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轻细的鼠叫声响起,宋轶丞弯下腰,低头用指头逗弄着笼中仓鼠,眸中溢出丝丝笑意。
一旁的宋泽方押了口茶,视线从男子面上扫过,见他对着一只仓鼠笑得温和,眉心不由微微隆起。
但很快,他舒展眉头,难得的以平和的口吻道:“看来四弟很喜欢这小东西。”
“这毛茸茸的小东西捏在手中煞是好玩,皇兄若是不嫌麻烦,可以养一只挂在屋内,能添上不少乐趣。”宋轶丞说着,施施然直起身来,将仓鼠笼子关上。
“四弟既然这般喜欢这小东西,那便送给四弟了。”
闻言,宋轶丞将仓鼠笼子挂了回去,儒雅笑道:“皇兄此言当真?”
“当真!”
“这么说来,二皇兄今日前来就为了给轶丞送鼠?”
“不过是恰巧在街上遇上了白灵姑娘,听她说你想再养只仓鼠,而恰好前些日子有人同本王提过一嘴,便领着白灵姑娘去选了只。”宋泽方轻巧道。
话虽这般说,这只银狐的由来却不是那么简单。
宋轶丞先前养的那只银狐仓鼠乃是波斯使臣送来的贡品,统共就有两只,品相极佳,又岂是寻常人家饲养所能比的。
这只小仓鼠,是他在生了笼络之意后托人从波斯带来的,后因宋轶丞和太子亲近,便将小仓鼠丢在了他人府内,今日听闻白灵要买只仓鼠,这才遣人将她带了去。
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小仓鼠还是送了出去,好在这只仓鼠他没有丢弃,否则他还真寻不得缘由登门拜访。
“那轶丞就先谢过皇兄了。”宋轶丞细细打量着笼中银灰色的小仓鼠,眸中浮现丝丝笑意。
“四弟喜欢就好。”宋泽方平和道。
“皇兄一番好意,轶丞又岂有不喜之理。”宋轶丞言罢,摆了摆手,便有一小厮行入中堂将笼子拎了下去。
他缓步行至椅前,一撩衣袍坐了下来。
二人并排而坐,宋轶丞端起茶盏,以茶盖拨去上头浮叶,慢条斯理地啜了口。
“本王方才进来之时听下人说,你还未醒。”宋泽方率先打开话匣。
闻言,宋轶丞放下茶盏,轻笑道:“让皇兄见笑了,今儿个也不知怎么回事,困乏得紧。”
“我还以为你同太子一样,忽然心性大变了呢。”宋泽方别有深意道。
“二皇兄玩笑了。”宋轶丞端着儒雅神态,并不去接他的话匣。
“可是昨日事情太多,忙昏头了?”宋泽方再度出声道。
“是也不是。”宋轶丞说到这,有些头痛地揉揉额头。
不待他再说些什么,宋泽方又道:“可是因为太子?”
“二皇兄怎这般想?”宋轶丞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本王昨日听说,你在酒楼前和太子起了争执,此事甚至还惊动了王大夫和毕国公。”宋泽方说到这,身子稍稍前倾,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宋轶丞摇摇头,表情有些许不自然。
“本王还听说,事后你将圣女送回了将军府,不过今日父皇遣人去将军府请圣女入宫,与王大夫当面对质酒楼一事,可司马大将军却说,圣女昨日回府后又出去了,此后便是一夜未归。”
“什么!”宋轶丞“蹭”地站起,在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又慢慢坐了回去,眉头拧成无解的死结。
“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他这般反应,宋泽方顿时感到不对劲:“太子他……”
他急于抓住太子的把柄,而宋轶丞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讲。
他紧拧着眉,端起茶盏押了口茶:“昨日我与太子……不过是太子想和圣女单独谈谈,圣女不肯,我便伸手拦着……”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道:“二皇兄可觉得,太子近日行事做派有些不同寻常?”
“岂止是不同寻常。”宋泽方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若不是那张脸,说是换了个人本王也信……”
“二皇兄!”宋轶丞连忙出言打断,压低声音道:“皇兄,这等言论还是少说为妙。”
“四弟慌什么,本王不过是说太子生了几分变化罢。”宋泽方说着,随手捏了块糕点咬了口,似漫不经心道:“北疆倒是个神奇的地方,能叫人脱胎换骨。”
“历经生死总是能让人看透几分。”宋轶丞心不在焉道。
言罢,他不自觉地敲击着臂托。
半响,他稍稍侧身,有些不确定道:“太子殿下对圣女,似乎还存了几分心思。”
“你是说……”
“说来奇怪,太子临去北疆前曾与我长谈,托我好生照顾圣女。”说到这,他顿了顿,表情越发复杂:“昨日太子与我起争执,我将圣女护在身后,太子殿下看我的目光……”
话音在此戛然,宋轶丞眉头紧锁,直接轻叩臂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见状,宋泽方登时恍然,他看了眼有些心神不宁的男子,徐徐道:“如今圣女下落不明,父皇正派人暗中调查。”
“圣女并非下落不明。”宋轶丞摇摇头,平静道:“你回去禀告父皇,圣女没有失踪。”
“四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宋泽方追问道。
没有失踪?难不成他将人送回将军府后二人还曾见过面?
正想着,男子便给了他答案:“昨日我睡到半夜,听得屋内发出异响,睁眼就见圣女站在我屋内,表情复杂地看着我。”
听到这,宋泽方眸色一沉,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圣女可有同你说些什么?”
“唇亡……”宋轶丞说着,抬眼看了眼男子,而后掀开茶盖,看着水中倒影出的自己的面庞,不疾不徐道:“齿寒。”
闻言,宋泽方心中“咯噔”一下,也就明白了男子为何会同他说这般多。
唇亡齿寒,除了他,能给太子带来最大威胁的就是宋轶丞。
也就是说,如果他倒台,太子就会对宋轶丞下手,不管宋轶丞对那个位置是否有兴趣。
“圣女可还同你说了什么?”宋泽方急切地追问道。
“没!”宋轶丞摇摇头,眉头紧锁着:“原本我只当这是梦一场,可没想到,圣女竟然离开了将军府。”
“这么看来,我昨日看到的一切不是梦,而是圣女真的进入了我的卧寝。”
“本王还有要事处理,先行告辞!”宋泽方言罢,起身阔步离去。
光禄大夫王大人为人铁面无私,各方证据又全部被皇上保留,再加上皇上在朝堂上公开处理此事,一点情面都不留,由此可见,皇上是有意拿他给太子当挡箭牌使。
只是太子委实是块烂泥,就算北行大胜天灾皆能推到他头上,太子调戏圣女触怒德王的事实却是无法更改的,太子要想稳坐太子宝座,除了拖他下水,还得除掉老四。
只不过,老四实在太过小心谨慎,莫说没卷入这半年的暗涌,就是封王六年都一直独善其身,太子想要对付老四,远比对付他要来得困难。
唇亡齿寒,或许,此事会是他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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