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余熠递过那只旧木桶时,还是不敢相信,她过来找自己一趟,居然只要了一只旧木桶?
“叶姑娘,这桶太旧了,要不……让在下为姑娘换一只新桶吧?”
叶甜甜拿起桶看了两圈,没错,就它了。
“不用了,这个就好了,新的你留给自己吧。”
新木桶拿回去岂不是穿帮了,只有拿一个相似的旧木桶,这样她昨天的谎言才不会被拆穿。
“行了,举人少爷,谢了。”
叶甜甜摆摆手,转身大步离开,她一会还得去河边打水呢,在这里耽误了大半天,待会回去晚了李氏又得发难了。
商余熠目送着叶甜甜离去,他目光微闪,她去的方向是……
倏然想起,昨日在草从里,那对男女说过明日再来的话,莫非,这个叶甜甜还不死心,借木桶打水为由头,今日仍要去偷看?
这……简直是有伤风化!
罢了罢了,她要看便看,这事说到底又与他何干?
商余熠转身,大步踏入了商家大门……
叶甜甜拿着木桶来回提了几趟后,便气喘呼呼了,她看了看自己这细小的身材板,有些烦恼地甩了甩双手。
她现在这副身体,明年才刚刚及笄,用二十二世纪的眼光来看,也就是十四岁的少女罢了,加上长期的贫困饥饿,长得又瘦又小,凭她的力气,想要把水缸里的水打满,实在是太难了。
明明大姐叶腊梅身子骨都长开了,力气也比叶甜甜大许多,李氏非旦不让叶腊梅动手,反正把粗重活都安排给了叶甜甜,也难怪原身小小年龄那么早就去了。
叶甜甜坐在河边,望着着河水蜿蜒而下,这条河叫莲花河,是莲花郡唯一一条河,河宽而长,上游处许多村民冼衣綄沙都在此处,而下游处,则离叶家更近些。
抬手提起木桶,得了,还是去下游打水吧,要不然等她打好了水,这双手也废了。
叶甜甜来到河下游,正弯腰把木桶放入河水中,耳畔边却听见一道女声。
“甜姐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叶甜甜回头,看见来人年约二十,梳着妇人发髻,一件杏色的小褂把她的身材包裹着玲珑有致,而下半身一条水红色的纱裙,更是显得她绰约多姿。
叶甜甜蹙眉,对方看她的眼神,显然识得她,不过,她并没有原主的记忆,所以并不认识此女。
“打水呢。”
叶甜甜小心地应声着,就算不认识,也得装成认识的样子。
“甜姐儿,你经常在这里打水吗?”
叶甜甜费力的提起木桶,摇了摇头,所谓说多错多,她还是少说为妙。
“哦,巧了,昨日也不知是谁家落了一只木桶在这里,我好心怕人拿走,便放回了自己家里帮失主保留着,甜姐儿,那桶……是你落下的吧?”
叶甜甜抬头,正准备点头时,却对上妇人的目光,那双杏眼黑白分明,正目光探究地看向叶甜甜。
叶甜甜眼眸一闪,未答是,也未答不是。
看这妇人的穿着,家里条件应该不错,那双手细白嫩滑,一看便知是没有做过苦力的,叶甜甜丢失的那只木桶,经年使用下来,上面有不少倒刺,只怕……这双手的主人未必肯去碰那只破木桶。
更何况是好心提回自己家里。
妇人见叶甜甜并未出声,接着问道:“你在河边打水,可曾看见有谁遗失了一只木桶?”
叶甜甜摇头,“是掉到哪里的?你若想知道失主,要不我回郡里帮你问问吧!”
