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朝廷重臣家的老夫人杀到归德侯府,那就不是一般寻常的闹家常的,这能亲自出马来的,也不是一般人,这来的棠阁老老夫人,那叫一个刁钻又古怪,她在气势上见没压倒许双婉,就干脆坐在归德侯府不走了,非要跟许双婉要一个说法。
她问许双婉到底许意的哪门大家闺秀,许双婉说还没有定,她就置若罔闻,当没听到,掉头问的还是她那个意思,要许双婉给她个说法。
末了,还跟许双婉道,她要是没那个本事替圣上选后,早点推辞了此事,省得耽误了圣上与国家的大事。
这棠阁老老夫人可真是杀气腾腾而来,她从上午过来,午膳在侯府用了,闹将了三个时辰还不走,非得从许双婉嘴里逼出一句话来。
许双婉也是看明白了,这棠阁老不仅是为了自家来的,怕也是几家商量好了,非得从她这里得句话了。
她敢说,她要是不如这些人的人意,从他们几家选,他们就敢闹出事来。
这都逼到家里来了,许双婉心道看来日后她跟这群老阁老府中也是打不好交道了。
棠阁老夫人不走,眼看天色不早,许双婉看丈夫也要回来了,她回头就跟虞娘道:“天色不早了,看来棠老夫人是不想走了,你去给她收拾个屋子来,好生侍候着。”
棠老夫人已跟她耗大半天了,得了这么句话,当下就冷笑了起来:“既然宣少夫人留客,老身不敢不从。”
这老夫人说话是着实厉害,字字都是要压着许双婉这个小辈走,不过许双婉这一大半天都没软下来,这下也更能软了,她抬眼脸色淡淡朝老夫人望去,“您要回,我这就派人随您的家人回,您不回,也不能让您干着过夜不是?侯府没有这个待客的礼数,您不想走,就好生住着罢,我们侯府还不缺您老人家这一口饭。”
“好一个待客的礼数!”棠老夫人一敲拐仗,怒道:“老身不是过就是来问句准话,你连答都不答,这就是你侯府待客的礼数?”
棠老夫人就是这般胡搅蛮缠大半天了,许双婉这是好话软话说了个遍,这下也是笑了起来,与她道:“我已是与您答了,圣上的婚事,圣上早与妾身下了旨,容妾身慢慢挑选,他不急,我是不知您为何为这般着急……”
“全天下都在等着,岂是你不急就能不急的!”棠老夫人大敲着拐仗怒道,“我看你是根本没把圣上看在眼里!”
又是这句话,许双婉这是这天第三次听到她说了。
棠老夫人车轱辘来车轱辘去,嘴里就是这些压人的话,她不让这位老夫人满意,就是对不起圣上,对不起全天下。
许双婉这下那泥菩萨性子也是难得的起了些火气来了,她这个人,不生气则矣,一生气这心就狠了。
“棠老夫人不想走,就去给她准备房间吧。”既然不想走,那就留着,许双婉吩咐完虞娘,又叫了侯在一边的屠管家,“老管家,你去找一下长公子,看他是不是在半路了,碰上他的话,让他差人去宫里报一声,把府里的事跟他说一下。”
“你以为老身怕你?”棠老夫人见她毫不避讳,当着她的面就传话,冷笑道。
“您当然不怕,您都欺到我侯府头上来了。”许双婉朝她抬了下首,淡道:“您既然咄咄逼人结仇而来,不由住下,我们两家好好说道说道。”
“你,大胆!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棠老夫人站了起来,身子不停地倒,摸着胸口就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许双婉没动,由着她身后的家人大喝小叫扶她,只是冷眼看着她道:“你敢在我家晕倒,只要是敢出一点事给我侯府招晦气,我明日就上门把你棠府给砸了,您信不信?”
