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翎小心翼翼地把腿伸直,每动一下那种难以言喻的酸麻胀痛让她忍不住呲牙咧嘴。放下手机,她干脆用两只手来搬动那条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腿。小腿肌肉里似乎被放了一个逐渐膨胀的气球,下一秒就要爆炸般的尖锐疼痛一*袭来,宋翎的后背满是冷汗,她强忍着痛意,拿着手机点开语音,声音扭曲几乎变形:“狗才不会生蛋!啊——”
说话太用力,腿部的神经像被针扎一样痛。宋翎突然觉得委屈至极,为什么当初对自己那么不负责任!为什么学人家玩什么419!为什么会遇到一个更不负责的419对象!为什么自己会舍不得拿掉这个孩子!
像失控的水龙头,眼泪止不住留了下来。她不敢乱动,把手伸到床头柜发现面纸盒竟然是空的,悲从中来,她哭得更大声了。
沈垌匆忙拿钥匙打开门就看见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宋翎,头发也乱糟糟地黏在脸上,像被欺负惨了似的。
“发生什么事了?”沈垌坐到床边,不小心碰到了她那条抽筋的腿,宋翎嗷嗷地叫了起来,一副抡着拳头就要和沈垌干架的模样。
沈垌注意到了细节,试探性地伸手又碰了一下。
“啊,疼疼疼!”
他思索着之前做的笔记和询问过老中医的手法,轻柔地按摩起来。
因为准备睡觉,宋翎的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小夜灯。走廊的灯光悄悄点亮了四周,宋翎看不清沈垌的神情,只觉得他的手很温暖,他的手法很娴熟。渐渐的她不再哼唧,垂着眼不知思索着什么。沈垌有些眷恋地停下按摩的动作,问:“现在不抽筋了吧?”
“嗯,谢谢。”
哎?哪里有些奇怪的样子。
“你怎么过来了,”她质问道,也不对,“你怎么还有我房门的钥匙?”
为了保证她绝对的安全感,不是早就把钥匙也交给她了吗?
沈垌全然没有半点心虚,沉着解释:“为了防止意外发生。”
比如......现在。
宋翎吸了吸鼻子,想起现在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立马侧过脸不敢直视沈垌的视线,说:“能不能去帮我那包面纸,”又负气的戳了戳盒子,“空了。”
沈垌笑了起来,径直走到卫生间给她打了一盆温水,将濡湿的毛巾递给了她。
宋翎呆呆地看着他,眼神里闪烁着困惑。
“要我帮你?”虽然是问句沈垌语气却熟稔笃定,像是习惯了这种举动似得轻柔地用温暖的毛巾擦拭过她脸上的泪痕鼻涕。她的眼睛红红的,鼻子,嘴巴都润润的,明明表情又傻又呆,沈垌还是没忍住低头亲了她一口,起身时用另一只干燥的手帮她理了理头发,语气满是宠溺:“还呆愣着啊,真得一孕傻三年了?”
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他嘴唇柔软温热的触感,宋翎脑袋里闹哄哄的,一直回想着刚刚那“啾”的一声。
一听到沈垌说傻字,立马又回过神,回嘴:“你才傻!”
沈垌一脸你高兴就好的表情。
“你还没解释你怎么过来了?”难道她的哭嚎的声音这么大,实在太丢人了。
“刚刚......季萌萌打你电话打不通,不放心就打我电话问情况。”
宋翎立马把手机翻开,聊天记录已经被季萌萌的语音刷翻页了,左上角的提示栏也显示着未接电话。看了自己刚刚鬼哭狼嚎的声音也不小,连自己的手机铃声都没有听见。
不过,还是很奇怪。季萌萌怎么会有沈垌的手机号,她也没主动和自己说过,自从他俩联手把宋翎打包发配沈垌家后,宋翎怎么都觉得季萌萌摇身一变成了沈垌的迷妹一样,时刻替他监视自己。她不喜欢这样,又不是囚犯。
沈垌看着她纠结的表情,好心的提醒说:“她是拿继东的手机打的。”
!!!
有情况!
宋翎立马坐直身体,刚准备八卦就被沈垌又打断了,“明天继东说一起吃饭,季萌萌也在,有什么事你明天再问。”
“时间也不早了,早点睡觉。”沈垌临走前又忍不住嘱咐,“别玩手机了,伤眼睛。”
“哦。”又是抽筋又是哭,折腾这么一会儿她也累了,乖巧地关掉手机后,宋翎思索着明天一定要和季萌萌好好八卦一下,她是如何征服宇直男的。
离开宋翎的房间,沈垌家里的安保系统启动后,悄声离开了。
秋至,路边的落叶铺满了地面。夜里的露水打湿了落叶,一脚才上去,不闻“吱吖吖”的树叶摩擦声。
他走进一家偏僻的酒吧,穿过里面狂躁的音乐,他坐在阴影里等待着什么。
“是我,嗯。”把手机收好,沈垌把之前的黑色旧手机摆在桌面上,点了一杯柠檬水。
大概是每天给宋翎捣鼓这玩意儿多了,沈垌轻咂一口,下意识评价道兑水太多。
“抱歉,我来晚了。”成珈匆匆赶来,脸色无比憔悴。
沈垌点点头,说:“没事。”
“沈垌!”成珈突然提高了声音,抓着他的手,用力地指甲深陷其中:“你帮帮我好不好?”
