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大雨瓢泼。似乎天公也在哭泣。郁久闾的丧事也进行到了尾声,阿那瑰像是魂被抽走一般,整日里浑浑噩噩,整日里除了不是在喝酒,就是在醉倒中,旁人知道他心中难受,也就由着他去。
柳青早就没有泪水,这些天来,除了处理阿兰姑姑的后事,忙碌奔波外,他尽量不让自己闲着,云樱虽说心疼,除了轻声安慰外,其他的事情也帮不了他,见阿那瑰喝的大醉,自己也是拿起酒瓶子一口灌下。只有醉了,也许才能忘记这些。
只有那个小女婴才能带给一屋子的人一点快乐。那宝贝也是奇怪,只要是旁人抱起,哪怕是云樱想要替姐姐换一下手,都会大哭不止,无论怎么哄,都不起作用。只有在红莹手中,才会安安静静,想来这小宝贝认人,将红莹视为自己的母亲。这些天来,红莹无论走到哪里就把她带上,逗她开心,哄她睡觉。阿那瑰只有在清醒着的时候,红着眼睛,呆呆的看着红莹带着孩子在哪哼唱,眼神中满是痛苦之色。
他伸手去拿酒,谁知已经是空空如也,柳青一身酒气,醉倒在地,云樱拉着柳青的手,低低的哭到。“柳青哥哥,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你这个样子,怎么让郁久闾夫人放心,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是,柳青哥哥,郁久闾夫人是带着微笑走的,就是不想让你们伤心,你看看如今你们,一个个醉醺醺,要是让夫人看见,不是让她更失望,更伤心?”。它越说越激动,见柳青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气苦,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柳青看着她,云樱流着泪说道:“郁久闾夫人已经去世,难道活着的人就要一直痛苦下去?”。
柳青见她哭的伤心,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珠一颗颗擦去,饶是如此,云樱哭的更是伤心,柳青伸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任凭她哭泣,过了半响,云樱抬起头来,见柳青紧张望着自己,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心中大是愧疚。
柳青不以为意,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谢谢你,若不是你这一巴掌,我还会痛苦一阵子,这段时间我连续两次经历伤心,心中苦闷。才会这样失态。好妹子,以后不管经历什么,我都不会去喝闷酒”。
云樱看着他,见自己心中那个灵动少年已经回来,眼泪都顾不上擦去,问道:“你说的,可算数”。
柳青点点头。云樱说道:“柳青哥哥,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动手的,不过这段时间,你真的让我好担心,我也是怕,所以出手重了些”。她抚摸柳青的脸,轻轻问道:“还疼吗”。
柳青微微笑着说道:“嗯,你刚才打的太重,我都懵了”。
见柳青笑话自己,云樱忸怩道:“我已经给你陪不对了。”她看着柳青说道:“以后你要是想喝酒,我陪着你”。
两人正说着,就看阿那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朝红莹走去。一个不稳,人重重的摔倒在地,手中酒具摔的粉碎,小姑娘本睡的正想,听到声音,一下子吓得嚎啕大哭。
这小姑娘受到惊吓,红莹怎么去哄都没有用,阿那瑰走到面前,叹了口气,伸过手来,他手上满是碎瓷片扎破的口子,兀自鲜血淋漓,红莹迟疑了下,将宝宝交到他怀中,回房取了一条丝巾来,将阿那瑰的手上包扎好,阿那瑰看着她,虽没有说一句话,但眼中满是感激。
那女婴哭声开始还算洪亮,此时天气渐热,不大一会的功夫,出了一身汗,隐隐中居然带着一丝香味,阿那瑰见自己女儿哭的厉害,心中一酸,眼圈又红了。
张药儿正准备在阿兰后事结束后回到明月城,东西都收拾好,正准备和众人辞行,听到小孩哭声半天没有止歇,感觉有点异样。进来一看,阿那瑰正抱着女儿摸眼泪,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恼怒,说道:“好端端一个父亲的,不好好哄自己女儿,就知道在这里掉眼泪”。
阿那瑰被他抢白一顿,想要发火又硬生生忍住,这些天来他最记恨的就是张药儿,若不是这个庸医,自己的妻子怎么会离去。若不是旁人将两人分的远一点,天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张药儿懒得理他,见女婴哭的脸色发乌。汗液中带着一丝香味,他细细闻了下,又朝旁边的云樱和红莹身旁细细闻了下,云樱见他举止怪异,吓得往后倒退两步,紧紧靠在柳青身旁。红莹知道可能有什么不对,见张药儿边走边摇头。像是百思不得其解。阿那瑰心中一动,高声喊道:“文兰,祥芝”。
文兰就在庭院外候着,听到喊她,赶紧应了一声,走了进来。阿那瑰问道:“夫人用过的安息香,你们那里还有没有?”。
文兰应道:“赫连大人在过沙漠的时候就将香料毁去,如今一点都没有”。
阿那瑰问了一声:“一点都没有?”。
文兰点点头,阿那瑰有点失望,祥芝在一旁小声说道:“装安息香的盒子还在,我见它漂亮,就留下来,求夫人赏赐给了我”。
阿那瑰说道:“把它拿给我一下”。
祥芝一溜烟的去房中取来,阿那瑰没有打开,迟疑了下,将盒子交给张药儿,盒子一开,一股浓郁香味扑鼻而来。张药儿细细问下,果然女婴身上就是这个气味。
他沉声说道:“我道夫人怎么不能调理过来,原来是有人在夫人专用的东西里做了手脚,这香中本来就加了不少麝香以及夹竹桃花粉,又有勾吻花的气味,如此一来,夫人的血中已经有了毒性,施毒的人知道夫人有了身孕,故意给她下毒,轻则会导致妇人小产,重则,母子具亡。就算能熬的过来,也用不了多久,会毒性发作。那个时候,血液会慢慢凝固。一旦出现这情况,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束手无策。这女娃娃,在母体中也沾染此毒,幸亏哭这么久,出的一身汗,要不然我怎么知道她也中毒了,现在发现倒能医治。只需要放入艾草熏蒸半月即可。这件事还得麻烦姑娘了”。说罢他朝红莹做了一个揖。
转过头来看着阿那瑰说道:“将军既然知道盒子出去,一定知道下毒的人”。
阿那瑰声音很冷,冷冷说道:“当然,他就是我的长兄,柔然的弥偶可汗和新雅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