棠老夫人一愣,随即大“啊”了一声,拍着腿坐下哭道:“先帝爷啊,老爷啊,你们要帮我做主啊,我……”
“来人,去棠府,告诉他们,棠老夫人在我侯府哭起来了,他们要是不打算接回去,那我侯府就当成她哭的是我侯府的人了。”到时候这人是死是活,棠府可别来找她要人。
“是,少夫人。”
“叫你家侯夫人来跟我说话,去叫她,你这个不要脸的宣家媳妇,你没资格跟老身说话,滚,叫你家真正的夫人来!”棠老夫人见这根硬骨头比她大半辈子咬过的还要硬,这下也是气糊涂了,更是口不择言了起来。
许双婉已经站了起来,这时候福娘已经得了她的吩咐,带了家里不少力大的管事娘子和仆妇与丫鬟过来了。
少夫人一抬首,她们就朝棠老夫人拥了过去,推开了棠老夫人带来的人,强行把棠老夫人扶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别碰老身!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杀人了,杀人了……”
“送回客房,没我的吩咐,就让棠老夫人好生呆在客房,”看棠老夫人大吼大叫,许双婉不为所动地看着她道,“再给棠府送两句话,今日天色晚了,他们就不要来了,让他们明日来我府赎人。”
“什么,赎人?宣少夫人……”棠老夫人身边的棠家管事娘子听着话不对劲,赶紧出了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请走。”许双婉瞥了她一眼,朝门口抬了一下头,侯府的人一看少夫人的话完了,这下就簇拥着棠老夫人去了,连带也把棠老夫人带来的人也连拖带拽地带走了。
他们走后,侯府今日用来招待客人的前殿总算安静了下来,许双婉跟着走了出去,看到了洵林在拐角处偷偷往这边瞧。
她朝他招了招手。
洵林朝她不好意思一笑,探出了身子。
许双婉一看,他背上还背着个小娃娃,可不就是他小侄,她的望康呢。
“习完功课了?”洵林一过来,许双婉扯他身前的襟带。
洵林点头,乔木上前,把小公子背后的小长公子抱了下来,送到了许双婉手里。
望康正眯着眼睡呢,这下醒了,看到他娘,“咿呀”了一声,两腿一蹬,朝他娘露出了个带着小白牙的笑来。
“碗,碗……”他拍着小手,朝他娘叫着。
许双婉朝他摇摇头,与他道:“可不能这般叫娘,莫要让你爹听到了。”
听到了,免不了一顿呲牙咧嘴吓唬他。
许双婉一手抱着他,另一手牵了洵林的手,低首与他道:“与嫂嫂去迎兄长如何?”
“嗯!”洵林点头。
走了两步,洵林问她:“那个老夫人,是来欺负你的吗?”
“嗯……”许双婉沉吟了一下,与他道:“说不上欺负,就是站在不同立场与位置的两个人在过招。”
“她不讲道理,嫂嫂说的她都不听,她还说嫂嫂和我侯府不对,岂有此理!”洵林愤愤。
“你都听到了?”
洵林羞涩地别过了眼。
他是偷听了不少,他也不想这样的,就是大人都把他当小孩看,可他不小了,他连小侄都有了。
“她不讲道理,是因着咱们都讲道理,一群人都要面子的话,顾忌着面子,都会息事宁人,如此她也就能得偿所愿了。”许双婉不会随便跟人说这些,但洵林的长兄不愿意洵林活得糊涂,已经让他开始接触世事的残忍与残酷了,她这边也会略尽些长嫂能教导他的,“她这招往往很好用,一般人与她纠缠不过来,往往也会避着她些,省的被她缠上,有些为了摆脱她,更是愿意退让几分。”
“她这胡搅蛮缠。”
“是啊,但很好用,是不是?”
洵林不高兴,“嫂嫂,你怎么还夸她?”
“不是夸她,”许双婉朝他摇头,“你看嫂子让他占便宜了吗?”
“我不知道,”洵林摇摇头,不解地看着她,“把她留下来好吗?她要是不走了呢?”
“不走了啊,棠府要是丢得起这个人,不走也罢。”这厢他们也走到了大门前的小亭子处了,许双婉牵了他上亭,看他坐在了石凳上,方才抱了望康坐下道:“但嫂子能把她强下,等着棠家低头道歉,而不是怕事,你道是为何?”
