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头丧气继续给他捶腿,其实刚才她是想去宋云彩的房间看看,结果被他叫住了。
这个季节,即便是晴天,阳光普照,但风还是凉凉的。
楚子晏坐在太师椅上,身上穿得比常人厚,腿上依旧披着一张毯子,手边放着一个桌子,上边放着热腾腾的茶,还有一个香炉袅袅生烟。腿边还有一个书童赵明月在殷勤的捶腿。
而他,静静看书,一页一页翻了翻。
明月无聊极了,又说了一句:“公子,明月觉得您这条腿也很舒服了。”
说完就推了出去稳妥放在地板上。
楚子晏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明月以为能松口气的时候,楚子晏另一条腿又架回来:“这边又不舒服了。”
明月目光一呆,她还能对楚子晏抱什么良知的希望吗?赵明月敷衍地敲敲捶捶,楚子晏根本就不计较她下手的质量,看着他的书很认真的样子。
明月忽而报复式的恶作剧,一直捏着他小腿上的手慢慢往上捏,一边捏还一边像醉花楼里的老鸨一样,嗲着问:“公子,你舒服了吗?”
她的小手已经捏到了他的大腿上。
之所以这么大胆,其实还是因为他除了正常的裤子、袍子之外,还披着一张毯子,挺厚一层的。
相处久了,似乎两人已经有了一种固定的相处模式。
他是小媳妇别扭的时候,她必然就是一个渣男。
他若老老实实带着,她必然就是调戏良家美人的无赖。
他若美美的笑着,她就是一个仰望他的**丝。
总之,她就没占到过什么便宜,但偏偏要不断尝试占他便宜。
比如像现在这样,她怎么逗他都不出声也不制止。她就想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所以又使了更大劲儿地捏他的腿,厚厚的毛毯让她手指都有点麻了,但楚子晏简直就是感觉神经都没有,麻木得没反应。
正好就更激起了赵明月的斗志,小手使坏地从毛毯之下钻了进去,从膝盖到大腿,又从大腿到膝盖地来回,再回到大腿时……
楚子晏微微深呼吸,放开了小松鼠按住了毛毯之下她的手,慢慢抬起视线看过来,目光深幽:“明月,我很舒服。”
赵明月顿时就有种被返调戏的感觉,特别没劲从毯子下抽出了自己的手,顺便也把他的腿卸了下去。
小松鼠跳上了楚子晏的肩膀,他从手边的桌上端起茶喝了一口,把茶杯放了回去,转手又翻了一页书。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或许是出于阴阳师的职业病,明月总想着去看个究竟。但楚子晏却全然不同,别看他挺会使性子的,但他总能静下心。
要走大概是无望了,明月从他的书堆里捡起一本书翻开,原本还以为自己看不进去,但或许是被他影响,看了十分钟之后,凉亭之内陷入了安静的氛围。
明月的小凳子没有靠背,她就靠在他椅子旁,两人看书不说话,一个上午也很快就过去了。
今天的伙食,白羽也格外用心,每一道给楚子晏用的食物上桌之前白羽都会亲自检查妥当才放上桌。
昨夜也没怎么休息的楚子晏午饭过后回房休息了一阵。
宋云彩听说明月见到宋云烟之后,整个人就非常恍惚,又丫鬟陪同一直在屋中休息。李慕白后来还出现了几次,毕竟这么大一个宅子总要有个拿主意的。
到了下午,小禄带回来又一个坏消息。
进山公务的官差有两个被红蜘蛛咬死,据其同僚说,当时细碎的红蜘蛛如浪一般成群袭击,短短时间之内道路铺满蛛丝,随身带的药根本就不够使用。几人怆然逃跑,摔倒在地上的短短时间被咬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谷阳一带四处在焚烧驱赶虫子的药草,药味让百里之外都能闻到。而一个传言,有人如同这药味一样传开了。
宋云烟变成了红蛛鬼回谷阳抓人了!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明月被楚子晏下了禁令,不许离开他一丈范围之内,这次他是认真的,蒙律也在看着不让她乱跑。
宋宅大门紧闭,院子四角燃着药香,而楚子晏的房内,白羽的焚香也是不断。
明月哪儿都不能去就坐在院子里,夜十跑了回来,手里捧着当日明月帮他把吐丝蚕养在的木箱子。
明月问:“你不是跟女神办差去了吗?怎么就回来了。”
夜十抱着木箱垂头丧气走到明月身旁:“是跟女神办事去了,但中途听到蚕农说,家里的蚕因为燃药熏虫都死了,我想起来我的蚕还在宋宅呢。”
他在走廊的台阶就坐下来,木箱放在手边。
明月走过来蹲在一旁打开木箱,里边的蚕虫没结茧的死了,尸体腐烂流出透明液体,结茧到半的能从半透明的蚕茧中看到蚕虫尸体,而已经成的茧子外也渗透出一层黄色的水渍。
见过猫狗主人失去宠物时的悲切,但夜十能为养了几天的蚕如此垂头丧气,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诶?就这么难过啊?”
