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远拧起眉,还想试图挽回,“小也,我们先出去,这些事我以后慢慢——”
“那个阿野是谁?!”秋也却忽然打破冷静的表象,瞪着眼声嘶力竭喊出来,“秋思远,你他妈是男人就坦白!那个奸夫,到底是谁?!”
“住口!撄”
秋思远仿佛一瞬间被触及伤疤,只不过,却不是因为那句“是男人就坦白”,他攥紧了拳,压下自己的怒意,“不准你这么说你妈妈!”
如果那个人是奸夫,那夏若仪就是……
秋也将秋思远的挣扎尽数看进眼里,几秒后,忽然笑出了声,停不下来。
“哈哈,秋思远,你真可悲!”
好笑不好笑呢?
她一直以为出轨在先的父亲,原来还是个痴情种,以至于,连妻子有其他入幕之宾都不在乎,以至于,在妻子死后十多年还这么维护,以至于—偿—
白白替别的男人,养了十八年的孩子!
秋也眼眶变得通红,手里那张不能公开的“全家福”被她攥得起了皱,划破了上面夏若仪笑得美丽的脸。
秋思远见状,瞳孔一缩,接着,不由分说从她手里夺出那张皱巴巴的照片,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展平,再展平。
可是,裂纹已生,何以驱除?
秋也睨视着神色紧张的中年男人,眼中只剩悲悯之色。
“你们,真令我恶心!”
扔下这么一句话,犹如唾弃,秋也半点留恋都不剩,甩身离开房间。
而身后,秋思远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来自秋也的鄙视,只是跪在床头柜前,一遍一遍捋平那张溃烂的照片。
“小仪,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
那一刻,在外风度翩翩的秋思远,看起来,沧桑得近乎迟暮……
秋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傅寒笙不在。
她赤红着眼,忽然看到之前被她扔到沙发上的毛绒玩具,一瞬间好像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几步奔过去,拿起玩偶就扔出窗外。
还有衣帽间里,这几年攒下来的玩偶,也都一并扔出去。
前前后后忙了许久,才终于将自己的卧室清理干净,结束后,秋也却像是经过了一场艰难的战役,浑身力气全无。
她无力地躺到床上,眼睁睁看着天花板的纹路渐渐变得模糊。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这样不堪的事实?
什么渴望野性?
只不过是因为那个男人叫阿野罢了!
妈妈喜欢毛绒玩具,秋思远就送了她女儿十八年的玩偶!
妈妈钟爱清江的糖醋鱼,秋思远就亲自跑到清江给她女儿钓鱼!
妈妈爱一个最下.贱的鸭子爱到死去活来,秋思远就替她打掩护与她结婚,只为外公不再为难妈妈!
甚至婚后都对妈妈无限包容,眼睁睁看着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跟其他男人甜甜蜜蜜!
秋思远!
你他妈就是天下第一大孬种!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痴情郎吗?!妈妈不过一直在利用你,利用你做她与那男人的挡箭牌!
你竟然直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是有多可悲?
秋也再也忍受不住,拿起枕头捂住头,呜呜哭了起来。
她不相信。
她不想相信。
她由不得不相信!
是她错了……她错了……错得……一塌糊涂……
*
傅寒笙回来的时候,秋也已经不哭了,只不过,眼睛还是红的滴血。
男人见状神色一紧,连忙坐过去搂住她,才发现女孩纤薄的身子竟然一直在打颤。
“小也,怎么了?”
谁知,秋也却像是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下子搂住他的腰,整张脸埋进他宽阔的胸膛,不住摇着头,声音沙哑。
“傅寒笙,你去哪儿了你去哪儿了……”
傅寒笙心疼无比,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小也不哭,下次我出去一定先跟你说,好不好?”
