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董清祥就在帐外通报,说救难公主来了。寒月原本正跟慕容非烟谈着闲话,听到通报,两人对望一眼,这位公主来的好快啊。寒月扫了麒瑄一眼,轻叹一口气,眼里尽是无奈,这人怎么到哪儿都能沾惹上桃花债呢?慕容非烟看到寒月的动作,心下轻笑,看来这位挂名的王妃大人,怕也是对麒瑄动了心,名实相符估计也不远了。想到自己,也只得在心里一声长叹。
待寒月刚刚回答董清祥请救难公主进来,就看到多玛急匆匆的跑进来,两眼通红发肿,看到穆寒月和慕容非烟坐在麒瑄身边,又生生停下脚步。慢慢挪到三人身边,多玛低头揪着衣角,似是害怕的不敢抬起头。
寒月对她说道:“救难公主请坐吧。”但她一向为人冷清,此时在多玛听来,就似乎寒月是对她多有不满。
多玛慢慢抬起头,红通通的眼睛里又泛起泪水,看看麒瑄,哽咽的问寒月:“瑄哥哥她,她怎么样了?”
寒月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心里微微有些难过,初次见面时她还是一个活泼飞扬的孩子,此时却变的这般小心拘谨,想来这两日她过的并不好。润了润嗓子,寒月软下口气对多玛说:“我可以和怀……麒瑄一样,叫你多玛吗?”
多玛点点头。
寒月让她坐下,又说:“麒瑄她中了剧毒,这毒……不太容易解。”眼看多玛神色大变,眼泪就要决堤,寒月忙说:“但终归是有救的,有我们在,也定然不会让她有事。”
多玛只是摇摇头,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低声呜咽起来。寒月对这般情况束手无策,只得求援似的看向慕容非烟。
慕容非烟见此,微微叹一口气,上前拉着多玛。多玛抱着她的腰,埋进她怀里,忽然呜呜的大哭起来。“我……我真的不是奸细……我,我也不想瑄哥哥受伤……呜呜呜,是我没用,我当时吓坏了,我不是故意躲在瑄哥哥身后的……”听她语无伦次的说着,慕容非烟轻拍多玛的后背,轻声哄着她:“救……多玛,不哭了,不哭了。我们都知道的,昨天分明是意外,我们都不想任何人受伤的。多玛没错,不要难过了,你看,眼睛红通通的,若将军醒着,也不愿见你这般难过的。”慕容非烟不停的说着话,抬起多玛的脸,帮她擦着眼泪。
多玛强忍着不哭出声,只是眼泪还是不停的落下。慕容非烟没有办法,对寒月使了个眼色,一边哄着多玛,一边拥着她往外面走去。
待她们出去后,寒月又把飞禅和飞豹叫来,下令严禁任何人讨论救难公主,更不许苛责她。飞禅和飞豹颇有些为难的对看一眼,飞豹咬咬牙,对寒月说道:“王妃,我们俩在军中的职位并不高,王爷现下昏迷,我们在军中,也都得听那萧煌的。而现在萧桐旭刚当上参军就去救难公主的营帐前大闹了两次,还嚷嚷着要把这小丫头杀了给王爷偿命。萧煌一直没有出来阻止,依我看,他这分明就是默许了萧桐旭的作为!幸亏当时王爷派去守着救难公主营帐的都是我们在军中的人,不然,恐怕救难公主非得叫那萧桐旭杀了不可。”
寒月听飞禅说完,心里早已大怒。这萧煌未免也太不将麒瑄放在眼里了。不管他到底与那叛逃几人有没有关系,这样擅自行动,都太过目中无人。可是飞豹说的又是实情,萧煌是隆庆帝任命的副将军,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麒瑄。此时麒瑄昏迷,军队之中,确实是他的职位最高了。仔细思索了一下,寒月对他们说:“多玛虽名为公主,但在萧煌他们眼里,实则只是俘虏而已。为今之计,只有抬高多玛的身份和地位。”
飞禅点点头,恍然大悟道:“王妃是想……”
寒月神色肃然,答道:“我打算,认救难公主多玛为义妹。”
飞禅的神色微微一变,飞豹更是大吃一惊,转而一想,飞豹大笑的说道:“王妃这招妙!到时候那救难公主就是王妃大人的义妹,看他们还能有什么借口再去闹事!”
