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有人来喊顾眉笙,顾眉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那个男子,就是昨天给她引路的那一个。
“怎么啦?”顾眉笙起身,揉了揉眼睛。
“大哥让你和你女儿过去,去旁边的屋子里住。”男子说完,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凤绾,凤绾连忙低下头,旁人她管不着,只要自己好好的就成了。
顾眉笙看了一眼缩在一旁的凤绾,然后轻声开口:“那她呢?”
那个男子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垂眼,是了,怎么顾眉笙的语气,像是大哥的口吻,明明的疑问句,却生生的听出了命令的语气。
他挠挠头,看着顾眉笙:“大哥,大哥没说,所以,她就在这里就好了。”男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快走吧,大哥等着呢!”
凤绾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一眼顾眉笙,心想顾眉笙还真是不一般,竟然才刚来,就被孟泽七叫去了。
顾眉笙看着缩在角落的凤绾,想让她不要担心,可是看着她瑟缩的姿态,又想想站在门口的男子,她没有说什么,带着以荷出去了。
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黑暗,凤绾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挪到门口,透过门缝,看着顾眉笙的背影,不知道什么心情。
论容貌,她想,她绝对不比顾眉笙差,可是她与顾眉笙不一样,一个凤凰,一个麻雀,能一样吗?她日后可是会成为母仪天下的女人,顾眉笙与她,差远了!
顾眉笙走到新屋子时,看到孟泽七斜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笑得邪气。
顾眉笙上前行了个礼,以荷看着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手悄悄抓紧了顾眉笙的衣角。
“里面是一把新琴,你看看,可否如你意。”孟泽七从门框上挪开了身子,“还有,里面准备了热水和衣服,作为回报,你应该以真面目示人。”
顾眉笙一惊,点点头,牵着以荷走了进去。
里面果然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新衣,桌子上还放着一把崭新的琴,顾眉笙伸手抚上琴身,手指轻轻一勾,琴弦发出“铮”地一声,声音清脆而凌厉,是把好琴。
沐浴之后,顾眉笙终于以她原本的面目出来了,孟泽七看着眼前温婉的顾眉笙,突然怔在了原地,顾眉笙看他一直盯着她看,于是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孟泽七嘴角又染了邪气,痞气十足。
“早这样多好!”他哼了一声,把顾眉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通,“你自己练习一下,过会来我屋里。”
孟泽七说完便离开了,顾眉笙站在原地,去他屋里?他想干嘛?
顾眉笙在思考,如果孟泽七对她动手动脚,那她要不要掏出贺兰雪给的那把匕首,反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先不管这些!
顾眉笙回到屋子里,坐在凳子上,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她起身,把屋子门关上,掏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琴谱,把琴谱平铺在桌子上,让以荷坐在她身边,然后开始练习残音。
刚开始的时候,顾眉笙总是弹错,弹到后来,有些心烦意乱的顾眉笙随手在琴弦上乱拨了一阵,以荷捂着耳朵,看着顾眉笙:“姐姐,难听死了!”
顾眉笙回头,佯装恶狠狠的瞪她,以荷笑了,笑得脸颊上的肉一颤一颤的:“就是难听嘛,还不许人说。”
顾眉笙笑笑,心情突然好了许多,深深呼了一口气,继续抚琴,这次,她居然很顺利的对着琴谱完整的弹了一遍,顾眉笙沉浸在琴音里,如同浮在云端,软绵绵却很有力量。
孟泽七站在门口,听着屋子里传来的凌厉的琴声,他淡淡笑了笑:“还好,还不至于走火入魔。”
顾眉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注意到门口悄然离去的脚步声,等她抚完一曲,发现自己好像比刚才轻盈了许多,而且,身体里好像有两股气流在相互冲撞,然后缠绕,最后慢慢合为一体。
顾眉笙诧异的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指,不可置信,完全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练成了?想她在淮南城的日子,练了许久,完全没有一点进展,没有道理这会却这么容易。
想到了什么,顾眉笙看着屋子里还冒着一点热气的木桶,她走过去,看着里面洒着花瓣的水,闻到了隐约的香气,药香气。
怎么会这样?孟泽七到底是何人?顾眉笙惊讶的看着桌子上的琴,难道那琴也是?她看着自己的指尖,上面还有几丝血丝,她匆匆拉起袖子,手臂上还有几丝乱窜的红色血丝,还没有头发丝粗的血丝,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切,难道是贺兰雪安排的?那他为什么要消失?或许说,他的消失,都是有预谋的?
