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窃窃私语时,场中已交上了手。少林是武术正宗,历代高手不绝,少林拳朴实无华,注重技击,立足实战,套路短小精悍,严密紧凑,突出一个‘打’字,反对花架子。身之收放,步之进退,手之出入起落,一气合成,手法简洁,干脆利落,清晰明了,皆服从于‘打’。
攻守兼备,吞吐相合,刚柔相济,虚虚实实,非打即防。
刘景生守得当,一招一式拙朴中蕴含威力,转眼数十招过去,虽然打得并非轻松,竟未呈败象。
然而就在众人为刘景生叫好之际,楚圆公主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叫道:“不妙。
就在此时站在文艺身后的葛宏远,从文怡背后纵身跃起,大喝一声:“不可!”
刘景生的身子已飞了出去,在半空中被葛宏远接住,葛宏远抱着刘景生稳稳地落在赛场而丈开外处,满眼怒火盯着乌朗台,乌朗台竟然流露出恐惧的神色,让在场的人迷惑不解。
“葛大侠,不可扰乱比赛次序。”
朱文怡在公主身边向葛宏远招招手,他便抱着刘景生归坐,文怡起身查看刘景生时,他已满额冷汗,面色惨白。葛宏远握住他软绵绵的右臂微一探查,眉头便紧皱了起来。
虽然幸得刚才运出八分内力的一声喝阻所护,筋脉虽然大部分保留,但尺桡骨已断,主筋也伤得严重,虽然刘景生咬牙未曾**,但从那扭曲的面部表情,极度痛苦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今日这一伤,只怕要半年才可康复了。
“这是九花玉露丸,先吃上三笠吧。”朱文怡将袖中三笠九花玉露丸放入刘景生口内。
“朱爱卿,你看这位勇士伤势如何?可治疗吗?”正德帝在龙椅上站了起来。
、“起奏陛下,刘勇士伤势较重,尺桡骨骨折,不过将尺桡骨接好之后,估计半年可以康复。”
正德帝当然信任朱文怡的医术,沉吟片刻道:“救人要紧,你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吩咐御医去办理。”
“回禀陛下,微臣只需要四块厚一寸,长约一尺的竹片,两条绑带即可为勇士接骨。”
八国使团听了都微微一惊,要知道前臂双骨断裂,在这些国家根本就无法医治,这只手就会废了。可这位身藏不露的朱文怡不仅学富五车,还精通岐黄之术。各国使团不禁投来钦佩之目光。而蒙古使团似乎不屑一顾,他们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早已有御医为文怡准备了竹片,绑带侍立在文怡跟前。正骨讲究的是拔伸牵引,将断骨对位。
站在文怡面前的正是赫赫有名的连汝安。想必连汝安没有学到这一课,看见文怡忙这忙那,竟然帮不上忙。
朱文怡吩咐他对抗牵引前臂近心端,让葛宏远牵引远端,文怡讲解了三遍他们二人才明白过来,二人同时用力,用力要适中,不可太大,也不可太小,太大断端分离,太小,不能复位。
“来,一二三,二位同时用力,用力适中。”
“咔嚓”一声,文怡双手拇指压住前臂伸侧,八个手指托住屈侧。接骨成功。接下来便用竹片固定,绑带绑好。楚圆好奇地看着文怡忙上忙下。
做完这一切后,刘景生站起来,向观众亮了受伤的右手,大殿上顿时响起掌声一片。这掌声大半是为朱文怡的医术而赞的,当然也有支持勇士刘景生虽败犹荣的无畏精神。
乌朗台在台上高高举了举手,这是胜利的象征,北蒙使团拉拉队呼声一片,“乌朗台,第一名,乌朗台,冠军。”
乌朗台扬了扬手,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目光漠然而有些意犹未尽,仿佛对刚才的痛下辣手根本不算什么。
“格根使臣大人,”李东阳因为刚才提议点到为止,此时觉得大没面子,第一个发怒道,“大家善意切磋,贵国的武者怎么如此狠心,手段毒辣,简极太过分了!”
那些亲近大明的使团、大明官员以及其余六位勇士候选者也都纷纷投来愤怒的目光。
格根起身傲然道:“我们谨遵了大明皇上的旨意,并未曾见血。何况比武较力,难免伤损,我国人一向崇敬强者,天下俱知。在场的想必知战场之上,并无‘仁’字,比赛犹如战场,我们乌朗台勇士何错之有?”
