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桓端坐在一把硕大的檀木椅上，拐杖立于一边。他身体向前倾，手肘撑在桌上探究的看着立在眼前的两个人，不可思议之外不免觉得好笑。
真是像个笑话。这两个人也让他变成了一个笑话。
“千方百计逃走又回来自投罗网，好玩吗？”他笑眯眯的抿起嘴唇，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是我的错。”汤合行首先服了软。“那杀手来的唐突，我下意识就逃了。”
“唐突？”周桓挑眉目光在言铮和汤合行身上来回看。“小汤，这不都是你一早就知道的事吗？”现在再想来置身事外装好人，未免也太贪心了。
“我。。”他自知理亏，喃喃的重复道，“是我错了，所以我把他送回来将功补过。”
若是他们逃跑过程中被追到，周桓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言铮杀掉。
可现在他自己送上门来，反而起了疑心。如果明知是自寻死路，还敢来的人不是有反败为胜的把握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周桓问言铮。
言铮开口欲答却被他制止。“想好再说哦。你只有一次机会。”
言铮坦然的笑笑。“想知道谜底。”
“什么谜底？”
“z的身份，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你的问题太多了。”周桓和他说话显得格外有耐心。“你就不怕我一个不耐烦崩了你？”
“不怕。”言铮笃定。“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
“什么？”
“我自己。”言铮看着对方吃惊的表情更觉有趣。“你之前把戴乐乐养在家里我就觉得奇怪。就算是为了高敏的面子，你也没必要把戴乐乐放在身边。后来看到周怀安我才懂。你是在找个对照组。”
科学实验里一般会有个对照组和实验组，来对比不同因素对主体所产生的影响。周怀安和戴乐乐便是这样的组合。
“为了确保你孙子能得到最好的治疗，戴乐乐就沦为你的白老鼠。可是他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我才是。我不仅是病人，我还会自医。我的专业水准能为你们的实验带来长足的进步。最重要的是你们上市的产品还有很大的漏洞，已有实验品出现复发情况，你们只能靠我来亡羊补牢。”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自愿送上门来给我当白老鼠？”
“我是在请求加入你们的计划。”
老爷子靠到檀木椅的靠背上，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像是在考虑他的提议。“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靳司遇？”
这个问题对高敏而言意义非凡，之前坚持要杀了他的也是高敏。对周桓而言却是无足轻重的事。
“我是可以为你赚钱的人。”他胸有成竹的回答，切中要点。
周桓拿起椅边的拐杖朝他挥一挥手。“你跟我来。”
汤合行提脚想跟上，被老爷子一句“他一个人。”给定住了脚步。
言铮被蒙上双眼带上车，车子蜿蜒前进开了半个多小时。许是怕他记路，车子特意绕了很远的路。
车子停下的时候，言铮听见有电控卷闸门拉起的声音。车子直接驶了进去。他头上的黑布也被扯了下来。
言铮适应了一下周围的黑暗，才透过前车窗隐约看清前方的工厂空地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彼时他尚不知盛明曦被绑架的消息。更不知道周桓带他来这意欲为何。
“你不是想和我合作吗？”周桓指了指前方的两个人。“证明给我看，你的诚意。”
有人打开了电闸开关，悬在两人头顶的灯打的通亮，也将四周照的更黑了。
言铮这才看清，小的那个是盛昭曦的弟弟，大的是周怀瑾。
两人均被绑在木椅上，而椅子放在两台巨型的绞肉机设备传送带上。
钢色的机身在大灯下闪着森森的冷光，机身的左边是传输带，右边是碎肉出口。机身上只有绿色的开机键和红色的紧急停止键。
言铮皱紧了眉头，周桓拿盛明曦开刀还说得过去。周怀瑾可是他的亲孙子，他想干什么？
很快周桓就解答了他的疑问。“一边是我最疼爱的孙子，一边是盛昭曦最疼爱的弟弟。如果两人必须死一个，你会选择谁？从现在开始，你有一分钟的时间。”周桓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这个老狐狸，说是二选一的题目。事实上压根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不会牺牲自己的孙子来陪他玩这个游戏。所以周怀瑾那台机器一定被动了手脚。
即便他选择按下周怀瑾的机器按钮，周怀瑾也不会有事。而他和盛明曦都要死。
“对了。忘了告诉你，他们身边安装了摄像头。你做的选择都会被录下来，然后做成视频寄给警方。”周桓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么做就是铁了心要他万劫不复，永不翻身。安心的陪他们留在地狱之中。
专案小组在周怀瑾家中采证。
目前为止，从周怀瑾房子里的环境证供来看，这里没有发生任何争执的痕迹，没有人撬锁，甚至没有采集到第三者的脚印和指纹。
最有可能他是自己走出室外的。大堂的监控可以看出他离开的时间是晚上一点半。
和盛明曦一样，半夜自己突然跑出去。到底是什么吸引他们自己走出保护圈从而被人掳走。盛昭曦怎么也想不明白。
“小盛，你快过来看！”
专业的电脑技术人员刚刚破解掉周怀瑾的电子邮箱，正在查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信件。有一封奇怪的邮件飞进了邮箱。
专案小组的成员统统围到了电脑旁边。
邮件正文是一个视频。技术人员确认不是病毒以后，下载打开。
先是看到一个昏暗的场地，有人推亮了开关，啪啪两声。头顶有两盏工业用的大照明灯悬荡在天花板上。每盏灯下坐着一个人，分别是盛明曦和周怀瑾。
两人都被蒙着眼睛，手脚被束缚在椅子上，而椅子下是两条停止的黑色传送带。
盛明曦的头歪在一边，属于昏迷的状态。
周怀瑾感觉到眼前的光线变化。他大声吼了一句“谁！”
“是我。”一个低哑的男声回答了他。
这个声音对于周怀瑾而言有点耳熟，却并不是能立马辨认出来的人。
但对于盛昭曦而言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弄错的声音，有人从暗处走出，渐渐显出清晰轮廓。
言铮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装和白色t恤，t恤上依稀可见斑驳的血渍。他突然抬头望了一眼监视器的方向。
他的眼里血丝密布，面色冷漠至极。真真像极了一个穷途末路的人。
盛昭曦以为他要对着监视器说什么，然而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低下头走到了盛明曦身边的机器旁。按下了绿色的开机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