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然突然去了内城一事,让沈牧之想到了龙一。
龙一今日这般有恃无恐,而这个时候,徐然然却去了内城,此事说是巧合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事情疑点颇多,总让人心中不安。
沈牧之在徐家附近打听了一番,却没打听出个什么。
唯有一个坐在街边晒太阳的老人说上午时分有几个男人去了徐家,呆了许久。不过,对于那几个男的是什么来头,去徐家做了什么,老人一概不知。
沈牧之想了想后,花钱买了几串糖葫芦,哄了几个小孩去徐家将徐然然的那个弟弟给诱了出来。
那小家伙年纪不大,但却也不笨。跟着那几个孩子笑笑闹闹地跑到小巷子里,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沈牧之后,顿时间嘴里的糖葫芦立马就不香了,转身就想跑。
沈牧之身影一晃,就到了他跟前,在那几个小孩子错愕的眼神中一把攥住了那小家伙的衣领子将其提了起来。
其他几个小孩顿时间一哄而散。
沈牧之伸手在这小家伙胸口一点,将其即将出口的喊叫声堵在了喉咙里后,带着点,闪身进了旁边一处无人的院落里。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就问你几个问题。”沈牧之一边说,一边将其放了下来。
小家伙满面惊恐,双腿打颤,都有些站不稳了。
之前拿在手中的那串糖葫芦早已不知丢在了何处。
以前看玄诚跟安庆巷中的小孩子总是能够处得很好,以为很简单。现在看来,这种事也分人。而他,从小便与那些孩子玩不到一处,更何况如今了。
沈牧之暗自苦笑了一声后,无奈之下,只得又提起他,纵身上了墙头,几个纵跃,便进了徐家。
徐家寡妇正在院中伺弄鸡鸭,听到沈牧之落地时故意弄出的动静,一抬头看到之前那个前来敲门的男人正手提着自家儿子,顿时又急又慌,手中东西一甩,就冲了出来,怒吼着往沈牧之扑去:“你放开我儿子!”
沈牧之一挥手,大袖扬起,卷出一道劲风,将徐家寡妇给扫了回去。
徐家寡妇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愣愣看着站在那里犹如恶魔一般的男子,一时间再无勇气冲上来。
“你只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不伤你们!”沈牧之淡漠地说了一句后,将手中提着的小家伙放了下来,手中暗劲一吐,小家伙顿时张嘴哭喊了起来:“娘,救我……”
话音刚起,又立马戛然而止。
徐家寡妇瘫跪在地上,看看儿子,再看看沈牧之,惊惶而又无助。
“你问!我保证如实回答!”徐家寡妇颤声答道。
沈牧之冷冷盯着她,看着她的泪水决堤在脸上肆流,而后,才开口沉声问道:“你女儿到底去了哪里?”
“去内城了!我没骗你!她真的是去内城了!”徐家寡妇一边哭喊着,一边又想爬上前靠近那被沈牧之攥在手中,不停挣扎,害怕得脸色雪白的孩子。
沈牧之见状,哼了一声。徐家寡妇身子一颤,顿时又缩了回去。
“她去内城做什么?”沈牧之又问,“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们徐家在内城并无亲戚吧?”
“内城有户人家的公子,看上了她,叫人来把她带去家中做婢女了。”徐家寡妇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低了头不敢看沈牧之。
沈牧之懒得去细究她这话中的那些遮遮掩掩,只问他:“哪户人家?”
徐家寡妇低着头,嗫喏着回答:“我不知道。”
沈牧之如今的心境已经很少会有波动,此刻听得这话,却也是忍不住生出了意一丝怒火:“你都不知道是哪户人家就敢让人把人带走?”
“他们给了五百两银子!”徐家寡妇的声音,低得有若蚊蝇。
沈牧之听到这话,便知在这寡妇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沉默着盯着她看了一会后,甩手将手中那个小男孩往寡妇扔了过去。
寡妇一见,慌忙张手接住。
为免这孩子受伤,寡妇整个人都垫在了下面,孩子撞入怀中,将她狠狠地拍在了地上,应该痛得不轻。
同一个母亲,一边为了五百两银子可以把女儿像货物一样卖出去,连买家是个什么情况都不问;一边却又为了让孩子不受伤,不惜自己受痛。
人,怎么就可以如此矛盾。
“带她走的是什么人?”沈牧之冷冷盯了那紧紧抱在一处的母子看了一眼后,又问。
徐家寡妇头也没抬,一边紧张地查看小男孩身上有无受伤,一边敷衍答道:“我不知道。”
沈牧之皱了皱眉,努力克制住心头怒火,再度追问道:“长什么样你总应该知道吧?”
