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渐渐浓烈,过了几日,皇后亲上清宁宫,给康熙送来了汤汤水水,年末都是最繁忙的时候,康熙虽然看着精实,但是看在赫舍里眼里还是消瘦许多。康熙对赫舍里自然是不同的,独独接见了她,并直到下午梁九功才亲自送她出来,这自然又引起后宫女子暗自妒恨。
只是魏桐知道,现在后宫的人数比起以后将会有的人数还是大大不如的,毕竟康熙在后世看来虽然是个伟人,但是同时也是个滥情的人,只是还没有他的孙子乾隆那么明显到江南寻情罢了。
“魏,你的言下之意是......”梦境中,玄的话带着稍许的迟疑,魏桐却点头应是,“我也不知道你面对的敌人是什么样子,但是既然他官职或者地位比你低,那就算他再如何功高震主,他都天然被你所压制,那这一点,便是可以利用的!”
玄沉默了一会儿,低笑出声,他现在的实力的确还欠缺一些,但是魏桐的话却是实实在在在他眼前推开了一扇窗户,不管那人再如何步步逼近,但是在没有真正敢动手之前,他都是他的主子,那么有些命令,他也不得不听。
魏桐听着玄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也算是松了口气,刚进来之时,他便感觉到了玄低沉的气息,似乎是强压着浓浓的怒火,也不知道他在这样的情况下是怎么睡着的。在魏桐尽量不以刺探的态度跟他说了一些话之后,魏桐才算是明白了玄为何如此暴怒。
玄的父亲早逝,虽然母亲还在,而他也渐渐长成,但是家臣屡屡犯上,之前因为一件事情擅杀了下人,而后又逼死了另一个家臣。只是从玄刚才的话中,魏桐能够感受得到玄早已经有了主意,只是太过重大生怕有所闪失罢了。如此他只是稍稍劝慰几句,等他自己缓过那个劲之后,便好上许多了。
“呵呵,魏,你常说你不善言辞,但是今日你可是让我大开眼界。”玄放下心事之后,爽朗地大笑起来,魏桐只是微笑,虽然没有说话,却也知道玄不会因此而生气。
说起来,玄有头痛的事情,魏桐自己也是不少。前些日子他还在担心会不会有人找茬,这种莫名其妙琢磨不透的感觉是最让人心烦的。在真的有事找上头的时候,他倒是蛋定了。原本出了张和祥那档子事,宫内的气氛有一段时间都很肃穆,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犯事。因为那一次搜查不仅仅查了清宁宫,宫内上上下下都被查了,而且据说康熙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
安静了一段时间之后,魏桐鲜有地被麻烦找上了。不是说被找麻烦是一件多么诧异的事情,而是当被找麻烦的那个人是魏桐,这才是叫人诧异。魏桐在外人眼里看来根本就是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写照,平时干活勤快沉默寡言,从来不招惹麻烦。虽然他内心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他外表是啊,所以大跌眼镜。
但是在魏桐第三次在被御膳房那边找茬之后,张久拉着人在屋子谈话,福贵跟闻喜还特地留着不出门了。看着三人围着他站着,魏桐只能劝道:“这件事情你们不用放在心上,再过两天就不会了。”张久闻言皱眉,“怎么可能,我去打听过了,那个刘玉便是之前被你抢走了位置的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魏桐看了一眼张久,现在张久可比之前得宠多了,这样的消息在之前张久是探听不出来的,但是看着张久脸上真挚的担心,他还是心下一暖,“刘玉自己找过我一次,言说要与我打赌,若是赢了便不再找我麻烦,输了便让我跪地求饶。”
他虽轻描淡写,但是张久听了咬牙切齿,“那个小子还真敢说!可是你们打的是什么赌?你可从来没玩过这些。”他显得很是担心,就是闻喜也不赞成魏桐的做法:“如果你真的输了的话,这可不是什么好顽的事情。”而且,他们三个人又怎么会相信真的是这么简单。
魏桐抿嘴摇摇头,显然是不打算跟他们说。
不是魏桐不相信几人,而是在他知道站在刘玉身后的人是谁之后,魏桐便不打算把他身边的人扯进去了。
刘玉是刘成的侄子,虽然不是真的,但是到底沾亲带故。