“为,为何?”洵林隐隐觉得他有点懂,但好像又不完全明白。
“是因侯府现在不怕事,要换以往,侯府只能躲着,避着,让她得逞。”许双婉朝洵林轻声道:“洵林,胡搅蛮缠不是正道,那是宵小之法,但是,很多人吃这套,是因为这世上怕事的人,远远多过于不怕事的人。而人为何怕事?多数皆是因身弱家虚,身有负累,禁不起折腾,自然都是能避则避了……”
“只有强大,才能不被欺负,才让能让人俯首低头,是吗?大哥现在得势了,我们家起来了,他们才怕我们,是吗?”洵林认真地看着他的嫂子。
“是如此,但又不止是如此,”许双婉看了眼在她怀中又呼呼大睡了起来的望康,她看了眼睡得安心的孩儿,又看向洵林,与他道:“你今日能让他人俯身低头,明日他人就能让你俯首低头,你不能如此去作想,太理所当然了,你要想古往今来多少家族式微,由盛及衰,到底是为何?”
“我不懂。”洵林摇头。
“是因一代人积的势,族中子弟以及后世子孙恨不得吃个世世代代。”许双婉看着洵林呆呆的小脸微笑道:“洵林,之前你在外有人欺你,是侯府已到了微势了,侯府只能退让才能存活,现今侯府起势,是你兄长多年谋划而来,你想他谋出来的势,如若他不再进取,府中只靠着他起来的势一味索取的话,这势又经得住几次强来呢?”
就如棠阁老家积的势,又经得住老夫人几次这般胡搅蛮缠呢?
可能都用不着再经几次了,到侯府这,棠家就要吃顿硬仗了。
“嫂子?”
“洵林,宵小之法,用得了一时,用不了一世,强取之势也是如此,用得了一时,用不了一世,这些法子,总会有人踩过你的头压过你去,一山永比一山高。”许双婉见小公子若有所思,不由弯腰腾出一手摸了摸他的头,“只有自己一直进取,方能立于不败之地,你兄长如此,你以后也是如此,知道吗?”
她可不愿意见洵林因她与棠老夫人那不入流的斗法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君子胸襟,不当只立于堂室之内。
一个人的成就,最初往往都是立于他的胸襟,他看的远,看的高,去往的地方就会远而高。
她是走不了太远了,她也只能但愿她的丈夫,她的小叔子,还有她的孩儿能走得又远又高,且长。
如此,她这一生,想必也能因他们走得能远一点,高一点,人生这一路看到的风景许也会不同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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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仲安这段时日被家中婉姬写信催回家,京中拢共就那点大,他家婉姬在信中写道君在央中北,妾在僻北东,遥隔万重城,日日不见君,夜夜泪思君……
宣大人回来的时候,看着紫禁城的高门在心中量了量,觉得这堵墙里的门远远不够万道,高也不够万丈,被婉姬写得就跟有千重山万重水似的,这也着实是太被婉姬青睐看重了。
不过,他看在“日日夜思君”这五个字上,还是不顾身后一堆事回府了。
回府就是吃药,小叔子这段时间没去上学,住在府里,婉姬身边还跟着一个嘴里不停叫着“嫂嫂”的小叔子,把他一塞到床上就不搭理了,夜晚才能在床上摸得着她的温热软躯,实在看不出她的什么思念之情。
宣大人回来的第一晚隔日要走的时候,威胁家中婉姬,道如果他回来了只是被她塞被窝里一个人躺着的话,就别给他写情诗了,他不会看的。
许双婉便颔首,“那我再想想另外的法子。”
宣大人朝她瞪眼而去,这日到了傍晚,还是老实乖乖回来了,因为送来的情诗他还是看了,诗前面几句没变,就是“日日不见君,夜夜泪思君”变成了“盼君不见归,夜夜懒思君”……