妇人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在草从地里。”
“哦,草从地啊……行,我回头帮你打听一下。”
叶甜甜提着桶正准备向回走去,却被妇人一把拦下。
“甜姐儿,我就是问问呢,如果你不知就算了罢,别到处打听了,一只破桶罢了,以免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杏花小气留着它呢。”
叶甜甜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位妇人叫杏花,她听话的点点头,便离开了。
经过杏花身边时,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穿进鼻端里,叶甜甜走了老远,回头仍见杏花站在原地。
身子形影相吊的,好似正在等着谁。
叶甜甜打完最后一桶水,浑身的筋骨都仿佛散架了,她甩动了一下手臂,酸酸涨涨地,以后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看来得多锻炼锻炼体力才行了。
“二姐,你回来啦,我给你留了二个馒头。”
叶茂将手中的馒头递给叶甜甜,叶甜甜便不客气的大口吃了起来。
与二十二世纪人不同,庄嫁人讲究一日二餐,他们只吃午饭与晚饭,而叶家虽没有种地,但为了节省,每天也只能吃两餐。
叶甜甜吃着口里的馒头,拉着叶茂坐在门槛边的阴凉处。
“茂哥儿,你知道杏花吗?”
叶茂想了想,“是村东头老余家的小寡妇杏花吗?”
叶甜甜蹙眉,难道莲花郡有两个杏花?也对,杏花这个名字太普通了,有同名的也正常。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听见小寡妇三个字时,心下便认定这就是她在河边撞见的人了。
“嗯,我刚才在河边碰见她,觉得她长得好俊俏呢。这么年轻就做了寡妇,好可惜……”
“对啊,余家大郞自小体弱多病,她嫁去余家本就是为了冲喜的,结果没多久,余家大郞还是去了,他们成婚不长,也无子,便只留下她一人,说来也挺可怜的……不过余家富裕,余二郞又在县城里当差,日子倒也不差。”
叶茂三言两语说了杏花的经历,他年龄小,这些也是平时听李氏与一些妇人们谈家常时知道的。
叶甜甜点点头,这样一来,更加证实了她心底某个猜想了。
“茂哥儿,平实可知谁与她走得近一些,比如说,哪个男人……”
“二姐,你说什么呢!”叶茂打断了叶甜甜的话,接着急忙看了看四周,确实四下无人后,才赶紧对叶甜甜道:“二姐,别瞎说,小心坏了别人的名节。”
村里人最忌讳的便是背后人咬舌根,若是说到哪家寡妇与哪个男人走得近些,那些长舌妇们的唾沫星子便能把人活活淹死。
看着叶茂一张小脸上尽是严肃之色,叶甜甜忍不住反思自己,在古代不比现代社会,也许她随便一问,若让有心人听去了,便是淹猪笼的罪过。
她可是听叶茂说过一次,邻村有一位妇人不检点,未通过里长,便直接淹了猪笼,一整个村子,竟无一人为她说话。
相比现代人的随意**,古人对忠节一词有着异常的执拗。
正与叶茂说着话,那边院门处,有一道深蓝色的身影停了下来,叶茂定眼望去,小脸上写满了惊讶之色。
叶甜甜顺着叶茂的目光看去,一时间也诧异起来了。
叶家灰蓬蓬破败的院门前,站立的不是商余熠,又是谁?
正在叶茂揉着眼睛怀疑自己错看的时候,他的二姐已经放下手中的馒头走向商余熠了。
“有什么事吗?”
叶甜甜很肯定他是来找自己的,毕竟上午她与他才见过面。
商余熠扫视了一下叶家灰蓬的屋舍后,又把目光转向叶甜甜,在看见叶甜甜裤脚处有些水渍时,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你去河边了?”
叶甜甜点头,这不是问的废话吗,她找他要木桶,不去河边打水能干嘛?
商余熠看了看院子里的叶茂,确定他们的对话不会被第三个人听见后,低声训斥着。
“叶姑娘,商某认为女子理应宜室宜家,像你这般所做所作,实为不妥。”
叶甜甜一双清澈分明的眼眸看向他,脸上则是懵色。
“如何不妥了?”
她今天挑水,不就是速度慢了点吗?值得他追到她家里来,说她不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