,先生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请杨大人,朱某当尽力而为。也请皇太后不要过于操心,想楚圆公主是有主见之人,国家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也都见过,断不至于在终身大事上有所差池,学生想这桩事也必然可以迎刃而解。”
“有你这句话,老夫就可以回去复命了,今晚也可以睡个安稳绝了。”杨一清行事爽落,话到此处,当无须再多客套,与棚中诸人行了礼,哈哈哈大笑一阵子,便退出离场了。
当日朱文怡一直看完最后一场才回去,因为疲累,晚餐也没吃几口,可是接下来的两天挑战赛他还是坚持要去从头看到尾,自从杨大人说了那一番话之后,无形之中便觉得肩膀上胆子很重。
新增的挑战赛程果然还是有效用的,决战胜出的八人中有二人都是被挑战者击败被迫出局,最终的八人胜者饮了御酒,接受皇上赏赐,休息三日,便要入宫文试。
这三日,朱文怡并未闲着,他觉得乌朗台的功夫过于刚猛,而武当功夫武特点是强筋骨、运气功。强调内功修练,讲究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短胜长,以慢击快、以意运气,以气运身,偏于阴柔。武当战法策略是:凡搏人皆以其穴,死穴,晕穴,哑穴,一切如铜人图法。
朱文怡对此知之甚详,要想击败乌朗台,势必要从以柔克刚下功夫,蔡琰有武当功夫的根基,基于这个原因,在这三日,文怡让蔡琰苦练点穴功,八卦掌。葛宏远担任指导教练。通过这三日的修炼虽说打败乌朗台没有十足把握,但自保还是有信心的。
安排这些事情后,文怡便参与杨志河、王睿聪在集翠轩旁边,观摩蔡琰练功,是不是点评赛场上风云事。
正在闲闲说笑之际,突然王家丫鬟春香慌慌张张地奔进来,喘着气道:“宫里来了个宣旨的公公,夫人叫你们快去前厅……”
大伙还以为是让圣上选蔡琰进殿面圣,于是便叫停了正在练功的蔡琰。
“不……不是……”丫鬟急道,“好像是朱先生……朱先生去接旨……”
“我?”朱文怡一怔,但想问春香估计问不出什么来,便也起身更衣,随大家一起来到前厅。
立于厅前的小太监,手中并没有拿着圣旨,等大家都跪下行礼后,一甩拂栉尖声道:“圣上口谕,召朱文怡日早朝后进宫面圣,钦此。”
众人谢恩起身,对于朱文怡被召入宫并不觉得意外,没太放在心上。
自从出事之后,王霸天神智时清不清,对家里事情管理甚少,一切由王夫人和王睿聪大理。夫人自然不明白皇帝怎么会突然想起要召见朱文怡了,不过这话要是照实问来可就有些失礼,所以他想了想,很客气地道:“朱先生明日进宫,可知皇上是为了何事?我也可以早些替先生做些准备啊。”
“母亲,文怡哥才高八斗,一定是圣上有事情问计于他。准备一套干净衣服就可以了。
第二天一早,便有宫里的马车来接,越发映证了众人的推测。
车行至宫城外,换了青罗小轿,朱文怡自觉心神有些激荡,急忙闭目凝思,恢复灵台清明。入了正仪门,下轿步行,看路线,应是去太和殿。刚到殿角下,恰好遇到另一队人从侧廊转出。
原来是楚圆与张皇太后,她们是来迎接朱文怡的。
“母后,朱先生来了。”楚圆公主一手扶着皇太后的手步态悠然地走了过来。
文怡赶忙行礼,老人家一手扶起文怡,笑盈盈地:“你像你爹,有才呀,这次楚圆择婿大赛,还请你给我盯紧一点呀。”
“母后,朱先生会的。”
朱文怡苦笑一下,道:“定当尽力。”
“哟,张公公也来了?”楚圆公主突然道。
朱文怡回身一见,果然是张永大踏步走了过来,两人目光略一接触,便彼此滑开。