这都懒得思君了,不回去不成,这日已是朝廷重臣的左相宣大人就又回去了,回来的半路家里来了贵客,一知道棠阁老家的那位老夫人住在他家不走了,他不怕事大,还停下了轿子拦下了跟他同着路的部下的轿子,跟他们说道了此事。
他这还没回家,就让不少人知道棠阁老家的老夫人去他家耍威风去了。
路过回家的那些大人也停下轿子,听他说了一嘴,个个脸上那也是各种颜色都有。
宣相在朝廷当中是个出了名会吓唬人的,他今天上朝还明眼使眼色让御史台那群人告阁老们的状,跟阁老们就差撕破脸了。
现在倒好,内阁党家中的人还去侯府找茬了,这事是想善了都善不不了了。
这些跟着宣相不怎么离的下官们只有一个是宣仲安的旧友,另外几个不是新为官的,就是刚刚升上来的贤才,为人做事跟他们这位新上峰隔阂颇深,至少他们都是生性谨慎之人,绝不是个升了官就四处得罪人的性子,见直属上峰这都出衙门了还跟他们说道内阁阁老家的不是,旁边还有不少看热闹的,这心里叫苦不迭,回去了也是唉声叹气,跟住的近的同僚嚼起了棠阁老家的牙根,说道起了这些阁老们家的跋扈。
他们这也是没办法,上了宣相这条贼船,上峰要带着他们跟老大臣们扛上,他们也不得不干。
这要是干倒了,少了些人对他们指手划脚,这岂不是美事一桩?遂宣相这些六部的下官表面上非常不情愿,内心实则非常欢畅地去执行上峰令了。
宣相今日跟内阁扛上,就是想把他们六部的官衔往上升一升,意欲让六部的官衔依次往上升到二品到四品不等,这可把那群一、二品的大臣激怒得说话脖子都是往上梗的,喉咙粗得能把金銮殿的金顶翻了。
上峰着实是不怕事啊。
不怕事好啊,他们能升官啊,四品升到二品,俸禄高的岂止是一丁半点不说,二品大员就足以让他们光耀门楣了——他们干了,掉脑袋都要干!
宣仲安很会用利益收拢人心,这在朝中的日子看起来水深火热,实则不过几天,他身后已经站了不少人,无论是以前朝中的那些旧党旧派,还是因今年春闱出世的清流派和贤才派,有一半已站在了他的身后,现在也就只余那些没倒、还想在这混乱的最初徒手大捞一把的旧世家仗着余势在跟他和圣上作对了。
这些大世族大旧党要是不归顺,是很麻烦,他们要是从中作梗的话,能把好好的一干政令拖延到无药可救。毕竟地方上有很多人都是出自他们的门府,这就是他们现在手里的势,也是他们还能威胁到皇帝的地方,这也是他们还在僵持的原因,谁都无法大压对方一头,只能步步紧逼,再循序渐进。
宣仲安这正头疼着跟内阁怎么闹呢,内阁那边就派出人马来了,回家了他对着婉姬就道:“多留几天,不要怕,圣上那个,比他们更下得了脸。”
“哦?”许双婉还不太懂。
但第二日她就懂了,当今圣上真是个喜欢出人意料的,他给侯府下了口旨送东西来了,送了几担米粮,说宣相夫人帮他招待为他着急的重臣夫人辛苦了,让她帮他好好招待着,回头出事了,把人抬到他那去就行,他找太医帮她看,找地帮她埋。
这天上朝,棠阁老就被圣上的言语气得差点吐血,新圣上也是不解问他:“你家的老夫人都不顾脸面,寻死觅活操心着朕的婚事,朕管她的后事,还是朕无礼了?”
“国岂能一日无后……”
“得了,没君朕还想得通,没皇后怎么了?”肖宝络是真不知道这些臣子们怎么想的了,“你们连国家民不聊生都不操心,操心朕后宫家里的那点子小事,你们到底知道你们是来干嘛的?你们是帮着朕来治理这国家,这天下的,成天惦记着分朕的后宫,分朕的子孙那一亩三分田,你们也不想想,这国家都快亡了,你们争这明天就没了的东西干什么?各地现在都乱了,你们真当朕傻啊,还有霍家,霍老将军……”
肖宝络看着站在前面,这几天那是天天都不缺朝的老将军道:“都斩了你们家的手臂,割了你们家的兵权了,还不老实,你当朕不知道你指使老超王给封地的那三位封王揭老子的竿啊?”
霍棠要说话,肖宝络打断了他:“朕知道朕没什么证据,朕要是有证据,现在就抄了你九族,还让你站朝廷上碍朕的眼,你做梦吧?”
