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吃饭了。”许阿姨一脸慈祥的笑容。
“哦。”陌兮起身去了厨房,许阿姨为她添了一碗饭放在她面前,又拿起调羹递给她,时不时还夹菜到她碗里,细心地照料着。
陌兮恍了神,自己这样,就像废人一样,她仿佛什么都做不了。
“许阿姨,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了,我自己可以的。”陌兮说。
许阿姨面露难色,“可是高医生要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好你,我看你也是非常不方便……”
“我可以的。”陌兮坚定地说。
晚上,高许瑞没有加通宵班,他回来的时候,陌兮还在客厅看电视,他说:“怎么还不睡觉。”
陌兮说:“白天睡很久,现在睡不着了。”
高许瑞坐到陌兮旁边,说:“听许阿姨说,你不需要她来照顾你的饮食了,你自己真的可以吗?”
“我想我自己没问题的,就不用麻烦许阿姨了。”
“好,我尊重你的想法。”他觉得,她能有这样的想法,说明她有振作起来的勇气,这是值得鼓励的。
事实证明,是陌兮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第二天早上,高许瑞为陌兮准备好早餐,叫她起来吃过之后,他才离开去上班。在出门前,他再三嘱咐,到了饭点,一定要自己做东西吃,手机一定要随时带在身边,有问题随时给他打电话,如果他在做手术接不了,事后也会给她回电话。
陌兮看高许瑞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听话地点头。
陌兮的日常很简单,除了发呆还是发呆,发起呆来忘记时间是常事,高许瑞对她这一点还是非常了解的,所以十一点的时候,客厅里的闹钟准时响起来了,提醒她该准备中午饭了。
闹钟一直在响,响了很久,但陌兮都没有理会,她并不感觉到饿,也不想动,不过倒是有些口渴。她起身去接水喝的时候,看到饮水机上贴了一个字条,上面写着:陌陌,乖,你该去准备吃的了。
陌兮接了一杯水,坐回到沙发上,刚喝了几口水,高许瑞给她新买的手机就响起来了,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打开的,因为只有高许瑞一个人知道她的新号码。
电话里,他的声音兀自很温和,他说:“某人不是扬言自己可以做吃的吗?怎么样,开始动手了吗?需要我在电话里指导吗?”
“不用,我现在就动手。”
“那就开始吧,自己小心一点,不要着急,慢慢练习。”
“恩,拜。”
陌兮挂了电话,打开冰箱想了半天,却找不到想吃什么,直接拿了小锅接了水置于煤气灶上,放了个鸡蛋进去了事。
蛋熟后,陌兮剥蛋都用了很长时间,但这个时候,她还没那么急躁,只是到了准备晚饭的时候,她某根脆弱的神经才被彻底地刺激到了。
陌兮中午饭只补充了一个鸡蛋,到了晚饭时间,她着实感觉到饿了。
高许瑞还是准时打来电话监督,问她中午吃了什么,她说:“鸡蛋。”
他佯装严肃地说:“你这样不行的,看来我还是得把许阿姨叫回来。”
陌兮忙说:“不用,中午的时候我不饿,现在我不会再偷懒了。”
高许瑞沉默了一会儿后说:“我还是回来一趟吧!我还是不放心。”
“不用,我可以的。”
“那好,不许再偷懒了,你要多尝试,有问题随时打电话。”
陌兮再次打开冰箱,看了半天,拿了鸡蛋和番茄,她觉得番茄炒鸡蛋是最简单的一道菜了,所以先从这道菜开始。
在切番茄的时候,刚下刀没把番茄切开,番茄却滚到了地上,她耐心地捡起来洗了洗继续切,这次倒是顺利了。
在调鸡蛋的时候,因为碗没有手扶着,她用力的时候,碗总是跑,但最后还是调好了。
炒这道菜的过程中,虽然不是很顺利,但她还是能把它做好。不过,这个锅却是非常厚实的,有些重量,当她把锅端下来的时候,端到一半,左手就没力气了,锅底下坠,把炒好的番茄鸡蛋整盘都蹭到地上,盘子砸得四分五裂,好好的一道菜就这样毁了。
陌兮呆呆地看着弄脏的地面,心里突然变得非常烦躁。自己连这个都做不好,她还能做什么?将来她还能靠什么养活家人!她就是废人一个,只会连累别人,她就是个负担!
