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般的夜色将天空织染成一片漆黑,时间从八点跳到九点,再到十点,又跳到十一点。宋铭剑迟迟不归,顾湘灵了无睡意。拨过去一个电话,只听到他敷衍地回答:“在应酬。”
应酬能去些什么地方?无非是些灯红酒绿的场所,顾湘灵咬咬嘴唇,心里滋生出无限酸意。宋铭剑是洁身自好的人,可在那种场合,再加上他现在又不是公司一把手。难免不作作表面样子,和那些欢场女子们逢场作戏。
一想到那些香艳的画面,顾湘灵心里更是难受。文章写不下去,平时爱看的书籍也入不了眼。烦躁地在屋内踱来踱去,贝萌萌不停地安慰她。可在顾湘灵听来,它说的就跟废话似的。
我对他的占有欲,已强到这个地步了吗?连别的女人轻微碰触一下都不可能。他是他,我是我,再怎么相爱,也该给彼此一个自由的空间啊!
顾湘灵趴在床上,抱着泰迪熊,眼眶有些发酸。眨了眨眼睛,两颗眼泪沿着面颊滚落。为什么自己变得这样脆弱?这样的依赖他离不开他?
时间不知不觉中到了十二点,顾湘灵终于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如同敲击在她的心上。冲过去打开门,一见那抹英挺潇洒的身影款款而来。她就迫不及待地冲过去,把头埋进他怀里。
“又是这么晚才回来。”顾湘灵好想说:“以后别再这么晚回来了。”话到嘴边又忍住,宋铭剑必须要当那万人之上的顶尖人物,怎可时时陪她沉溺于儿女情长。
过了几秒钟,顾湘灵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从他怀中抬头,正遇上他慌忙躲闪的目光。接着,顾湘灵咬咬嘴唇,热烘烘的心瞬间冰凉。
宋铭剑,没有抱她。
以往,只有她稍稍靠近宋铭剑身边,他就会热切地把她拥入怀中,与她如痴如醉地缠绵个不休。
可今天,他竟这样冷漠。是他太累了吗?不对,顾湘灵用力吸吸鼻子,隐约闻到了香水的味道。再仔细嗅嗅,没错,是香水的味道。
本不想质问,可顾湘灵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你身上,带着谁的味道?”
宋铭剑径直走过她身边,轻描淡写地说:“不知道。”
顾湘灵一向被他捧在手心里惯的不知天高地厚,哪能受一点儿委屈。她跑几步抓着他的胳膊:“什么叫不知道?宋铭剑,你给我解释清楚!”
宋铭剑轻轻一挣就摆脱她的掌握:“我想休息!你有完没完?”说完他几步走进卧室,顾湘灵追进去逼视着他的双眼,刚一接触到她清亮的目光,宋铭剑的眼睛就转向一边。顾湘灵转动脑袋与他对视,他一直在调整目光避免与她接触。
顾湘灵瞬间判断出:他心里有鬼。
“宋铭剑,你真没种。自个儿干了什么大大方方的承认!”话一出口,顾湘灵就后悔了,为何要说得这么难听?
“与别的女人……”宋铭剑咬咬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带一丝温情:“做着男女之间该做的事情。”
他这直白的承认打破了顾湘灵心里最后一丝幻想,她还以为,他是迫不得已才沾上香水味的。原来他却是心甘情愿啊!
她想骂他,脑子里迷糊成一片,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句子骂他好。“你怎么能这样?”一夜之间,这个男人就从情圣变成了情场浪子吗?
“为什么不能呢?”宋铭剑脱下西装外套,往床上一躺,闭着眼睛说:“男人嘛,在这事儿上向来随意性很大。你既然问个没完,我就承认。”
顾湘灵只觉得心在滴血,心痛和愤怒的感情交织在一起汹涌燃烧。一时之间,她很想给这个男人几耳光,手刚举起却又放下。“你说,你只爱我一个的。”
“呵呵。”宋铭剑发出一阵轻蔑地冷笑,从床上坐起来,像看怪物似看着顾湘灵。“亏你还是写小说的,不知道人在感性时期说出的话都是不可信的吗?”
顾湘灵无法作答,宋铭剑这话简直无懈可击,是的,他也是个俗人,身处在********的环境里,怎能不融入其中?
宋铭剑接下来的话更是如刀子般扎进她心里:“你受得了也罢,受不了也好。我性格就是如此,不会为了你改变。”
顾湘灵恼怒之下,也顾不得说出的话会不会伤人,冲口而出道:“我早就该想到,你那么喜欢做.爱,我一个女人怎能满足得了你!”
她心底一片悲凉,在她离开的日子里,凭宋铭剑那样的胃口,和多少个女人有染?他落魄到最底层的地步时,拥有的女人只有自己一个。所以,他要装出一副情圣的样子来,把自己圈在身边。
骨子里自傲登时发作,可要离开这个她爱到深入骨髓的男人,她又实在不舍。她一步步走近宋铭剑,轻声而坚决地说:“我只想问你一句,要不要和我继续?”
宋铭剑复又躺上,懒洋洋地说:“随便你。”
那口气,仿佛顾湘灵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他生活中有她没她都一样。甚至有……没了她,他还生活得更舒适自在些的感觉。
无须再说其他的,这种轻视已让顾湘灵难以容忍。她自小在轻视中长大,对别人的轻视不太在乎。可被自己最爱的男人轻视,她是绝对受不了的。
他都把你当草了,你还把当宝吗?你难道要像那些没骨气的女人一样,卑微的伏在他脚下,向他乞求,求他施舍一点爱情吗?
那样低声下气的角色,顾湘灵自是不屑于扮演的。心里尽管很疼,她仍倔强的不流一滴眼泪。这种时刻,冷漠是她最好的武器。
顾湘灵沉默着收拾自己的物品,打开行李箱,将自己的服饰一件件放入其中。要断就断的彻底,既然他已厌倦了自己,那她就在他眼前彻底的消失。
她的动作很慢很慢,内心还是渴望宋铭剑突然拥住她,笑嘻嘻的对她说:“宝贝儿,我跟你开玩笑呢!”
等待了许久,却不见宋铭剑有任何动作。回头一瞅,他已然入睡,发出轻微的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