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白和温朗抵达段家的时候,门口有人已经在候着了。
宛白定睛一看,眼眶立刻泛起水光,顾不得身子软绵,直接扑到那人的怀里,“长姐……”
段宛华也泪水盈眶,接住宛白扑过来的身子,轻轻在她身上拍了拍,一如她们小时候一样。
温朗站在宛白的身后,目光跟关泽交汇,关泽立刻过来,“温朗兄,恭喜恭喜,没想到竟然能跟温朗兄成为连襟,我可真是高兴。”
温朗笑得和善,宛白对她这个长姐很是在意,关泽对段宛华极好,如此一来,宛白也是能够放心了的。
那边,姐妹两哭了一会儿,段宛华给宛白擦干眼泪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她一圈儿,发现她除了精神有些萎靡之外,并没有其余的不妥,这才放下心来。
“进去吧,爹爹和祖母都等着呢。”
段宛华与宛白并肩去了内院,温朗跟关泽则先去了段志宏那里。
“祖母……”
宛白见到段老夫人,刚刚止住的泪又有要落下的趋势,段老夫人却是瞪了她一眼,“有什么好哭的?过来让我瞧瞧。”
宛白出嫁了三日,老夫人心里就空落了三日。
这会儿见到宛白眉眼间都是淡淡的喜悦,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如今嫁了人了,切不可还跟在闺中一样胡闹,温朗无父无母,没有公婆管束,你则更要行事端庄,方能家宅安定。”
“孙女谨遵祖母教诲。”
宛白福身应下,这才跑到祖母面前,又一副小女儿的姿态嘘寒问暖,“祖母的药可按时吃了?您可不能因为怕苦便不喝,我让秋娘又做了酿梅子,喝完药含一粒就不苦了。”
刚刚还不让宛白哭的段老夫人,眼眶此刻开始微微发酸。
如果没有宛白这丫头,她怕是已经入土了,从那以后,自己的用药都一直是她亲力亲为。
拍了拍宛白的手,段老夫人将泪意忍下,看着宛白过得好她应该要高兴才对,没理由哭哭啼啼的徒增伤感。
段宛华在一旁凑趣,堂中其乐融融,只除了曲凌霜和段宛清,她们两人从宛白进来开始,就一直只静静地看着。
曲凌霜心中疑惑,外面都盛传,温朗之所以会娶段宛白,不过是他不忍心让段宛白被人指责,是责任担当使然,然而他心里定然是不愿意的,毕竟之前有一门大好的姻缘,因为这件事而泡汤了。
因此曲凌霜觉得,宛白就算嫁过去了,也未必有好日子过。
她今日就是想验证这个猜想,才会一早就在这里等着,盼着宛白回门。
可是现在,她却不确定了。
宛白身上散发出来的情绪,并没有任何的压抑和恐惧,她笑容依旧恬淡随性,仿佛仍然是无忧无虑的一样,这……,解释不通啊。
曲凌霜身边的段宛清,心思就简单得多,宛白脸上的笑容在她看来,很刺眼!
段家未嫁的姑娘只她一个了,她如何肯屈居其他人之下?
不管是段宛华也好,段宛白也好,她都自问不输给她们分毫,都是段家的女儿,凭什么自己要低她们一等?
因此宛白出嫁之后,段宛清便自动自发地去了祖母身边伺候,她要用一切途径为自己争取,她也是祖母的孙女,她想取代段宛白,成为她曾经在段家的地位。
然而……
段宛清看着笑声阵阵的祖孙三人,不管她做了什么,祖母始终淡淡的,并没有跟段宛白之间那样的融洽。
这个老太婆是老糊涂了吗?!
“老夫人,老爷和姑爷来给您请安了。”
下人进来通报,段志宏满面红光地走进来,身后跟着温朗和关泽。
一个是侯爷世子,一个是后起新秀,他就是想低调也不行,眼睛里的喜色掩都掩不住。
温朗是新姑爷,自然最受关注,他跟宛白一起给段老夫人请了安,随后将给老夫人准备的礼物奉上,一块翡翠平安无事牌。
“白白心里惦记老夫人的身子,这块玉牌有高僧开光,愿老夫人能体态安康。”
宛白偷偷瞄了温朗一眼,这是他什么时候准备的?自己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温朗微微侧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宛白顿时脸颊微红,不敢再去偷看他。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落入老夫人的眼里,比这块难得的玉牌更让她高兴。
“你有心了。”
老夫人轻轻点头,一旁的段志宏摸着胡子笑了起来,“确实如此,母亲猜他给我送了什么?叶大家的荷花芦草图!我一直心心念念想着此生能看一眼就足以,结果现在就挂在我的书房里!”
