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前一后行出书房，长风过院，将女子的红发带起，在空中张牙舞爪。
宋轶丞紧扣着女子的手腕，缓步行在前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穿过抄手游廊，暗香袭来，锦鲤游动带起水声，在静谧的夜中格外清晰。
男子手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自手腕处传来，赫尔利稍稍活动手腕，手臂便得了自由。
“小天虽然是我师弟，但在关乎情爱一事上，我并无权利左右他。”
儒雅温和的声音自前方传来，赫尔利微微拧起眉头：“宋轶丞，你知道什么叫性骚扰吗，天衣公子才认识宛如几天就又亲又抱的，如果我再不出现，他是不是能把宛如拐床上去？”
“小天不会这样。”宋轶丞笃定道。
小天是他师弟，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小天的秉性。
“他不会这样？事实是，这样的事他已经进行到一半了。”赫尔利说到这，声音沉了下来：“如果你不愿意管他我也不强求，但是我会以自己的方式处理这件事。”
让宋轶丞管教天衣公子是出于对宋轶丞的尊重，毕竟天衣公子是他师弟，但他要是不管，她一定会出手。
只要天衣公子再敢骚扰莉莉丝，她一定要他好看，现在的她不能杀人，伤人总是可以的，距离回赫尔利星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她可以让天衣公子在这一年里永远躺在病床上。
“赫尔利，你当知晓，我方才说给小天听的不过是在帮你圆谎。”宋轶丞转过身来，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人。
闻言，赫尔利表情没有一丝松动，她迎上男子的目光，平静道：“宋轶丞，麻烦你就事论事，别扯太远了。”
就算莉莉丝的病是他帮忙圆的谎，也不能掩盖天衣公子欺骗和性骚扰的本质。
“本王现在便是在就事论事。”宋轶丞缓步靠近，眸光沉沉似一汪深水：“司马凤霏，或者说莉莉丝，她为什么会将小天错认成少校，也就是你赫尔利，小天不清楚，你却是应该知晓答案的。”
“这件事小天是有错，可根源不在他。”
“你知道？”赫尔利挑眉，语气平静冰冷依旧。
“你的魂魄不稳定。”宋轶丞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人，企图从她眼中看到一丝波澜，然，却是无果。
“你知道我的目的。”赫尔利失笑，轻巧撩动青丝，身子斜斜朝后靠去，半倚在扶手上，玩味地看着眼前人：“你既知道我想做什么，为什么还教我那么多？”
“赫尔利！”
“不止是天衣公子，宋泽方，司马炎，还有你，我都生过杀心。”红唇一张一合，所吐之言句句诛心：“宋轶丞，你既然那么通透，你就该知道，‘二狗’并不存在，你所以为的体贴和关心，都是带有目的性的。”
看着她坦然地将二人间的最后一层窗户纸撕破，宋轶丞温和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龟裂，但很快，他便扬起儒雅的笑，唇角一点一点上扬，将笑意无限放大。
赫尔利知道，他这是生气了，在正常情况下，他越生气，就笑的越灿烂。
“赫尔利，人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风一吹就散了。
“同族**律，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律法，异族讲实力，你我并非同族，你不受我族的法律保护，我也不受你们的律法保护。”赫尔利冷漠道。
说话间，她只觉心口堵得慌，但这些许不适很快就为她所忽略。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和师父的约定，你可以随时杀了这里的人？”隐于袖中的大手紧握，宋轶丞温和笑道：“也包括我。”
“事实上，如果没有和你师父的约定在前，你会是第一个死在我手里的。”赫尔利维持着放松冷漠的姿态，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宋轶丞，你心里跟明镜似的，不是吗。”
“你既拿着我仓鼠的身份来威胁我，就该知道仓鼠的身份是我害怕被人知道的过往，在那段回忆中，只有你是快乐的。”
“哪怕我重新以人的身份回到宁王府，你也依旧那我当仓鼠对待，开心的时候关怀备至，突然来了兴致就伸手逗弄。”二人间维持短短数日的平和在此破裂，赫尔利懒懒地掀起眼皮，眸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你和你的师弟一样想当然。”
末了，她意欲抬脚离去，不料宋轶丞伸手将她拦住，隐忍道：“是你先来招我的，我给过你离去的机会。”
“呵！”赫尔利嗤笑一声，抬手将他的手拨开：“你让我来就来，让我走就走，你当我是你养的狗吗？”
言罢，也不待对方应声，施施然离去。
关于二人间的是非对错，早已在相处中慢慢磨平，今日再提，那些早已尘封的复杂情绪涌来，将赫尔利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讨厌宋轶丞，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知晓她的目的，却还是将她留下，无孔不入地入侵她的生活。
将一个想杀自己的人留在自己身边，这是想干什么？他对她的那些好，是真心实意，还是像以前逗弄仓鼠那般逗着她玩？
一想到自己被对方耍弄，牵着鼻子走，赫尔利瞳孔微微泛红，旋即凝结成浓到化不开的墨色。
冷意自周身传出，她没有去花园，更没回到主院，而是自顾自朝宁王府大门方向行去。
亏得她聪明一世，竟然在关键时刻犯了糊涂，为了保住在同族人面前的脸面，最后叫一个一类文明星球上的智慧生物给耍了。
“这个字念‘彘’。”
“什么意思呢？”
“猪！”
一想到自己问的问题，赫尔利眼中浮现出一抹讥嘲之色。
熟悉的气息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赫尔利头也不回地跨出宁王府的大门。
宋轶丞眸光沉了几分，抬手示意侍卫不必行礼，就这么静静地目送女子离去。
出了宁王府，空荡的街巷入了眼，赫尔利眼底有一瞬间的迷茫，很快就挺直腰杆，大踏步朝将军府方向行去。
宁王府离将军府并不远，徒步行走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能抵达。
待抄近道行入小巷，长风扑面吹来，杀气在黑夜中酝酿。
“嗖！”
破空之声响起，赫尔利偏头，一缕红发晃晃悠悠坠落在地。
“嗖嗖！”
银针飞来，组成密不透风的针墙。
就在赫尔利避无可避之际，一抹玄色入了眼，翻卷着将银针尽数击落。
不待她反应过来，玄衣坠落在地，一道黑影如离玄之箭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