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靳司遇带她去了一家日本拉面馆,Yumiko&Katare。这家店在剑桥区非常有名。开店的是一对日本的小情侣,店名就是两人的名字。
他们的店只提供一种牛肉拉面,还是限时限量的。可是生意依然好到爆棚。
因为店面狭小,顾客们都有次序的站在门外排队,沿着街边排了一路。冬天的波士顿很冷,大家都自然的挨得很紧,汲取着小小的热量。
盛昭曦发现靳司遇很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但他也不会表现出厌恶。只是微微挪开半个身子在队伍外头,和整个队伍形成一个三十度的夹角。
这个角度刚好能隔开他和前面排队的人的距离,又恰恰好挡住了寒风。身后的盛昭曦挤在店面玻璃与靳司遇的大衣之间,稍微转动一下身体都会贴到他的胸口。
为了不让他难受,她紧紧的贴在玻璃上,哈出来的气在玻璃上形成蒙蒙的一团。
路边有车的警报声响起,靳司遇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不是他的车。待他再回头时,就看见她在玻璃上画了一朵在下雨的云。看着她毛绒的发顶,靳司遇不明白一只小兔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烦恼。
终于排到他们进去,今晚只剩最后一碗面,老板娘端上来时再三抱歉。靳司遇自然不会和她争,将面推到盛昭曦的面前。
一碗分量十足的牛肉面,薄薄的牛肉片铺满了整个碗。面汤香气四溢,让她偷偷吞了吞口水。
盛昭曦想了想,用结结巴巴的英语麻烦老板娘再拿一个小碗来。
她夹了满满一小碗出来,再把剩下来的大碗端给靳司遇。
见他不动,他还以为他是有洁癖不愿意吃她的面。连忙解释:“我刚没动过的。”
靳司遇看她紧张的样子,突然笑了。拿起筷子低头开始吃面。
结账时,老板娘端了个盘子过来。盛昭曦以为是要小费的,从口袋里拿了5美刀放在盘子上。
老板娘连忙摇头,指了指收银台后的墙面。
盛昭曦这才发现那里一整面墙都是拍立得照片。老板和老板娘在顾客结账前都会在征询他们同意后,替他们拍一张照片放在店里。
他们说能相遇都是缘分,不管是店家与顾客的缘分,还是顾客们之间的缘分都值得纪念。所有照片他们都会保存,希望顾客以后再看到会想起现在陪你吃面的那个人。非常有心的夫妻,也难怪他们的店子生意这么好。
在现在这冰冷的社会里,缺的就是一种情怀。
两个第一天认识的陌生男女就这样留了第一张影,隔着一张木桌的距离,别扭而拘谨。他们在照片下面空白的地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出门前,盛昭曦亲眼看到老板娘用红色的马克笔在两人的名字画了一颗小心心,然后老板接过去贴在墙面上。
玻璃门缓缓合上,门口的风铃清脆的叮当响。盛昭曦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似乎没有那么糟糕。
吃过晚饭,靳司遇将她送回了家。并说明天要带她去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盛昭曦觉得自己就像一千零一夜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一等再等。因为一个期盼,她决定再等一晚。
第二天靳司遇带她去了哈佛的自然科学博物馆。他指着一个水箱里乳白色,小小的半透明生物问她认不认识里面的生物?
“水母啊。”并不是多难见到的生物。
“嗯。这是桃花水母。它至今已经生存了6。5亿年了。”
盛昭曦没想到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东西居然活了这么久。
“它的生存对自然环境要求很严格的,需要纯度很高的淡水。所以现在的地球已经越来越不利于它的生存了。可是就算活着那么难,它还是走过了寒武纪,奥陶纪,志留纪,泥盆纪,石炭纪,二叠纪,走到了现在。”
他一板一眼说着那些冗长拗口的名字,执拗的有点可爱。
见她不回答,他侧过头来,很严肃的问。“你懂吗?”
水箱里蓝蓝的水波映射在他的脸上,他连皱眉的样子都很漂亮。
你明白了吗?连最最简单渺小的生物都可以对抗着比它强千万倍的大环境而坚强的活下来,你为什么要去死呢?
这个例子在盛昭曦之后的从业生涯无数次被拿出来和想轻生的人举例。“寒武纪,奥陶纪,志留纪。。”连顺序都记得一字不差。
盛昭曦很想问问他,所以。。靳司遇,你又是为什么选择了这条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