陌兮的情绪突然失去了控制,把煮好的汤也拂到地上,抱着膝盖,无助地坐在地上。
高许瑞还是放心不下陌兮,挂掉电话后,想了想还是拿起车钥匙往家里奔,进门他没有看到陌兮,走进厨房才在角落里发现坐在地上的她。她右手背上的红第一时间落入了他的视线,他感觉异常刺眼,出于本能,迅速拉起她的手在水龙头下冲了一会儿。
高许瑞皱眉道:“被烫到了吧?”
看着地上一片狼藉,他都能想象到发生了什么,“以后还是让许阿姨过来吧!你这样我真的不放心。”
高医生带着陌兮来到客厅坐下,拿出药膏为她轻轻地涂抹,他看了感觉很心疼,一定很疼吧!他不由自主地用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吹着,吹了半天才想起来,她的右手是不会疼的。
“没事了,你坐着休息一下,我去炒菜。”
高许瑞打扫了厨房,然后熟练地弄了三菜一汤,然而,陌兮只是草草吃了点,就上床睡觉了。
高医生晚上要值班,他看陌兮睡下了,也就没多想。
陌兮这晚上又开始做梦了,她梦到自己被关在一个密闭空间里,她浑身没有力气,几个猥琐的男人扒光了她的衣服,对她轮番羞辱,最后还锯断了她的右手扔到海里喂鱼。
她的梦境很混乱,他们好像还把她解支了,她变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她的灵魂飘在上空,看到一群凶残的人在俞佐琰的指挥下,对她百般折磨,千般蹂躏。她身上似乎感觉不到痛,但心上却如同被撕裂般疼痛。
她好想解脱,好想让他们放过她,因为她心里实在是太痛苦了。
高许瑞早上回来的时候,听到陌兮的房间传来哭声,他立马开门走了进去,发现她是闭着双眼的,但是她泪流满面,脸也是扭曲的,她看起来很痛苦。
“陌兮,醒醒。”他不忍心看着她那么痛苦,便摇晃着她的身体,想将她从噩梦中摇醒。
然而,她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她迅速地缩到角落里,躲避着他,嘴里念念有词:“别过来,求你放过我……”
“陌兮,别怕,一切都是梦而已,不用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然而,当他往前移了几公分,她却变得更加慌乱,尖叫着要他不要靠近。
高许瑞皱着眉头,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感觉此时此刻的陌兮比以前任何时刻还要敏感,她全身发抖,拒绝着他的任何碰触。
“陌兮,你别这样,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高许瑞不敢再往前一步,因为他知道她害怕他的接近。
“陌兮,我是高医生,我把你从生死线上救了过来,我只想你能好好地活着,我不会伤害你,我不是坏人,相信我……”高许瑞小心翼翼地用软语安慰着。
他看她的眼神很温柔,当他哄了她半天后,再次靠近她的时候,她已没有那么多抵触。他将她搂到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竭尽所能地给她安全感。
然而,陌兮从此之后,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她的病情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心理医生确诊,她得了抑郁症。
高许瑞自责不已,那天她其实表现得很反常,他不应该放她一个人在家不管的,也许那晚,他没有去医院,而是陪在她身边,她的病情是不是就不会恶化?
现在的陌兮,仿佛丢了魂,想要让她恢复正常,变得更困难了,甚至是非常棘手的一件事情。
高许瑞咨询过精神科的医生,都建议他把陌兮送到医院治疗,然而他又不忍心。医院里都是一群精神失常的人,一个个如同僵尸一般走在过道里,他担心会吓坏她。而且医院里病人太多,医生主要都是给病人药物控制,缺乏心理辅导,他不赞成这样的治疗方式。可是他自己又没有那么多时间,他心里犯愁了。
后来,他的朋友给他推荐了一个心理治疗师——李医生,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医生。
李医生是跟他这样分析陌兮的病情的,他说:“她的心病就是失去对自己、对人生或未来的希望。因为经过长久的努力往往导致精神疲乏,意志消沉,失去了适应环境、面对困难的信心。所以现在最主要的是帮助她培养希望和恢复的动力。”
高许瑞现在想想,他也不知道陌兮还能做什么,因为他对她的过去毕竟了解的太少了。所以,当陌兮失去右手的动手能力之后,她本人对生活失去信心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现实太残酷,她无力承受之后,她便选择了逃避现实,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向外人开启。他该如何帮助她找到活下去的信心,这是目前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