飞禅依然蹙着眉,想了想,对寒月说道:“这招确实可以保得救难公主的一时平安,怕只怕,到时候那有心之人会借题把王妃您拖下水,那可就麻烦了。而且,”飞禅沉思片刻,继续说道:“萧煌这个人的立场,我们现在还看不透,但从他这几日对我和飞豹的态度上可以看出,此人绝非胸襟宽广之人。到时候,只怕他会担心王妃您要夺了他的权,若把他逼到了与我们对立的那一方,恐怕会坏大事。”
寒月眉眼冷然,淡淡答道:“这点我也知道,但现在,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之前萧煌曾经当众说出我的身份,”忽然微微一笑,“他当时都送了我那么一顶大帽子,我倒希望有机会能用上一用。”之后吩咐飞禅将这个决议告诉慕容非烟,让她问问救难公主的意思,就算救难公主不同意,也得把她劝到同意为止。看刚才的情形,慕容非烟对付多玛很有一套,寒月想着,多玛公主被慕容非烟劝服,定然不是什么难事。
果然,没多久,飞禅就过来回报寒月,多玛同意了。
第二日一早,寒月将她随身带着的韶月宫解毒秘药化成水喂麒瑄服下,整理好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穿上当初送秋蓉芷时的那身宫装,雍容华贵,气质尽显。再画上淡淡的妆容,配上寒月肃然的表情,气势凌然,皇族的贵气显露无遗。
将军队里参军以上的将领都叫进议事帐,寒月当众宣布认救难公主多玛为义妹。萧桐旭满脸不解,吴威暗自咬牙,杜明浩看着吴威冷笑,萧煌面无表情,都毫无疏漏的落入寒月眼中。
等宣布完后,寒月让他们退下,自己回到主帐,静静坐在麒瑄身边。一手握住她放在被子里的手,一手轻抚上她的眉眼。之前麒瑄没有受伤的时候,这军中的各种关系还没有显露出来,表面的平衡还尚未打破。如今麒瑄受伤昏迷,那些人便都跳了出来。只怕之后的几天,定是会激流暗涌。握住麒瑄的手,寒月方才感到一丝安心。
不多一会儿,麒瑄便醒了过来。今天她的脸色更加惨白,眼里布满了血丝,外唇发黑,内唇发白,不停的打着哆嗦。寒月将认多玛为义妹的决定告诉了麒瑄,麒瑄强撑着调笑道:“这下倒好,多玛成了我的小姨子了。寒儿难道不知,姐夫和小姨子,是最容易传出绯艳/□□的吗?”寒月强忍着心疼,假装嗔怒的白她一眼,道:“你敢!”麒瑄拦过寒月的肩,强笑着幽幽说道:“我怎么敢呢?这辈子,我有寒儿一人便够了。”寒月将脸埋在她怀里,强忍着掉泪的冲动,低声说道:“我明白。”胡远去寻钟离惜已经过了两日,就算有韶月宫的解□□压着,麒瑄体内的毒也早已泛滥。谁知道胡远这一路会遭什么样的意外,毕竟,只有七日啊。寒月不敢想,若七日之后胡远还未回来,或者他没能找到钟离惜,麒瑄该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
且说胡远那夜听飞豹说完便急急策马向南狂奔而去。白越国是南瓯的属国,从平远都护府去往白越,必定要途径南瓯。狂奔了一夜,胡远终于进入南瓯境内,没成想,一入南瓯,他就遭到了埋伏。经过奋力的厮杀,胡远摆脱追兵,藏进了南瓯边境的密林中。偷偷潜入一户猎户家中,偷走了几件猎户的衣服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替换下,胡远又给自己易了容,装扮成猎户,潜入附近的集市上。
恰巧遇到一个年轻寡妇带着襁褓中的婴孩在卖身葬夫,胡远替她葬了丈夫,乔装成一家三口,雇了辆马车,向白越狂奔而去。
这个年轻寡妇叫巧儿,女儿出生刚三个月,丈夫便死了。公婆早亡,亲戚们见她们孤儿寡母的,便强占了家中财物。可怜巧儿连让丈夫入土为安的钱财都没有,只得卖身葬夫。胡远替她葬了丈夫,让她与自己扮作夫妻,巧儿本是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幸得胡远是位正人君子,对她和女儿都以礼相待,也渐渐放下心防。两人人前夫妻相称,人后兄妹相待。
经过一日,通过了层层关卡,终于到了白越境内的七溪镇。
胡远安顿好巧儿母女,便到镇上去寻钟离惜留下的暗记。钟离惜的暗记十分隐秘,只有麒瑄与她的几个心腹识得。所以胡远依着暗记,很快的寻到了钟离惜的行踪。
钟离惜最后留的暗记在七溪镇的东南角,暗记显示她正在七溪湖上游七条清溪的其中一条——白水溪畔。
胡远看看身后并无人跟踪,整整衣衫,状似无意的向白水溪走去。果然,在白水溪畔的一座道观门前,看到了钟离惜的暗记。
道观名叫咸宜观,胡远在观门外轻叩柴扉。
只听得里面传来女眷的笑声,接着门便被打开,一阵呛鼻的胭脂味扑面而来。
一个穿着道士服的女人打开门,看到胡远,轻佻的笑道:“呦!我们这咸宜观竟是落魄到如此了吗?怎的随便一个猎户也来寻仙问道了?”
胡远暗皱眉头。这女人虽是穿着一身的道袍,却涂抹着厚厚的胭脂,头上还插着金步摇。神态颇为放/浪,举手投足之间满是风尘味。但想到麒瑄中的毒,胡远还是老老实实的施了一礼,问那女道士:“打扰仙姑了。请问观内可有一位复姓钟离的姑娘吗?”
那女道士浪/笑道:“观内皆是姑娘,来我咸宜观的施主也都是来寻姑娘的。不过,我这观内的姑娘,可没有什么姓钟离的。”见胡远神色尴尬,那女道士也起了戏弄之心。贴上胡远的胸膛,在他耳边幽幽吐气:“不过施主若是喜欢,贫道也可为了施主姓一次钟离。”
胡远向后退了两步,神情严肃的对那女道士说:“在下确有急事需找钟离姑娘,还望仙姑代为通报。”
“急事?”女道士不屑的笑道,“哪个男人来此不是有急事的?”指尖轻划过胡远的胸膛,“不知这位施主,是有多急呢?”
胡远见这女人只是在戏弄自己,心里着急,站在门外用内力向内传声:“钟离姑娘,在下胡远,事关七爷,特来请钟离姑娘相助!”
不一会儿,从门内远远传来女子的轻笑声:“好了小鱼儿,我们这位胡爷可还是个雏儿,你再调笑下去,小心惹急了他,他可不像我这么怜香惜玉啊。”
门被大打开,只见一个身穿湖绿色轻纱的女子,款款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