换而言之,刘玉也是鳌拜那边的人。虽然刘玉真的是那个被魏桐顶替的人,但是刘玉找茬只是明面上的事情,是为了掩饰之后的一系列动作而做的手脚。
刘玉是被安□□御膳房的探子,原本是打算借着这一次的东风调到清宁宫来,但是好死不死刚好被魏桐给截胡了,刘玉虽然生气,但是刘成却觉得正好。
“舅舅,你怎么能够这样子就放过魏桐跟刘进忠两个人呢?刘进忠可是生生驳了您的面子啊。”刘成房间里,刘玉心有不甘地说道。
刘成的屋子乍一看去十分奢华,桌上摆着的错金异兽纹香炉上飘着幽幽清香,竟是极其珍贵的沉水香。放眼望去,所有摆设无一不精。刘成慢悠悠地掀开茶盏,啜饮了一口,又缓缓叹了口气,手上的茶盏突然就砸在了刘玉身上,烫得刘玉尖叫了一声,又立刻死死忍住,“扑通”一声,颤抖着跪在刘成身边。
“你说你,我教了你这么多,你是不是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呀?”刘成低下身来看着刘玉,声音越轻,刘玉就抖得越厉害。
“你现在这样,还不如魏桐那小子在我面前熬得久。”听到这里,刘玉即使害怕,心里却是不服的。
“舅舅,便是侄儿有不当之处,可是魏桐那小子有哪里有值得说道的?沉默寡言,这么久了也不过是个司膳太监,什么消息都探听不到,况且,这清宁宫有您在,哪里还需要魏桐啊。”这马屁拍得舒坦,刘成的脸色好了一点。
“你可知道,当初进宫之前,魏桐就已经知道了进宫的人选了。”
“这不可能!”刘玉下意识就是一句,察觉失言之后脸色煞白,只是刘成似乎也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顾及他。
刘玉也是打小从那个地方出来的,直到后来发现跟刘成沾亲带故的,这日子才好过了起来。但是无论如何,那个地方,魏桐一个没钱没势的小孤儿,怎么可能知道这么机密的东西!
“那自然是有人告诉他了。”刘成眯着眼睛说道。
他也是没想到啊,那么小不点的一个东西,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那群冰冷无情的人中间拉开了一个口子。
“所以后来,您才把他的妹妹也带进宫了。”刘玉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他们这样的出身,对于一切反常的东西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刘成的声音阴阴沉沉的,让人不寒而栗。
“像是魏桐这样的人,把他妹妹放在宫外才是最大的浪费,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更容易投鼠忌器啊。”
既然有如此能力,怎能不为他所用?虽然表面上刘成是太后的人,但是康熙还是更加信任他身边以梁九功为首的那一群人,而之外的这些,无论混进去多少个人都被揪出来,既然如此,还不如扶持一个没有根基,没有标签,甚至还不能完全确认忠心的人过去,这样一来,倒是比之前的方法好上许多。
所以这明面上好几次刘玉找魏桐麻烦,其实暗地里都是在给他安排工作。魏桐觉得惊讶,其一是因为刘玉的身份,其二便是以为刘成……但是,就算魏桐猜到了刘成的想法,他也不得不自己跳下去,因为在魏桐自己的安排中,也是需要一步步靠近康熙的,刘成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魏桐虽然只是游神了一会,但是玄已经察觉到了,他走到屏风前,“魏,你怎么了?”即使隔着屏风,两人都是十分容易觉察旁人情绪之人。
魏桐笑着摇摇头,“只是想到了近日的事情,原本还以为有麻烦,没想到却是让旁人帮了一把。我没事的。”
说起来,在梦境,魏桐会朗声大笑,会嬉笑怒骂,会直言不讳,跟现实中沉默寡言的他宛若两人,就连他自己,也曾经跟玄这样说道:“若不是因为这一道屏风,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如此自然放纵,如果你真的遇见过我,怕也只是擦肩而过。”
那个时候的魏桐,不过是奴才魏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