段志宏简直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这可不单单是有心就能办到的!
“机缘巧合得来的真迹,放在我那里,不如赠给真正喜爱的人,那幅画才更有价值。”
温朗的话让段志宏更加高兴,宛白的嘴角却微微抽动,似乎,她某一封信里曾经提起过,爹爹对叶大家的荷花芦草图极为痴迷。
这机缘巧合来的,是不是也太机缘巧合了一点?
温朗的表现,让段家的人挑不出错儿来,并且,段宛清甚至有些失神。
这是……,温朗吗?
当年那个有些单板的少年,现在竟然长成了这种模样?
段宛清来到京城之后也不是没见过温朗,只是那时,她眼里只看得到蒋誉等人,哪里会关注温朗?
然而此刻,温朗噙着笑意,举止得体,态度温和,看向宛白的时候,眼睛里的情绪让人心惊。
段宛清才忽然想起,温朗在京城之中,也是极为有名气的。
宛白怎么能有这样的运气能嫁给温朗?上无公婆要伺候,下没有小姑妯娌相处,一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这样的好事,却因为她被救了一次,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段宛清心里不平衡,看向温朗的目光忍不住变了味道。
“姐夫,不知道,我们可有礼物?”
段宛清浅笑着,她容貌清丽,淡淡的笑容最能突显出她清雅的美丽来。
“自然是有的,应是随着回门礼一并送到门房了。”
温朗简单地作答,便不再看向段宛清。
气氛微微有些凝滞,段志宏看了曲凌霜一眼,曲凌霜立刻拉住又要说话的段宛清。
“哈哈哈,我已让人在前院备了席面,走吧,今日定要开怀畅饮。”
段志宏说着,率先往前院走去。
温朗离开的时候,手伸过去轻轻捏了捏宛白的手,看到她微微泛红才心满意足地跟着出去。
宛白无语,这人跟从前简直换了人一样,以前可是自己上赶着去讨好,人都冷冰冰假装看不见的,现在好了,抓住一切机会都要撩拨一下,变得也太彻底了。
撇撇嘴,宛白走到祖母面前,跟以前一样顺手拿起玉捶给她敲腿,“祖母,李公子呢?他这两日可给祖母请过脉了?”
段老夫人摇摇头,“李大夫有要事离开两日,不过也说了很快会回来,我的身子已经大好了,等这次李大夫回来瞧过之后,便不能再耽搁人家的要事。”
这么巧?就他们回门的时候李俊有事?
宛白犹记得自己要出嫁的时候,李俊笑得欠抽的脸,说是等她回门,一定要好好跟温朗说道说道,这才三日而已,他就有要事了?
宛白直觉有问题,但她拒绝深想,不在才好,呵呵……
……
前院的酒宴一直持续到了很晚,据说场面十分惨烈,几乎没有清醒的人。
温朗被扶回来的时候,浑身酒气,步履蹒跚,宛白吓了一跳,赶紧让人去端醒酒汤,她则投了热巾子给温朗擦一擦。
结果刚擦了两下,手腕就被握住,刚刚醉眼朦胧的眸子慢慢睁开,里面有些酒意,却很明显是清醒的。
“你没醉?”
宛白震惊了,温朗的酒量竟然如此之好?
“营里的酒比这些要烈得多,这些喝不醉。”
“……”
宛白不知道说什么,“所以,你是装醉的?”
“岳丈强撑着不肯认输,我不醉了,怕是要出事。”
宛白哭笑不得,将巾子扔回水盆,“既然这样,你还是早些休息吧,我回房了。”
她转身要走,手腕被拉住,轻轻一扯,又将她扯了回来。
“你今天咬我了。”
温朗声音里还是能听出一些醉意,然而说出来的话,让宛白无奈,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结果温朗还将袖子撸上去给她看,“咬的这里。”
“所以呢?”
宛白转头,看到温朗一脸认真,“所以,我也要咬回来,我这人记仇。”
宛白倒抽一口冷气,他要咬回来?
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臂,宛白抿着嘴吞咽了几下喉咙,然后硬着头皮,将手腕慢慢伸过去。
温朗一把抓住扯到身边,捏着宛白的下巴,轻轻地咬上去。
宛白的动作停滞,保持着呆呆的姿势,任由温朗啃噬了一遍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然后舌尖微微在嘴角舔了一下,“嗯,报仇了。”
“……”
宛白重新彻底认识了一遍温朗,这是个骗子,然后,还是个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