夜十回头斜睨他:“当然难过了,我还没看到他们化茧成蝶,我要看美丽的蝴蝶!”
“呃……”蹲在他一旁的明月嘴角抽搐了一下,“其实蚕虫化成的蝶不怎么好看。”
“什么?”
“很多时候蚕虫是不会化茧成蝶的,因为它们要是化蝶的话,就会在茧子那弄出一个窟窿,蚕农就很难抽丝。蚕茧成形后通常会被泡在大概八十度左右的水温之中,因为这样蚕茧才容易抽丝,所以蚕虫很少能化蝶。”
夜十着明月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明月继续跟他说:“也有让他们化蝶产卵的,但蚕宝宝化成的是短短的胖胖的米黄色的,翅膀很短的蛾子……”
“蛾子怎么了?”夜十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非常不爽高声道,“蛾子不好看吗?”
也没人说不好看啊,怎么突然还生气了。看来还真因为这些桑蚕死了难过,明月坐在他旁边叹了一口气。
“还不知道你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呢,你看过的生死应该很多吧。”
是啊,是看了很多,夜十也看开了,呐呐又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死了就死了,他们又无牵无挂的。”
“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阴阳怪气的。”
“明月你说……”夜十忽而回头看着她,“你看着我啊!”
“我看着你呢。”
其实夜十长得挺好看,就是平时没心没肺突然认真的模样让明月非常的想笑,于是对望许久之后,她噗嗤就笑了,口水没刹住喷了他一脸。
“抱歉抱歉。”连忙给他擦了擦。
夜十怒视着她,咬牙说道:“我长得有这么好笑吗?”
明月眉咳了咳,肩膀挨过来撞了他一下:“什么情况啊?”
“女神……女神让我撒泡尿看看自己!”
“哈哈哈哈。”明月大笑起来,“还说是回来看蚕宝宝,是被嫌弃了吧?”
“唉。”夜十垂头丧气耷拉了肩膀,不过很快就有又恢复了斗志说,“诶,你知道吗?临京有一座醉花楼,那楼里的女人个顶个的漂亮,不如我们去,嗯,嗯嗯?”
夜十眉毛挑得上上下下,明月没好气问:“这么快就把女神给抛脑后了”
“天下何处无女神?何况你们呆在这宅子里不闷啊?走走!咱们去玩儿!”
蒙律看到明月被拉起来刚要开口喊住她,就见到楚子晏从门内走出来又住了口,这下好了明月要是敢瞎跑,得被主子抓个现行。
明月只是踢了夜十一下说:“你自己去吧,我不能离我家公子太远。”
“你到底是他养的猫还是狗?他整天出不了门你就得天天闷在家里?大好的时光要在床上躺的话,旁边也得睡个女的啊。”
明月懒得理他,从袖子里取出钱袋都丢给了他:“喏,泡妞费,你自己玩儿去,记得回来就成。”
夜十接住了沉甸甸的银袋,掂在手上也失去了兴致:“一个人不好玩。”然后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又走回来,“诶那我们去喝酒怎样?桂花酒肆那老板见我长得帅,对我特别关照说给我酿糯米酒,我带你去喝。”
“不是因为你帅,是因为你给了大把银子吧?”上次花了一锭银子买十串冰糖葫芦的事情她还没说他呢,“说到这个我得警告你,花钱不许大手大脚,这钱可是我卖笑卖相卖自尊换来的,你别老拿去当冤大头。”
“……”谁当冤大头了,花钱就花得开心嘛。夜十还想说什么,斜眼看到了不远处的楚子晏,眉一挑说道,“诶,明月,我还以为你在楚子晏手下做事挺开心的,这么说,难道他对你不好吗?”
明月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啊,我开心不开心谁管,哄他开心就对了,给老板打工不就这样吗?”
夜十忍着笑,帅气的眉毛又是一挑再问:“那要是我说,我现在有办法带你回去,你跟我回去吗?”
“当真?!”原先百无聊赖的赵明月顿时站起来,无比振奋追问,“你有办法回去了?我当然跟你回啊!”
咳……
身后传来闷声咳嗽,赵明月背部一僵……再看夜十笑成那样……
夜十你这个混蛋!
(战场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