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云跟着白若寒一路往回走,一开始两人没有说话。丛云看得出白若寒此刻心情并不是很好,故也就不主动开口讨她嫌了。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安静地走着,直到快到家的时候,白若寒才停下脚步,转身问丛云道“你今日为何要与宁公子打架?”丛云一愣,没料到白若寒问得这么直接,他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回道“他上回在我手里吃了亏,今日特地带了十来个小厮想教训我一顿,但他带的那些小厮都不顶用,劝都被我放倒了。正好被你撞见了,其实我也没想要对他动手,只是想稍微吓吓他,让他日后别来找我麻烦。”白若寒听罢,淡问道“还有上回?”丛云只好坦白道“上回也是和今日差不多的情形,我怕你担心,就没和你说。”白若寒道“那今日若是我没看见,你是不是又不会和我说?”
丛云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低头不说话了。两人又是静默了良久,白若寒才叹了口气,道“我相信不是你主动去招惹宁祁的,但是你这样不仅不能让她日后不来找你麻烦,反倒是让他把你彻底记恨上了。想来他那人从小就没受过气,冷不防在你手里吃了亏,定是要相反设法讨回来的。我知道你功夫好,不怕他,而他碍于面子,也不会来找我的麻烦。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怕就怕他给你在暗地里使个什么绊子。其实你只要假装被他欺负一下,他便不会再来找你麻烦,可事到如今,哎······”她有叹了一口气。这些道理丛云哪会不知,只是让他在宁祁面前认怂,即便只是假装认怂,他可做不到。
但见白若寒是真在为自己担心,丛云还是愿意再她面前认怂的,他小声回道“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了,若下回宁祁再来找我麻烦,我就任他打几下出出气,定会回来躺上一两天就好了。”白若寒听他这样说,反过头来一想却觉着他挺委屈的,明明是宁祁主动挑衅的,他毕竟是个男人,男人哪有不爱面子的。对于宁祁的挑衅,他不过就是反击一下,自己却还要反过头来怪他,自己这样似乎有些过分了。
这样想着,白若寒便有些后海说出方才那样的话了,她见丛云说这些的时候一脸真诚,全然没有一点敷衍的样子,看得白若寒更是惭愧,她默了半晌,才低下头去,小声对丛云道“这事说来也不怪你,我只是怕宁祁日后来找你麻烦,所以才会让你不要与他硬碰硬。可若是日后她再来找你麻烦,你也不用向你方才说的那样,尽量不要与他冲突便好,当然也不用让他欺负到你头上······”她越说越觉着自己这话前后矛盾,说到后来,尽是觉着自己荒唐得很。
丛云见她面上泛红,明显是不好意思了,难得见她露出这种可爱的神情,恨不得上去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上一口,然他到底还是知道自己若是真这样做了,只怕之前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便忍住了心中的情愫。她虽然什么都没做,然他那迥然的目光却叫白若寒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白若寒被他看得更不好意思了,将脸转向别处,对丛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转身想走,手腕处却人拉住。白若寒没有回头,丛云在她身后轻声问道“你是在担心我吗?”白若寒一愣,没有说话,丛云接着道“经过这一年多来的相处,你应该是知道我对你的感情的。我和你说这个,并不是想你能回应我,或是用这个来逼你,我只是忍不住想说出来。你若是······你可以不用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如果你觉着膈应,就当方才我没说过这些吧。”丛云看着她不好意思的样子,忍不住玩笑道“可我这人记性太好,尤其是对于你说的话,几乎是过耳不忘。”白若寒一听就知道他是在同自己玩笑,立马沉下脸,淡道“那你就好好记着吧,下次见了宁祁给他好好收拾一顿,等他出完气了,就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丛云见状也不慌,依旧厚着脸皮,回道“那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若寒你可怎么办?”白若寒没好气道“大不了花点钱再找一个护院就是了。”丛云道“护院花钱好找,可是像我一样既能给你当护院,又能帮你操持生意家务的护院,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白若寒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什么难得,只要我找户好人家,嫁过去就不用担心这些了。”丛云一听这话,脸色一变,急道“你可不能这么想,虽说你是女子,但女子若是把自己的后半辈子全依托在一个男人身上,那可是得不偿失的。世间的男子多是薄情寡义,在你年轻貌美时对你百依百顺,等你年老色衰时就会冷落你,转而去找新欢。”白若寒挑眉看向道“照你这样说,那我是不是应该终身不嫁,才不会卷入这悲惨的命运。”丛云笑道“那也不是,只要你选一个真心待你,愿意和你同甘共苦,陪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的良配,你倒是可以嫁给他。”白若寒那里听不出来他口中的良配就是指的他自己,但她在听了这话后,却没有半点气恼之色,只淡淡回他一句“再说吧。”
