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每当人们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基本上石头已经砸在自己的脚面上了。
纤细的柔胰,捂着洁白平滑的额头,一阵的懊恼。美目偷偷的打量了几眼王学谦的表现,似乎也没有存着作弄她的意思。心中暗暗懊恼。刚才说的人五人六的,像是在上海滩的教育界有多大的面子似的,其实面子有多少,只有宋三小姐自己知道。
‘中西女塾’可不是她家开的,一句话,想要塞一个人进去,或许别人可以,但这样的人,在上海滩绝对不会超过十个人,宋三小姐可绝对没有这个本事。
“这家伙,是不是存心看我笑话!”
纵然是她宋三小姐,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可对于如何叩开‘中西女塾’的大门,也颇为头痛。
可大话已经说了出去,这时候反悔,可就有点晚了。
忽然想起来,进‘中西女塾’入学是需要考试的,一来是学校需要了解学生的状况;二来,因为学校名额有限,需要考察学生,择优录取。
想到这里,宋三小姐心里顿时有了主心骨,为难的眼神一闪而过,胸膛也挺起来,趾高气扬的说:“不过,这孩子……我得考校一下孩子的基础,‘中西女塾’可不是相进就能进的,校方每年的名额都是有限的,不然入学考试都没法通过,倒时候,子高,你就是想花这份钱,都不见得花的了。”
王学谦一听,感觉好像有点敷衍的意思,目光怀疑的看向了宋三小姐:“这不是你一句话的意思吗?”
“什么我一句话,‘中西女塾’可是教会名下的学校,我即便想艹这份心,圣公会也不会让我来啊!再说,要是我父亲在的话,还能说上话,可是人走茶凉……”说着,宋三小姐似乎是触景生情,泪眼婆娑的,好不可怜。连小丫头都眼泪汪汪的,似乎想起了自己父亲在世的时候。
王学谦无奈的摆摆手,心说:好吧,考校就考校,估计也没什么大毛病,大不了,三年级上不成,从一年级上起总可以吧?
“哎,你带孩子去哪儿?就在客厅里说不好吗?”
见宋三小姐要把阮玉英带去边上的休息室,王学谦心中有点奇怪,没听说考校学业还要躲着人的。这听起来也不像话,再说了,边上站着的,一个是小丫头的母亲,另外一个算是新主人吧?
难不成,他俩倒是成了外人?
“小孩子自尊心强,要是在大人面前,失了脸面,心里多半会有疙瘩。”宋三小姐瞪了一眼王学谦,突然想什么来,随口问道:“对了,我听我哥说,你当年在南洋公学上学,后来好像不花一分钱就进了圣约翰大学。我哥都挺纳闷,你小子到底是让校长吃了什么[]汤,这么受人待见。”
“哥们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王学谦扬着下巴翘着二郎腿,记忆中倒是有这么一段,要不是宋三小姐提起来,他都压根记不起来。
反倒是宋三小姐挺好奇,问道:“说说呗,说不定对她入学有帮助。”
王学谦讪笑道:“我那是没有可比姓的,说出来怕打击你们的自信心。”
王学谦闪烁其词的样子,顿时勾起了宋三小姐的兴致,似乎忘记了要考校阮玉英的学业的事,反而饶有兴致的踮起脚,妩媚的笑道:“可是我很想知道。”
“这个!”
“你到底说不说?”
王学谦老脸一红,那段历史虽然不是他的光辉历史,但是这世界上留学美国那个倒霉蛋已经死了。所以,不管好的坏的,都需要他自己去背负。老夫聊发少年狂,谁年少的时候,没有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
不过,对于王学谦来说,这段历史,似乎有被抹黑的迹象,初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反复无偿的小人。
所以,打心眼里,他还是想要隐秘一二。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的话,这丫头上学的事我可不管了。”女人的八卦之心,哦,不,是好奇心,往往会将一个婉约贤淑的少女,随着年纪的增加,推入八婆的深渊。
王学谦嘿嘿笑了几句,见躲不过去,当然他可以选择骗人,不过他的那点事情不是没人知道,万一要是以后被戳穿了,反而更尴尬,这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家里人让我回去完婚,当时年纪小,才15岁的孩子,而且结婚的对象好像比我还要小两岁,这不是祸害人吗?所以我没有答应,于是家父就断绝了我出国的供给,没办法,只能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
宋三小姐双眼放光,看来她表面上的婉约可人都是装出来糊弄豪门公子的伪装,大大咧咧的抓了一把椅子,坐在王学谦的对面,瞪大了眼珠子,急切道:“快说。”
“还记得罗特斯主教吗?我在圣约翰的学费都是他资助给我的。”
“罗特斯主教?”宋三小姐吃惊的看了一眼王学谦,脸色一变,气呼呼的说:“你原来认识罗特斯主教,要知道,这上海滩一半多的顶尖学校都是圣公会创办的,只要他一句话,小丫头连上学的学费都能免了,还用我出面?”
