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老却不敢再多言半句,良久,他回过神来,应了声“是”,这才转身过去。
好在,那孩子是化境,她修习的应当是一部极好的功法,她身边有陆遥风,她应该不会有事的。
铃兰夫人坐在车上,她怔怔地看着街景朝后不停地倒去。归痕跟在她身边多年,知晓她的心思,她是在担心陆寒筱,她也知道,她送出去那张名帖之后,怕是会引起人的怀疑。她有些后悔,“归痕,我是不是不应该……”
“小姐,情之所至,无可奈何,您是好心好意,何必担心太多?”归痕斟酌着词句,“就算是佟先生真的发现了,陆家兄妹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小姐已经是化境,而陆遥风先生,我想这颗星球上怕是无人能奈他何。您不必担心。”
“那我要不要去给他们预警?”铃兰夫人突然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她缓缓地摇头,“我不能再这样了,我会害了这两个孩子。你帮我买明天的票,不,就买今天晚上飞美国的,我要去找琳儿,我要去问问她。”
归痕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不稳了,他不愿看到如此痛苦的铃兰夫人,他想了想说,“小姐,你希望二小姐知道后怎么做?”
铃兰夫人语塞。是啊,她的妹妹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她当年把孩子送出去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以后?没有想过会不会有父女,母女重逢的一日?自然是想过了的,甚至,还是带着这样的期盼在日复一日。她当年,拿了自己做筹码,以她的才华做抵押,换来了这条小生命,她之所以把孩子送出去,便是不想她落到佟家人的手里。
如今,若是佟家知道她是妹妹的女儿,看到她有如此成就,背后还是嘉世界,会放过她吗?
铃兰夫人闭了闭眼,只是,若不让她把寒筱的消息告诉妹妹,她又实在是不甘心。她的妹妹,这十六年来,该是何等煎熬?她必定是对女儿牵肠挂肚,却又半分不敢表露出来。她当年刚刚生下她,小小的软软的,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团肉,说割舍就割舍了,她的心该痛成什么样子?
铃兰夫人没有做过母亲,却能够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归老从书房退下去之后。佟先生在书房里坐了很久,他拨通了美国那边的电话。此时的美国,天色还早,靠海岸线的白色豪华别墅里,偌大一幢别墅,只住了一个主人。下剩的都是帮佣。美丽的贵妇人,坐在床上,餐桌架到了床上。简单的麦片粥,一个煎蛋,还有一杯羊奶。
她也是个极会养生的人。
她吃到一半的时候,放在床边的手机响了,她拿过手机,直接打开了视频,对面是佟先生。她倔强地抿着唇,也不说话,只等着对方说。
佟先生寒暄两句,父女之间,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见面了,一向也少打电话。她不说话,只看着对面人熟悉的眉眼,总是这么陌生。生在佟家就是错。她只听到那人问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她只点头,别的,多一句话都不肯说。
“琳琳,我记得你很久以前告诉过我,那孩子,不在了。”佟先生笑得很慈祥,“当时我怕你伤心,没敢问你,你能不能告诉爸爸,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佟琳的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她细细地抽泣,不能自抑,如果可以,她宁愿现在就去死去,她摇着头,泪雨霏霏,她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还有这样的父亲,恨不能逼着自己的孩子去死。
十六年前,她抛夫弃女,为佟家,做得还不够多吗?
“琳琳,爸爸没有别的意思……”佟先生笑着说,“我是在想,要是那孩子是活着的话,就把她接回来吧,当做佟家的孩子来养。”
佟琳猛地抬起头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与视频中的人对视,就算是隔了屏幕,她其实也是不敢看这人的眼睛的。只是,这件事关系甚大。这么多年来,就算身边养了一个女孩儿,是佟芯,可谁能代替得了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是和最爱的男人生的。
只是,她看到屏幕中人那深不见底的眼,想到姐姐说过的话,“琳琳,这辈子努力活着,多做点善事,下辈子,我们都不要再投胎在佟家了吧!”她连忙摇摇头,“不!”
就算她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看到自己的女儿,她也不要她进佟家的大门。
她在北美和欧洲这边,商场之上,呼风唤雨多年,她也不是傻子。她唯一的缺点或许就是对亲人太过心软,不论佟家的人如何对待她,她都不愿意做对不起佟家的事。包括当年,佟先生用陈佑世的命逼迫她,让她抛弃了陈佑世,回到佟家。
这么多年,她给佟家挣下的家产何止千亿万亿。
她泪如雨下,她全身无力地倒在床上,旁边的帮佣惊慌地跑过去扶她,喊着,“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声音通过电波传到电话那端,佟先生听了,也毫不慌乱,他只透过电波嘱咐了一句,“夫人身体不好,就送医院!”
他说完,就切断了电话。无人知道,电话那端的人,是担心还是不担心。
佟琳软软地倒在帮佣的身上,这帮佣跟了她快十年了。****相伴,比起旁的那些亲人,还要亲近。是真正关心她的人,看到她哭,流泪,年约半百的帮佣,也跟着哭,担忧地说,“夫人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您要再这样,可怎么得了啊?”
“不用管我,不要管我!”佟琳哭得不能自抑,她在床上艰难地爬,也不知道想要去哪里,“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非常担忧,她在想,佟家是不是找到了那孩子?要找到那孩子,依佟家的本事不难啊,可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听到音讯,如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她,为佟家做得还不够吗?
她在美国十多年,再也没有踏上过故土一步,不是她不想,她梦里都在想,只是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