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靖山还是在纠结着这个问题。是啊,会有哪一个曾经拥有爱情的人不会在意呢?
更何况,叶靖山曾经还满心以为夏子绡也是爱他的,即便他知道夏子绡不如他爱得深沉,爱的浓厚。可是这样已经是上天最好的眷顾了。
果然,人们说的那句话,并不是骗人的。那便是在爱情这场博弈中,谁若是爱的深了,爱的久了,便是一辈子的输家了。
其实现在这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在那过去的二十年中,夏子绡究竟对他怀的是怎么样的一种情绪,叶靖山都不想再去深究了。
他只是想听夏子绡的一个答案,一个是否爱过他一瞬间的答案。
这问题怎样听来都倍觉得残忍,一瞬间换一场绵延了二十年的繁梦,应该是值得了吧。叶靖山已经不想再伪装了。
他需要用这个答案来温暖他那颗渐渐失去温度的心,然后欢喜地,决绝地奔向他人生最后的刑场。
这样听起来也蛮好的。
夏子绡面如死灰,竟比叶靖山的脸色还要苍白些,她的手指此时正隐匿在宽大的衣襟下,僵硬地,死力地翻搅着那已经染上了叶靖山鲜艳的血的衣裳。
“没有过,从来都没有过。”夏子绡速速地闭上了双眼。
果然,这种违心的话,还是在昏黑的场景下才更容易脱口而出的。
一旁的白霜,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般,满面皆是惊慌的神色。她以为,她以为到了这个时刻,皇后娘娘就能将自己心底深处的话见了光。
但这一切都皆是她以为罢了。
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夏子绡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话说的这么肯定。她好像是亲手将自己后退的路一步步地封死了。
叶靖山极为艰难地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罢了,其实,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何苦,何苦再来问你?”
叶靖山只觉得自己的双眸似乎是要被漆黑笼罩住了,他渐渐地瞧不见光明,也瞧不见朦胧中夏子绡那张决绝的脸。
和之前的她一模一样,叶靖山这才绝望地发现,这二十年来,变得从来都只是他罢了。夏子绡才是分毫未变的潇洒人!
“很好,这样,这样很好……”叶靖山慢慢地吐清楚这几个字。
夏子绡此时还跪在那冰凉的地上,看着叶靖山的嘴唇开了又合,直至那一刻,合了便没有再张开过。
她的脑海什么也不剩了,只余下叶靖山那听来很是扎心的声音在的耳边一直萦绕着。
待夏子绡再回过神来,她耳边便传来了了叶北轩近乎厮喊的哭叫声。
夏子绡缓缓地抬起眸,才发现那个刚才还在说她做得很好的人已经合上了双目,满面安详的神态。
夏子绡一下子又愣住了神,只是旁边的叶北轩的声音实在有些大,“叶北轩,你在哭些什么?给本宫闭嘴!”
叶北轩的哭声瞬间便被他有些委屈地抑住了。他又望了一眼面前的母后,并没有什么哀戚的样子,依旧平静的很。
似乎父皇真的还在这世上。
难不成母后的心就比这眼前的那石块还要坚硬吗?父皇对母后宠了、溺了、爱了二十年。纵是一块坚冰,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捂了二十年,也应该化了几滴水吧。
“母后,父皇他……”叶北轩这话说的既是委屈又是愤恨。
“闭嘴,你父皇怎么了?本宫不允许你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来!”夏子绡那双携着狠戾色彩的眸子直直地瞪向了叶北轩。
“母后,儿臣……”叶北轩顿时便觉得错愕,母后这是怎么了?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若是皇上的伤被他们耽搁了,本宫便要了他们的命!”夏子绡向着叶靖山的方向慢慢靠了过去。
夏子绡似乎望了自己还生着一双腿,直至过了这许久,她依旧没能站起来,她膝盖处的衣裳都已经被地上的细碎石子给磨出了一个破洞了。
夏子绡只觉得她的膝盖火辣辣地疼,应该已经渗出了血丝。
这下,不只是叶北轩了,所有的人都露出了诧异。皇后疯了!这是他们心中唯一的念头了。
“娘娘,您先起来吧。”白霜思衬了良久,还是缓缓地行到了夏子绡的面前,轻声道。
她现在就唯恐自己一个不经意就刺激到了这个已经濒临崩溃的皇后了。
皇后娘娘的心思她还是略微懂得一些的,若说娘娘对皇上仅仅是利用,一点别的情思都没有,这样的话说出来,怕是连白霜也不会信的。
毕竟白霜已经候在夏子绡身边许久了,若是她连这也不能察觉,那么她这样迟钝的心思也就不能成为夏子绡身边的可人儿了。
“娘娘……”见夏子绡并未有什么样的回应,白霜不禁又轻唤了一声,“地上凉,对您的身子不好。”
夏子绡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双目无神的很,不及当初的生机千分之一。
这哪里像白霜记忆中的那个果敢的聪慧的皇后娘娘呢?