想到刚才还傻乎乎的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说了一通长脸面的话,没想到王学谦的背后站着这么一尊大神。美国圣公会在华的主教,说白了,只要圣公会创办的学校,那一家敢对主教大人说‘不’?越想越来气的宋三小姐,气鼓鼓的说:“好啊!原来是你消遣我来了。”
“听我说好不好?”
回忆被打断,王学谦顿时有些不满的道,挥动了一下手臂,挡开了张牙舞爪的宋三小姐。
“好,你继续忽悠。”
“我可不是忽悠,而是说的事实。”王学谦说:“当初罗特斯主教来上海的时候,在上海的各个学校中演讲,传播教会的福音。当然,这些都是糊弄人的。”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宋三小姐不满起来,教会怎么会糊弄人?再说了,宋家人都是信教的,对王学谦的措辞立刻表示她的坚定立场,不过,这些在王学谦看来有些可笑。
“还要不要听?”
宋三小姐这才悻悻然道:“好吧,你继续。”
“当时就有传言,美国政斧决定把庚子赔款中的一部分作为教育基金还给民国,而这笔钱的最大用处,就是创办大学和每年一定的留学名额。于是,我就打听了罗特斯主教的行程,知道3天后,主教会来南洋公学演讲,一来传播教义,二来就是宣传留美的机会。在这3天里,我就做了一些准备。”
“后来,果真如远传的那样,罗特斯主教果然如期而至。好不容易,我就找了一个机会,在主教快要离开的时候,找到了他并告诉他,我的理想。却因为变故,而无法继续学业。”
“理想,你还有理想?”宋三小姐对王学谦的打击是全方位的,不放过哪怕一丁点的机会,指着王学谦哈哈大笑起来,丝毫没有顾忌她淑女的形象。
“我就不能有点人生追求吗?”王学谦纳闷道:“可能是觉得我是一个可造之材吧!主教就决定帮助我,并让我进了圣约翰大学读预科,并每个月通过教会给我资助。对了,你父亲是教会的牧师,也是主教介绍我认识的,为了让我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后来你也知道的,我成了你家里的常客。这些事,你父亲知道,伯母也知道。”
宋三小姐兴奋的张着樱桃小嘴,从王学谦的视觉看去,都能看到后槽牙了。
“后来呢?”
“后来我不是去了美国了吗?这你都知道。庚子留学考试,也是罗特斯主教帮忙报名的。”王学谦摊开双手说道。其实他也暗暗佩服自己,当年绝对是一个猛人啊!
“哎,不对。你刚才还没说,你当时跟罗特斯主教说什么了,他为什么资助你上学?还有,你说三天准备,都准备什么了?”
宋三小姐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妥,双手抓着王学谦的手臂,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很简单啊!我当时就在礼堂口拦住了主教的马车,说了一些基督教在民国传播缓慢的原因。就是缺乏本土的教士的传播,而且很多人认为进入基督教是多了一层护身符,这是对教义的曲解和侮辱。所以,想要教义在东方传播,就不得不让那些有大毅力的有志青年从事到这项神圣的工作中去,而我就是这么一个有志青年,并立志用朝圣的大毅力,来求取教义的真谛,感化天朝万民。”王学谦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就你……”宋三小姐总感觉不对,惊叫道:“不对,你没有上神学院?原来你都是骗人的是不是?”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王学谦跟罗特斯主教有过一段交情,但却无论如何也不敢上门求情,估计是怕被打出来。
不过,也奇怪,堂堂的主教大人,怎么会被王学谦三言两语的给蒙骗过去,这让宋三小姐大为疑惑,突然想起,王学谦的那3天准备:“我很好奇,你说当时为了跟主教见面,准备了3天,你都干什么去了?”
王学谦理所当然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利用三天时间,把美国圣公会的asv版的英文版圣经和解释背了下来,不然你以为罗特斯主教好糊弄啊!”
宋三小姐对自己的记忆力一直是非常自傲的,至于无法在学业上无法有所成就,便归结为命运的作弄。
但是听到王学谦竟然用三天时间,背下了整部《圣经》和解释,那可是一本比字典都薄不了多少的书啊!
杏眼瞪着王学谦良久,才用牙齿缝隙中吐出几个字:“你这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