正德帝面带不豫道:“朝堂并非战场,贵国勇士鲁莽了,下次不可。”
话虽如此说,但毕竟人家是在比试,正德帝也不好发怒,落人口实,只能斥责一句,在对方恭声应诺后,暂且略过不提。
然而接下来,在北蒙使臣冷冷的笑容中,大家发现百里奇的目的根本不是抓住机会展示武技而已,他一连挑战了包括东瀛、暹罗在内的四位选手,就余下张樘与蔡琰未挑战,四名选手,虽然没有再下断骨之类的狠手,却也让他们多多少少带了些暗伤。
这一下让八国颜面大伤,而北蒙气焰嚣张到了顶峰。
眼看着乌朗台获胜归坐后,并无再起身的意思,蔡琰面色凝重地站了起来,冷冷地向他一抱拳,道:“在下蔡琰,向乌朗台勇士请教。”
乌朗台今天是第一次被人挑战,眸中精芒一闪,可回头看了看格根,见他向自己摇了摇头。摇头拒绝道:“我累了。”
格根早已站了起来,朗声道:“我方勇士已然连续挑战六位勇士,已然疲惫,如此贵方如再行挑战,显然有失公允,胜之不武。大将军请归坐吧。”
想必蔡琰有将军气势,明察秋毫的格根还是猜到蔡琰身为军人身份。
蔡琰这数日勤学苦练,就是为了应付乌朗台的,今日见他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打败六位大内高手,不灭其气焰心中这口恶气如何出的去。
他朗声道:“在下一介武夫,并非将军,莫非乌朗台勇士有怯意?”
“刚才本人一介说了,乌朗台勇士已经累了,决战之日定当奉陪。”
其实众所周知,蔡琰生性并非爱争强斗胜,象比武选驸马这种事,都是又杨志河、朱文怡鼓励诱使的,他一向认为无论输赢都不必结怨。可是今天乌朗台所作所为有些过分,有时明明对方已经败退认输,他还非要硬追上彻底击倒不可,这不由激起了这个温和青年的怒意,因此血气上涌,竟不顾后果地主动出场进行挑战,憋足了一口气,就算身受重创也非得挫一挫乌朗台的戾气,没想到一开始就被软绵绵的挡了回来,偏偏那人又真的是连打了好几场,因此实在找不出理由来挑战,竟只能气怔了半晌,方道:“那好吧,决战之日再见。”
正德帝闻言虽神色如常,但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北蒙今日气焰之大,乌朗台今天又如此逞能,身为大明君主,他当然还是希望能有一个本国人挣回些颜面,可惜看这样子只怕难以如愿了。正心中郁闷。
突然看见下方朱文怡在与郡主、太后悄悄私语什么,正德帝不由问了一句:“母后,楚圆,你们与朱卿在说什么?”
楚圆迟疑了一下,勉强笑道:“没什么……”
正德帝不由得失望扫视了一下大殿,心想今日宴请就此结束吧。
张皇太后微笑道:“皇儿,朱先生刚才与母后我聊了几句场上比试情况而已。”
“哦,朱爱卿,说了些什么?说来大家听听。”正德帝显然来了兴趣。
张皇太后微笑着望着楚圆,楚圆当然知道是母后要她向皇上回话。
楚圆公主然后瞧瞧朱文怡,见他也一副无奈的表情,便只好站起身来,道:“皇兄,朱先生说乌朗台勇士过刚易折,练武的路子错了,将来会神智不清,想当年华山论剑的欧阳锋一样,颠三倒四,六亲不认的。”
“哦。”
大家不约而同发出一声相似疑问,要知道下文的声音。大家刚才已然看见朱文怡为刘景生接骨疗伤,他的话还是有很大的可信度的,就连北蒙格根听了都有些惊疑。乌朗台的面色也显得晦暗起来。
楚圆继续说道:“朱先生还说虽然乌勇士目前看似武功无人可及,若被人寻出破绽,几个小孩便可击而倒之。”
听到这种评论,乌朗台面上肌肉一跳,并未发怒,好像修养极高一般。不过蒙古使臣却把这番话当成是大明人想找回点场面而已,当下傲然道:“这种话放在谁身上都可以,先生正是世外高人,既如此,我们等着先生找出他的破绽,再找几个小孩来击倒他,岂不为贵国争光,多好的事情呀!”
朱文怡忙笑道:“是我妄言了。格根大使放心,乌勇士能练到今日也不容易,只是路子不对,将来堪忧呀。至于要击倒乌勇士倒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