“朕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肖宝络也想由着性子来,但他当吏部尚书那会都没敢胡来,现在也不敢,这天下比吏部大多了,真是让人丧气,“就是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没有证据,也不敢随便动你们,你们看看,老超王都要反朕了,朕也就关了他几天,连要他的命都不敢,你们想啊,要是朕父皇还在,你们这些个人存着这些心思,他能饶你们吗?你们觉得朕还不够好啊?你们天天跟朕唱反调,朕的后宫之事你们都敢指手划脚,你看你们出了事没有?”
“没有,一个人都没死。”肖宝络这腰都弯下去了,他弯着腰,探身看着底下的这一个人臣子,不解地问他们:“是不是要像朕父皇在的时候,杀你们几个,你们才服朕啊?”
众人都没说话,那群旧天子近臣也如是。
圣上还是吏部尚书的时候,他们当他纨绔,以为他当了圣上也是上不得台,多少也能由着他们凭势行事,但也就几天,他们突然发现,他这根本不是侥幸上位,他也没有他们想的那般无能。
“这朝廷里的旧臣不多了,尤其是大臣,天子近臣,为何留着你们,你们心里也有数,朕留着你们是安这天下的,但你们哪天要是安不了了,反倒成了那反贼反臣,”肖宝络朝站在首排的那几个人阴阴地笑了笑,“朕这天下要是没有了,朕头一个斩的就是你们这些人的头,朕还真怕了你们不成?”
“圣上,老臣有话要说……”又有内阁大臣往前踩了一步,要上前说话。
“行了,别倚老卖老了,”出来说话的就是真正的内阁之首陶靖,这人被传为圣儒,桃李满天下,认识的人不计其数,底下更是有着几位在民间呼声很高的弟子,他是被前面那位狗皇帝请出山当内阁阁首的,但肖宝络知道这个人厉害得很,本来被安抚得好好的内阁大臣这几天又开始作乱了,就是这个人从中搞的鬼,之前徭役动乱的事,也有他的手笔在内,老超王他们不想让他当皇帝,是嫌他名不正言不顺、血缘不正统,这位阁首,那可是一直在打着夺天下篡之的打算,私下里没少做美梦,他登基那天宫中那场宫变,也是他跟霍家联的手,义兄为了对付此人,那是连奉家都收买了,不得不动用奉家的人,现在还欠着奉家那边的人情,要说最想把持他后宫的人就是这个伪圣人,肖宝络阴着脸冷眼看着这位喜好狎弄幼女、私下门客无数,家中美人如云的圣儒人,“你有什么话好说的?这整个天下,整个京城,就你家中的人多,朕这朝中的文武百官都没你家的门客多,朕都没收拾你,你还要朕怎么仁慈?”
他们收拢的人现在只够勉强行事,朝廷也经不住大动,真大动起来了,这本来就要散了的天下在他手里也很快就会四分五裂,这皇帝要比肖宝络最初想的要难当多了,狗皇帝造的那些孽,捅的那些窟窿,都得他来还,他来补,如果不是一口气撑着不想当个亡国之君,肖宝络都想由着他们去杀去抢了。
看着这前面几排透着迂腐死气的朝中大臣,国之栋梁,肖宝络还是忍不住觉得他义兄的想法太天真了——这烂到了根子里的大韦,自己早已自己蛀死了,早该倒了,岂是能救得活的?
陶靖平时不太出言,他想说的话,一般都是经别人的口说出来,就是在先帝手下,他也从不赘言。而先帝在民间能文善武、尤善书画的名声就是他帮着先帝传颂出去的,他能帮皇帝做的事太多了,皇帝也需要他才能在这天下得个美名,他是圣儒人,先帝的忠臣密友,弟子遍天下,这是全天下百姓都知道的事情,他注定是史册上流芳百世之人,他之前也没出面对这个新皇表态,但他的善意他还是经由人在新皇面前表足了的,但他不知道,新皇对他的态度是如此的不耐烦。
这厢陶靖见此,也是笑笑,拱手退了下去,还是一派温和与世无争的圣人模样。
肖宝络冷眼看着他退了下去,随之勾下了下嘴角,毫不意外他的相让。
这朝中的有些人,心早就被养大了,养野了,即使是皇帝,他们也敢把皇帝当成是他们的囊中之物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