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太子准备的厚礼送到了宁王府。
接过侍卫递来的木匣,宋轶丞抬手打开,入目是一颗半个拇指大的红珍珠。
那红珍珠成色极好,珠圆玉润,泛着淡淡红光,仿佛用鲜血浸泡而成。
“谢……礼……”他一字一句玩味地念着,抬眼看向送礼的侍卫:“这是太子送的?”
“回宁王殿下的话,这是太子爷给风神医准备的谢礼。”侍卫躬身,恭敬道。
“这般厚重的谢礼。”宋轶丞把玩着匣子中的红珍珠,儒雅道:“太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宁王……”侍卫有些慌乱地抬起头来,就听得男子以调侃的口吻道:“大美人?”
闻言,侍卫暧昧一笑,点头应道:“大美人。”
“太子很喜欢那美人?”宋轶丞复问道。
“自然是喜欢的。”侍卫低声答道。
“叫太子这么一弄,本王实在好奇那美人的样貌。”关上木匣,宋轶丞轻笑一声,温和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叫太子如此重视,你可能给本王说道说道?”
“据说是个红发美人,长得就跟画的一样,性子有些冷冷冰冰的。”侍卫颔首,小声答道:“小的就只知道这些。”
得了想要的答案,宋轶丞抬眼示意,长青掏出一两银子赏给侍卫:“有劳朱侍卫了,这点银子是爷赏你的。”
“多谢宁王殿下!”朱侍卫大喜,拿着银子乐颠颠地走了。
“爷!”长青低声唤道:“爷是打算救那姑娘?”
“吩咐下去,不必找了。”宋轶丞摆摆手,哑声道。
“爷……”白灵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受一切责罚!”
不找了,怎么能不找了,二爷可是院中唯一能让爷开怀大笑的存在啊,怎么能不找了呢?
都怪她,若不是她开了锁,若不是她放松警惕,若不是她最开始时没将二爷的逃跑当一回事,二爷怎么也不会丢。
她怎么就忘了呢,二爷因此丢过一回,她竟然还粗心大意地将二爷丢给风神医。
“爷……”长青欲问些什么,见男子一脸疲惫,当即颔首应道:“是!”
“都退下吧!”
声落,院中丫鬟小厮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白芜伸手,将跪在地上的白灵拉起,半扶半抱地带出了主院。
**的太阳照在脸上,宋轶丞缓缓闭上双目,身子朝后仰去,靠在椿树的树干上。
“爷,二爷的行为实在太过异常。”
“爷,奴婢一听得神医的呼声,便喊人来找,没想到,人一来二爷就跑出屋子了。”
“爷,属下勘察过房梁,发现瓦片之间的泥土被咬掉,瓦片被推开一条缝,在缝隙边缘残留银灰色的皮毛和鲜血,二爷应当就是从那里爬出去的。”
“爷,属下找遍整个王府,没能找到二爷,还请爷责罚。”
“爷,按照白灵说的时间,会不会,属下在街道上看到的银灰色的老鼠真的是二爷?”
无数不同的声音齐刷刷涌来,宋轶丞烦躁地揉了揉额头,脑海中浮现红发女子冰冷的面容。
“宋轶丞!”女子红唇微启,声音有些许急促。
二狗,梨儿,红发女子,茹娘,司马凤霏……
既知的牵扯越来越多,事情也越来越乱,他现在无法断定自己的哪个猜想是正确的。
是红发女子寄生在二狗身上,操纵了二狗,还是,她本来就是二狗。
祭司大人说二狗的魂魄不稳定,剧烈撞击会导致魂魄转移,如今二狗消失了,太子府中的红发女子醒了,是不是说明,二狗成了红发女子。
带着血迹的琉璃瓦犹在眼前,狭小的缝隙尚且不容他的手指通过,更何况是二狗那般圆滚滚的仓鼠。
宁愿伤害自己也要出逃,要说二狗此举是无意识的,他断然不信。
如果二狗体内一直是人的魂魄,那么,它的通人性也就有了解释。
不是它通人性,而是它一开始就听得懂他在说什么,那些抗拒,抉择,皆由于它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
“长青!”男子薄唇微启,沉声唤道。
闻声,长青快步行入院中:“爷!”
“太子送的那份礼就别拿给风神医了。”宋轶丞哑声道。
“白灵姑娘已经吩咐下去了。”长青低声道。
“还是她行事妥帖。”宋轶丞点点头,徐徐道:“这段时间你让府内的侍卫注意点,巡夜的时候四处瞧瞧,兴许那小家伙在哪处待着呢。”
“是!”长青颔首,末了,他偷偷瞧了男子一眼,压低声音道:“爷,属下在街上瞧见的鼠当真像二爷,银灰色的,身上带着些许血迹,因为跑太快,属下一时没瞧清,可属下一直在爷身旁侍候着,对二爷无比熟悉。”
“备车马。”
“爷?”
“去酒馆。”宋轶丞薄唇微启,幽幽道。
“哪家酒馆?”
“离太子府最近的那家!”说到这,宋轶丞抬眼瞧了眼太阳,忽的道:“罢了,不必了!”
“爷?”长青有些糊涂了。
“还是去将马车备上吧!”宋轶丞施施然站起身来,弹去衣裳上不存在的尘土,不疾不徐道:“再遣人去将小天找来,让他到酒馆,本王有要事同他商榷。”
“是!”长青颔首,快步退了下去。
院子再度恢复宁静,静得连风声都能听见。
宋轶丞稍稍扭头,抬手拨弄了下椿树枝桠,视线落在那摩擦留下的痕迹后一暗,眸中溢出苦笑。
恍惚间,他瞧见一个笼子挂在上头,里面蜷着一只银灰色的小仓鼠。
场景一晃到了夜晚,那银灰色的小仓鼠坐在门槛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倾泻在它银灰色的皮毛上,镀上一层浅黄色的光晕。
“今儿个本王不关你的笼子,你若是不生气了,就下来同本王一起睡,你若是生气,本王许你自由。”
“你昨夜既没走,日后本王会好生照顾你的。”
“不是不走吗?”宋轶丞苦笑一声,缓缓松开捏着椿树枝的手。
树枝晃了几晃,发出轻细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