徐家寡妇大概见小男孩身上并无伤处,略微放了心,这才抬了头,惊惶未定地看向沈牧之,答道:“那三个人都是络腮胡,五大三粗的,不像是普通人。”
三个人,络腮胡。
沈牧之听完之后,没再多问,转身就出了院子。
背后,小男孩的哭声终于响了起来,撕心裂肺。
沈牧之无视附近之人投来的诧异目光,径直往丁香坊赶去。
丁香坊二楼,他们之前定下的那间包厢里,空无一人。玄诚还没到。沈牧之刚进去,便看到桌上的茶壶下似乎压着一张纸。
沈牧之取出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你先去城外牙湖等我。
是玄诚的笔迹。
沈牧之皱眉沉思了一下后,起身将小二叫了上来。
“刚才这间屋子可有人进来过?”沈牧之问。
小二忙摆手:“绝对没人进来过。”
沈牧之听后,稍一沉吟,又问:“刚才可有人到这边来打听过我们?”
“没有。”小二再度摆手。
沈牧之见状,便让小二先下去了。他捏着那张纸条想了片刻后,起身离开了丁香坊。从丁香坊出去,顺着人来人往的南直街走了片刻,确定四周无人留意后,一个扭身怪入了旁边一条冷清的小街中,而后又七拐八拐了一阵,走到了一条无人居住的小巷中。
片刻后,再走出这条小巷时,沈牧之已经换了一个模样。
他先去了安庆巷,巷中聚集了不少人,朝着最里面那座宅子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沈牧之站在后面听了一阵,大概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之前玄诚回来后,应该又遇上了正阳派的人,而且还动了手。
玄诚后来还能去丁香坊给他留信,说明正阳派的人并没能拿他怎么样。只是,既然他都已脱身,为何又不等他汇合,反而要让他先行离城呢?
是什么让他改变主意,决定继续留在这城中?
沈牧之很快就想到了西横街那个叫徐然然的小丫头。
玄诚既然之前决定了要跟他离城,那这会儿改变主意就不太可能还是为了那三株龙血草。那么在这兰城之中,还能让他改变主意的,就只有那个徐然然了。
再联系上徐然然突然被人带入内城……
这种种巧合,沈牧之基本可以确定,之前徐家寡妇所说的所谓被内城公子哥看上应该只是个借口,实际就是正阳派的人暗中让人控制住了徐然然,打算以此来要挟他们了。
也就是说,现在玄诚应该也已经去了内城。
若只是正阳派那几个弟子,沈牧之倒是不担心玄诚会吃亏。以他如今紫宫境的实力,对付那几个正阳派弟子,轻而易举。但,此次那几人在对付妖兽一事上失利,信已经传出去了,于新都来了,正阳派应该也已经有长老赶来。
而且,对面显然是有备而来,那么玄诚此去,恐怕会比较危险。
沈牧之心中不安,他虽清楚自己如今这个身体状况,去了也帮不上忙,可要是让他明知道这个情况还先行出城,他也做不到。
沈牧之边想边离开了庆安巷。没多久,他就沿着昌西街走到了南直街上。昌西街的口子出来,没多远便是内城门了。
沈牧之盯着内城门,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后,迈步就朝其走了过去。
顺利过了内城门之后,沈牧之没有直接去清河别院,他不想打草惊蛇。现在玄诚跟正阳派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还不知道。他这个时候贸贸然找去清河别院,很有可能会破坏玄诚此时的计划。
但他想找于新帮忙。
虽然他很不希望在这种时候跟大剑门的人产生什么交集,但眼下这个情况,他能找的人,也就只有于新了。
沈牧之去了庆王府。
事情紧急,他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与一些不重要的人的纠缠上,于是直接避过了所有护院,翻墙进了庆王府,然后在后花园中的一座凉亭下,见到了庆王。
庆王看到突然出现的沈牧之,神色一变之后,立即冷静了下来。
“不知这位仙家突然出现本王府中,有何指教?”庆王站在那里,与其还算客气。
沈牧之开门见山,道:“在下想请庆王帮个忙,去清河别院请于新过来,就说玄诚有请。”
庆王听到清河别院的时候,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听完之后,那眉头更是皱得紧了。目光警惕地打量了一下沈牧之后,略一犹豫,沉声问:“若是本王说不呢?”
“我并非是与你商量,所以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沈牧之道:“我清楚你与大剑门的关系。不过,这点关系在我这什么都不是。所以,你最好配合些。”说着,翻手取出一个玉瓶,放在了凉亭中的桌子上:“只要你配合,我不会对你和你这庆王府做什么。而且,我还有大礼相赠。你儿子的病情,我没有办法。但我这有几颗不错的灵丹,一般人化水服用,每颗至少能延十年寿命。”
庆王看了一眼桌子上那玉瓶,若说不心动那是假的。虽然这些年,类似的灵丹,他也不是没有拿到过。但这种东西,谁会嫌多。
稍一犹豫,庆王就点了头。
“我在此处等你。要快。”玄诚又说道。
庆王点头:“好,我这就去。”说罢,迈步就要走。
“此事,除了你和于新之外,不能有第三人知晓。”沈牧之又说了一句:“否则,你知道后果。”
庆王脚步一顿,而后什么都没说,继续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