沈垌抽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说:“成珈,你先别激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楚耘他,他消失了。我找不到他,哪里也没有。”成珈的声音呜咽着,委屈恐慌还有无尽的绝望,“我知道你们认识,也知道其实我只是个替代品,可是沈垌我离不开他了,真的离不开——”
成珈再也说不下去了。这甜蜜的三个月似乎燃尽了她一生的绚烂,沙哑着喉咙,她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之前我还嘲笑你说的爱情,现在我才知道爱情不是可笑,是可怕。”
“可是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甘之如饴。”
沈垌没有回她,看着她叫了一瓶白酒,一杯一杯地喝,一杯一杯地流泪。他想裴楚耘应该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如果不是这样,他早就如同过去对待其他女人一样抹掉她的记忆。
因为山猫的调查,加上他逐渐苏醒的记忆,沈垌零碎的回忆开始慢慢拼凑,他记起来和裴楚耘的认识经过。
记忆太久,久到被磨损。不过他记得那年在外读书又和父亲吵了一架,理由他不记得了。那段时间他嚣张戾气深重,朋友都劝他去找点事做换个心情。
阴差阳错之下他加入了红十字会,一次活动他认识了裴楚耘,一个从外貌到身份成就都让人望尘莫及的男人,他们彼此欣赏成为了挚友。
那时候的裴楚耘没有开始创造油画,而是研究心理学和催眠。
“沈垌,你说催眠一个人的灵魂,另一个灵魂是不是就可以进去了。”
裴楚耘有他的求而不得,沈垌不清楚那个女人是谁,却也从他交往的对象中能猜出一二。
如果他能早一点恢复记忆,他一定会制止成珈和裴楚耘的相识。成珈就像那些女人的杂糅版,或许说成珈可能是外貌上最接近裴楚耘深爱的那个女人的那一个。
“抱歉,成珈我大概帮不了你。”
酒精侵蚀了她的意识,成珈苍白的脸染上了酒气诡异的红润,说:“要是你都不愿意帮我,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人能找到他了。”
“沈垌,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我吗?不单单是因为我发现了那个女人的存在,我还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当年他为什么要伤害你的秘密。”
沈垌听到成珈的醉话,眼神立马变得深沉。
“可是......可是我不能告诉你,他知道会不开心会永远不回来的......楚耘,楚耘......我很乖的,我可以一直假装是她的......别离开,离开我......”
成珈醉倒了。沈垌没有问道答案,有些遗憾,又有些心疼这个妹妹一样的姑娘。他把她送回家,发现成珈的家里满是裴楚耘生活过的痕迹。
男士用品,裴楚耘的画画的工具,甚至是装修的风格。
他扶她回卧室把那只旧手机放在了她的床头。
或许是上次找的恢复数据的人不靠谱,他这次找的人又复原了一些信息。沈垌从口袋里摸索到那本被宋翎翻出来的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写着:“如果裴楚耘来找你,把这个手机还给他。里面的内容,你不看为好。——沈垌”
成珈睡不安稳,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响指:“好好睡一觉,明天都会好的。”
她似乎跌入了柔软的云团,温柔地包裹着她,痛苦难过被锁了起来,成珈的睡颜也变得安稳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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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你他妈的混蛋,王八蛋!”宋翎被梦惊醒了,这次梦里的楚云竟然披上了沈垌的脸,而且毫无违和感。
大概是在梦里讨伐的太久,宋翎有些口干舌燥,打开房门刚好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差点没被吓死。
她看了眼客厅的时钟:深夜十点。
本想不理会等沈垌来解决,没想到她喝完了水门铃还是倔强地想着,甚至“砰砰砰”的开始敲门。
此刻宋翎脑袋里跑过各种恐怖悬疑惊悚电影的桥段,她哆嗦地放下杯子,走到门口,颤着声问:“谁,谁啊?”
“怎么是个女娃,沈垌那臭小子呢,赶紧给我开门!!!”
透过监控,她看见了一个刚毅的白头发老爷爷,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脸怒气冲天的模样和她外公发怒时一模一样。
宋翎脑袋一抽,就把门打开了。
“沈垌呢?!”老头子精神头十足,声音浑厚有力。
宋翎缩着头小声地说:“大概在睡觉吧,我不知道。”
“嘀咕什么呢,欺负我年纪大听不见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