只顷刻之间,便听到刘瑾的笑声次第传来,仿佛是比着要扮大度雍容般,向诸人和气地打着招呼。
这两位身份尊贵公公,朱文怡当然要上前见礼。张永前几日因献挑战赛之计,颇得皇帝欢心,所以此刻见了朱文怡,自然是笑意妍妍的。刘瑾虽然心中不快,却也知道原委怪不得朱文怡,当然也要表现一下自己与张永并无芥蒂。朱文怡与他们闲谈数语,便一面向皇太后、楚圆回话。
皇太后今日来不过是向从朱文怡口中打探蔡琰胜算如何,那****虽然老眼昏花,蔡琰在台上的打斗她居然看得非常清楚。
朱文怡不晓得在此安慰她一番。
二位太监引导大家入殿。室内早已置办好酒馔果菜,排定宴席。因皇帝未到,依礼不能入席,大家便三三两两站着随意聊天。
刘瑾和张永为了较劲儿,谁也不愿放对方与朱文怡单独一起,好在他们二人长袖善舞,对公主和皇太后照顾有加,面面俱到。
大约一刻钟后,殿外金磬轻响,刘瑾慌忙出了殿门,向皇上寝宫走去,他知道皇上才是他的主子,是他的保护伞,侍奉好皇上比什么都重要。去了一炷香功夫,只听见刘瑾尖起嗓子高呼道:“皇上驾到——”
殿内顿时一静,大家依礼站好,朱文怡却步退至角落处,等那道黄袍身影在殿上正位落坐后,方随着众人一起行山呼之礼。
正德帝虽然年轻,但精神不佳,像是没有睡足觉似的。这让皇太后非常担忧。
刘瑾将正德帝扶上龙椅,正德帝降谕平身后,见太后在一旁,于是起来要向太后行礼,太后自然心疼儿子,免了他的礼。
正德帝的目光在大厅扫视一遍后,自然而然就落在最远处的朱文怡身上去了。
他细细看了打量了朱文怡,但见自己学生那双眼眸宁静无波,清澈又幽深,却灵气逼人。
正德帝捋了捋山羊胡须,暗暗点头,叫了一声:“朱文怡。”
“微臣在。”
“众臣向朕举荐,说你才冠群伦,刘瑾与张永也对你大加赞赏。朕也知道那****一人舌战八国,才华自然是有的,不过朕这里有三篇时论文章,你且看来,向朕指出较优的那篇。”
正德帝这样做是给那些不满文怡担任文考的官员看的,凭什么你朱文怡担任文考,国家老臣多得是,好多是学富五车。
“微臣遵旨。”
朱文怡从内侍手中接过文章,几乎一目十行般草草看了一遍,便道:“回禀陛下,《论治国纲要》篇最优。”
“哦,何以见得?”
“此文帝王气质,微臣怎敢点评?”
正德帝仰天大笑,容色愉悦,赞道:“果然有眼力。郡主的文试,就委于你了。”
朱文怡微微沉吟了一下,方道:“微臣遵旨。”这三个字语气淡然,浑似没有把这圣眷恩宠放在心上,只是恪尽礼节罢了。
“来人,公主位下,与朱先生设座。”
“谢陛下。”
梅长苏行礼入坐,郡主立即朝他一笑,惹得殿中众人都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这时张永不知何时出去了,又进来禀报,直就上得殿来,禀道:“回陛下,各国使臣及八名入围胜者均已进宫,在殿外候旨。”
朱文怡虽然早就得到消息,说今日之宴,并非只是为了见见自己,更重要的是为了提前品察驸马候选者,但直到此刻才算确定无误,胸中自然微喜。
正德帝一挥手,道:“宣他们进殿。”
这时各国的使臣已持节上殿,见礼归坐。接着进来的便是八名入围胜者,一个个服饰各异,有些还面带惶惑不安之色,显然是一大早被临时召来,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相比之下,惯熟进宫的蔡琰当然轻松许多,一进来就在殿中四处游目,找到朱文怡后,虽没敢出言招呼,却齐齐向他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