顾眉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如果真是这样,贺兰雪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是什么人?
“以荷,你留在屋子里不要乱跑,姐姐一会儿就回来。”顾眉笙说完,匆匆跑了出去。
她要去找孟泽七,她要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泽七像早料到她回来似的,坐在屋子里,手边放着两杯茶,放着两碟糕点,手指屈着,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子上,像是在计算着顾眉笙来找他的时间,嗯,比他预想的晚了一会儿。
“孟泽七,你到底是什么人?贺兰雪呢?”顾眉笙看着孟泽七,气喘吁吁,眼眶发红,嗓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孟泽七扭头看她,戏谑的笑道:“贺兰雪?那个公子雪么?我早闻他的名声,只不过还未见过,怎么,顾姑娘认识他?”
顾眉笙心里委屈,贺兰雪这样丢下她,不声不响的走了,害得她担心了这么久,可此刻,贸然得知他没事,而且还可能一直在暗处,和孟泽七勾结好了,他是不是就想看看她的笑话?亏她这么担心他!
“你别装了行吗?”顾眉笙忍无可忍,大吼了一声,吼完之后,突然脱力一般坐倒在地上,眼泪断线珠子般的落下,“贺兰雪,你这个混蛋!”
孟泽七冷眼看着顾眉笙像个小孩子,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哭闹,起身一把把她拉了起来,然后把她按坐在凳子上,静静的看着她哭。
“哭够了?”孟泽七把自己的手帕扔给顾眉笙,鄙夷道:“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顾眉笙面无表情的盯着孟泽七:“你还没说呢?贺兰雪呢?”
孟泽七歪头看着顾眉笙,想笑又忍着的表情:“我刚才不是说了?”
顾眉笙不相信的看着孟泽七,怎么可能不认识,明明那沐浴的水,和贺兰雪以前给她准备,丝毫无差。
顾眉笙的双眼不再是平静无波的海,此刻像处于风暴中心的海水,被风浪卷起了高大而猛烈的风暴,像要把人吞没。
“我真的不知道贺兰雪,我没有见过他。”孟泽七受不了顾眉笙的眼神,急忙解释道。
“胡说,那那把琴哪里来的?你是不是知道,残音在我身上?”
“残音?一个乐坊的乐师,居然把众琴师争夺的残音已经据为己有,顾姑娘好生厉害呢!怎么,你们乐坊不止教授琴技,还传授武功吗?是不是怕客人太刁钻,你们一介弱女子,制服不了么?”
孟泽七冷笑,顾眉笙意识到自己一着急就说漏嘴了,可是此刻关系到贺兰雪,还管他什么拆穿不拆穿的!
顾眉笙气咻咻的哼了一声,冲着孟泽七冷声道:“别装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也是琴师!”
“哦?顾姑娘倒是说说!”孟泽七好笑的看着顾眉笙,眼睛半眯着,嘴角又带着那种邪气的笑,痞气十足。
顾眉笙腹诽,这么痞气的人,与琴师这种身份根本一点都不符好吗?
“你手指上的茧,我也有,而且和我的一般大小,我练琴十年,而你,时间只会比我的长,不会比我的短。”顾眉笙说完,看着孟泽七,心想,看你怎么狡辩。
谁知孟泽七没有狡辩,还很大方的承认了:“是啊,我是个琴师,但我现在的身份,是黑龙帮的大哥,谁说土匪就必须是无知的歹人?谁规定弹琴的人,不能喜欢抚琴?怎么,顾姑娘你,有意见?”
顾眉笙被他这么一说,心里的火和委屈早就消散了大半,是啊,谁知道呢?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看到顾眉笙垂着头不言语,他笑得更加肆意了:“怎么不说话了?”
顾眉笙无语看天,差点被他给带跑偏了,她不是来和他争辩琴师可不可以做土匪的:“所以,你也知道残音在我身上?”
孟泽七笑了,看顾眉笙像在看一种无知的生物:“顾姑娘,现在全西月国的琴师,都知道了残音在你身上,怎么你不晓得吗?对了,你不会知道,因为在他们得知的时候,你已经进山,然后谋划着如何混进我黑龙帮了吧?”
孟泽七带给她的冲击现在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想,怎么会这样呢?
顾眉笙心惊胆战的看着孟泽七,如今,她才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男子:“孟泽七,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