丛云本以为白若寒不会搭话,然她这一句“再说吧”却让他燃起了无限的希望。他以前不是没有在姜瑶面前厚着脸皮说这些的,可那时姜瑶顶多给他一个“你能不能消停一下”的眼神,每次都是看得他满腔的热情瞬间冷了大半。而现下白若寒却和他说“再说吧”,这是不是说明白若寒没有拒绝自己呢。丛云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他站在原地傻笑了好久。
等他回过神来后,想问个清楚,但白若寒已经转身走了,只留给他一个“自己去体会”的背影,可这依然叫他心中大喜。
两人回家后,照常吃饭睡觉做事。饶是如此,丛云却觉着他与白若寒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真有此事,他总感觉白若寒会在他转身的时候看他,而等他一回头,白若寒又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而丛云有时候想起这些时总会不自觉地傻笑好久,家里的婆子见他经常一个人发呆傻笑,总会在心里叹气道,这好好一个孩子不知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人都累傻了。他这副傻样不仅是家里的下人撞见过,连白若寒也见过好几次。白若寒当人不会像旁人那样觉着他是犯傻了,她知道丛云心里在想什么,但她却没有觉着有半分不妥。她早就知道丛云对自己的心思,而以前她对于丛云对自己的心思只能说不反感,而现下她偶尔瞧见丛云那副痴傻的模样,竟隐约觉着挺可爱的。白若寒不傻,她明白自己对于丛云至少是有好感的,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对他也有了点喜欢。她现下也不是什么大小姐了,和丛云之间也谈不上什么身份有别了,只是白若寒毕竟是女子,有些话确是不好从自己口里说出来。
两人表面上还是像以前相处着,只是偶尔目光不小心对视上了,都会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丛云脸皮愈发厚了,越来越爱在两人独处时和白若寒说一些意味深长的话,白若寒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时日一长,竟还会和他开起玩笑来。
两人除了关系悄悄亲近了不少,在生意上也是配合地越来越默契了。丛云每日都会出去摆摊买胭脂水粉,且每日都会将带出去的东西买个精光。一开始,兴许只是她的皮箱吸引了那些年少无知的小姑娘,可后来人家用了他的胭脂后,就在也不想买其他家的胭脂了。同样的价钱在周围的小摊贩上卖的胭脂质量却远远比不上他家的胭脂,且他家胭脂质地细腻,香气自然舒服,就算和那些大铺子里的胭脂比,也不会输。饶是他每次都带了很多胭脂水粉过去,可都能将带过去的胭脂水粉卖光。他们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很快就赚回了成本,并且还存下了很多余钱。
因此,两人就合计着买下一价铺子。这样不仅能将他们生意的规模扩大,也能进一步将他们家的招牌立起来。白若寒在这些方面没什么经验,有不好出去跟人交涉买卖。于是这买铺子的事就全权就给丛云去做去了。
丛云的运气不错,他找了一家坐落在繁华街道上的店面,这店面原先是做绸缎生意的,白若寒家里以前也是主要经营绸缎生意,说起来还挺有缘的。但这家店的老板在这里呆久了,觉着没什么意思,想去京城安家,便准备把铺子卖了。他的铺子不大不小,要价五百两银子,丛云和他好说歹说,将价钱讲到了四百两,便交了钱买下铺子。
买下铺子后,白若寒跟着来看了一下,觉着这铺子的位置和大小都挺合适的,便将接下来装修铺子的事又交给了丛云。丛云被委派了这么个活计,还故意在白若寒的面前抱怨说“我这几天忙进忙出的,不仅一点好处没捞到,与你见面的时间也少了。”白若寒气定神闲回道“你若时快些忙完这些事就好了。”丛云却仍是不满道“忙完这些事还有其他事要接着忙,这何时才是个头啊。”白若寒对他俨然一笑道“等我们生意稳定下来了再说吧。”丛云愣了一下,看着她脸上的笑,浑身上下一个激灵,几乎都要跳起来了,她语无伦次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可不要骗我,就算你是骗我的,我也当真了。”白若寒见他这般,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道“放心吧,我没有骗你。接下来几天有得忙了,我先回去做下一批了。”说完起身走了,留下丛云愣在原地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
良久,丛云方才回过神来,兴奋得又蹦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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