白霜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切又都是何苦呢?
“皇后娘娘,皇上他已经不在了。”还是王严西率先说出了现实。
“你胡说八道,皇上乃是一国之君,九五之尊,岂会……”夏子绡望着面前的那摊血红的印记,忽然就停了口。
“是你!是你!害了皇上!”夏子绡忽然觉察出了什么!
王严西顿时一愣,跪在了地上。“没错,是我害了皇上,可是这一切的缘由不都是你引起的吗?”
“靖山,我骗了你,我骗了你……”夏子绡面上的神情再也是支撑不住了,她也顾不得自己腿上的伤
“皇后娘娘,您终于承认了。”王严西这话说的很是犀利,似乎像是手执长剑,要将夏子绡一剑刺死。
“王将军,您莫再说了,娘娘受不得刺激的。”白霜满面担忧。但她却不敢否认或是质疑他的话。
因为他说的并没有错,她也承认的,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她咎由自取。放着美满的生活不要,却要亲手将这平静的生活搅出了波澜。
“王将军!够了!”叶北轩不得不阻拦道。
“白霜,你在说些什么呢?什么刺激?”
“娘娘,是奴婢说错了,是奴婢的错。”白霜这才猛地察觉自己的口误,她连忙就将那话收了回来。
“白霜,你与本宫实话实说,皇上他,他是不是,是不是殁了?”夏子绡惨白着一张脸,伸出的手也是哆哆嗦嗦的。
“娘娘,您别,您还是别……”白霜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方面,她是真的想让夏子绡知道,皇上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了,而那从前的二十年的时光也永远不会回来了。
而另一方面,她实在是不想再给夏子绡那本就沉重的心上再添上一砖一瓦了,哪怕是一粒石子,她也觉得不忍心。
可是这一切,白霜这个自诩为旁观者的人,此刻也看的不甚分明了。
“你说清楚!本宫要听!”夏子绡的语气又像是恢复如初了。
白霜赶紧跪了下来,还是叶北轩慢慢走到了他的身边,浅浅道:“白霜,你便把真相说出来吧,这样也好过母后太过于挣扎了。”
白霜略微思衬了一下,便轻轻地点了点头。“娘娘,皇上的伤势太重了,皇上已经殁了。”
夏子绡那凝在眼眶中的泪便像是失去了所有阻碍一般,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又像是夏天时节时倾盆的大雨一样。
瞬时间,便落了她的衣襟满身。
叶北轩此刻也看不懂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母后到底有没有爱过父皇,看母后的这幅样子,分明就是有情义的啊!只是刚才那般决绝的话,叶北轩还没有忘掉。
夏子绡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缓缓的行起了身,她的双腿既麻木着,又痛着。
不免有些凄凄厉厉的感觉。
她艰难的站了起来,谁也没再多看一眼,转身便像着天边的那抹晚霞的方向走去。
或许,这才能算是真正的结局。
只是步履蹒跚难行,缓慢异常。
白霜担心地望着夏子绡的背影,她总觉得那背影单薄的很,似乎只是一阵的微风,便能将夏子绡掳走一般。
她这才发觉,自皇后娘娘与皇上争吵过后,娘娘竟瘦了这许多。
“母后!”叶北轩也感到了不对劲,“白霜,你快去看看母后,可别……”
“是,太子,奴婢这就去。”
白霜刚应承过后,夏子绡轰然倒地的声音便传了来,将他们都生生地吓了一跳。
“母后!”
“娘娘!”
叶北轩与白霜都速速地跑了过去。
妙音只觉得自己在东宛内看了一出精彩绝伦的折子戏,只是她有些不懂这剧情与结局。她有些迷惘地瞧向了身旁而立的王肃阳。
王肃阳自然觉察出了妙音的那一抹视线,他什么也没有说说,只是回了她一个同样晦涩难明的神情。
妙音更是一头雾水了,不过这一切都不甚重要,毕竟只有叶北轩才能撩拨起她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