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信
虽然张万泉不是自愿为刘福仁私造兵器,而是被胁迫的,但在主观上,他却已经造成一定的危害性。马忠在李文博带着张万泉离开的时候,在私下里便已经跟李文博说过了,无论张万泉是自愿还是被胁迫的,他都是江南私运兵备案的主犯之一,难逃一死。
虽然李文博很想为张万泉脱罪,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就算有心,却也无力。而且张万泉自己似乎也明白自己的命运,除了一个劲儿的感激李文博对他们父子的救命之恩外,其他的却是什么也不说,更没有向李文博开口求饶。
回到自己的卧室,李文博脑子里却依然在想着张万泉的事。毫无疑问,张万泉私造兵器是死罪,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张万泉私造的兵器竟然都能被辽东鞑子军采用,可见张万泉制造的兵器,品质还是十分的过硬的。
张万泉无疑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匠作之一,如果因为江南私运军备案而无辜牵连枉死,对大明朝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损失!更何况李文博对大明历史的走向十分的清楚,十多年后,辽东的鞑子就将挥军入关,大明朝在风雨飘摇中走向了末路!
而李文博想要改变历史,无疑需要许许多多各行各业的精英人才,张万泉这样的能工巧匠,无疑是他最需要的人才之一!
坐在卧室的书桌后面考虑了许久,李文博还是决定搏一搏,从死囚犯里找一个跟张万泉年龄相当的死囚李代桃僵,那是最后被逼无奈的下下策,在此之前如果能够从正规渠道替张万泉免罪,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在大明朝,李文博现在能够想到的,也就两个人,一个就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同知马忠,另外一个就是他的座师徐光启了。马忠已经说过,张万泉是私运案的主犯之一,难逃一死,走他的路子,自然行不通。唯一能够一试的,也就只有座师徐光启了。
想到这些,李文博在书桌上铺平信纸,用镇纸压住一角,提笔写道:恩师钧鉴,弟子李文博顿首拜上。恩师居庙堂之高,近天子之陛,决军国之事,位高而权重。弟子处江湖之远,位卑而不敢言轻,今有一事,弟子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江南吴县有匠张氏,弟子下辖之民,制器精良,声名达于江南,乃至于辽东。弟子曾闻,辽东鞑子初兴,鞑酋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兵,虽不足信,但亦可知鞑子族中铁器之匮乏。鞑子为整军备,乃勾结我江南豪绅刘氏,暗中私造贩运军器。此即江南私运军备案之始末。
而刘氏为造兵器,便暗中挟持张氏,并以张氏族人性命相***其就范。张氏为族人性命着想,不得不虚与委蛇,为其打造兵备。
而据张氏所言,其为鞑子打造之兵器,虽然已经偷工减料,少了许多工序,但鞑子用之,却依然锋利耐用,比其族中自造好之百倍。由此可见,张氏工艺之精湛!
且,弟子曾以县衙捕役自用之腰刀与张氏私造之兵器相击,捕役刀豁而张氏之器完好。如是再三,弟子乃知张氏所言非虚也。
张氏技艺之精,堪比匠作大工,若因江南军备案而无辜牵连,弟子深感惋惜。如今国朝外有建州鞑子叩边,内有流民渐起,内忧外患,若能免张氏一死,允其戴罪立功,弟子私以为乃国朝之幸也。
弟子身在江南,不能时时聆听恩师教诲,弟子深感懊悔。江南军备案,弟子恰逢其会,参与其中,故有此言,往恩师垂怜,为张氏一言,弟子及张氏阖族,皆感恩师大恩。
弟子李文博顿首再拜敬上。
短短的一封信,李文博却写了近一个时辰,写了又改,改了再写。主要是无论李文博怎么写,始终都感觉不合心意。李文博是新科探花郎,照理说写的文章自然是引经据典,妙笔生花才是。
可李文博现在的灵魂,却又是一个从后世穿越而来的,真要让他写八股文或者是完全古色古香的文言文书信,他又根本写不出来。最后李文博就想,反正之前自己写的那个《几何原本注疏》时,便是写的白话文,干脆这一次也一样直接用白话文写得了。
可是用白话文写出来后,李文博读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合心意,便又改了改,最后便改成了这个样子。
将书信从头到尾又读了一遍,修改了一下错别字后,李文博这才将信装进了信封之中。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李文博正要吹灯睡觉,房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接着便听见识字的声音传来:“公子,睡下了吗?”
“还没呢,进来吧。”李文博伸了个懒腰说道。
识字推门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公子,孙捕头他们回来了。”
“哦,是吗?快,请他们进来!”李文博一下便来了精神,急忙说道。
识字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不多时,便又和孙大登一起走了进来。
“大人,属下特来复命。”孙大登走进房间,便抱拳对李文博说道。
“孙捕头无须多礼,快快请起!”李文博急忙上前扶起孙大登,说道:“孙捕头,辛苦你和兄弟们了。”
“大人,缉私拿盗乃是属下分内之事,不敢言苦。大人到现在还没休息,这才是真的辛苦呢!大人,属下跟了七八R县太爷了,大人您这样不辞辛劳,为民请命的,属下还是头一次见着呢。”
李文博走到小矮桌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却递给了孙大登,说道:“就像你说的一样,缉私拿盗是你们的分内之事,维护吴县这一方百姓的安危,不也正是我李某人的分内之事么?”
孙大登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茶杯,道了声谢,这才小小的喝了一口,又兴奋地说道:“大人,属下和兄弟们依照大人的吩咐,今夜埋伏在张记兵器铺四周。午夜时分,果然有几个不开眼的贼子,让兄弟们给逮了个正着,死了四个,还有两个受了伤,已经关进了大牢。”
李文博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兄弟们可有损伤?”
“回大人的话,只有八个兄弟受了点伤,都没什么大碍,属下已经让韩先儿去请陈老郎中瞧过了,又敷上了上好的金疮药,要不了多久便能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