其实,他跟秋思远谈完后就回来过,只是没找到她人,正巧高玄说公司里有点急事,所以他才到车上开了个临时视频会议。
一结束就回来了,却没想到他的女孩哭成了泪人。
秋也拼命地往他身上靠着,手也往上攀住他的脖子,紧紧搂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她一些安全感。
抽抽搭搭,连呼吸都急促。
原本都不哭了,可这回见了傅寒笙,眼泪却更加汹涌了。
傅寒笙心疼得无以复加,只是那双深邃黑眸却滑过无尽凌厉。难道,秋思远已经把事情告诉她了?
但是,下一刻又兀自否定。刚刚秋思远态度异常坚定,根本没有商量余地,凭他试探口风都严防死守,怎会主动坦白呢?
那到底是为什么?
“傅寒笙……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我错了……都错了……全都错了……”
秋也语无伦次。
傅寒笙更是拿不准她究竟知道了什么,于是只好好言安慰,“乖,这世界本来就是真真假假,你没错,只是有时候被表象蒙了眼。没有什么是绝对正确的,就像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一样,知道吗?”
话落,也不知秋也听进去几分,不过,倒也不再像方才那样声嘶力竭。
傅寒笙见状稍稍松懈几分,语气却更加富有耐心,“小也,即便你知道了什么,也不要急着否定自己,退一步说,哪有人对每件事都能洞察秋毫呢?就算是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也做不到,何况我们*凡胎?往好了想,或许,知道某些事,也不一定就是坏事,你觉得呢?”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傅寒笙明显有些试探之意。
而秋也的身子也微微颤了颤,停止了哭泣。
傅寒笙便自知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愈是疼惜,轻轻在她后面抚着,犹如对待受伤的小动物。
“所以,不要想不开,事情既已发生,我们就只能坦然接受。再说,你不是还有我吗?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替你扛的,知道吗?”谆谆教导,循循善诱,秋也终于缓和下来。
仰起巴掌大的小脸,哭得红红惹人怜。
她泪眼朦胧,哽咽着,话都说不连贯,“你说的……是……真的?”
傅寒笙看得整颗心都化掉,忍住身体里汹涌的情意,怜惜地抚上她的脸,大拇指仔细拭过,将娇娇美人泪汲进指腹。
然后,与她对视着,一字一字承诺,“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一边,不抛不弃,千真万确。”
不抛不弃,千真万确。
不抛不弃,千真万确。
秋也忘了呼吸,只傻傻地看着男人温柔的眉眼,放任自己溺毙在他的承诺中,过了三秒,忽然一把抱住男人的脖子。
肌肤相贴,令人安心,而沉沦。
“傅寒笙,你一定不能骗我,不论以后发生何事,你都不能不要我!”
我将我全部交托于你,这一刻,犹如信徒对上帝耶和华的信仰,我将退路斩断,从此无冬无夏只有你。
“若你,若你欺我骗我,我定会,定会恨你一辈子……”
她想,她终于明白,为何景菲成人礼那日,傅寒笙说她再也无法摆脱他了。要么,就彻底冷落他,要么,就永远温暖他。
给一段光明再离他而去,他不允许。
同样的,如今,她将信任交付于他,那么,他便必须做出同等的回报,若他违背誓言,那么,一切便不作数了。
怪不得他们会牵连这么久。
两个极端主义者,最好的结局,要么背道而驰,永不相见,要么互相拥抱,彼此救赎。
而此刻,秋也庆幸,自己勇敢地走出三年来筑起的高墙,才能在她所认知的世界崩塌之时,还有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她闭上漉湿的眼,眷恋地在男人颈间喘息,宛如干旱时节,两条相濡以沫的鱼……
*
楚门的世界已经塌陷,再也由不得秋思远作壁上观。
此时,布局考究的书房里,三人兵戎相见,无形中已是刀枪剑戟。
最终,秋思远颓垮落败,他眼里充斥着无形的绝望,却又像是解脱。
他叹了口气,抬起步子,走到最里面的书架前,然后爬上梯子,从一本内部中空的欧洲古籍里,拿出一包牛皮纸信封。
然后,来到秋也面前,递过去。
“是时候,还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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