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春,天气渐暖。
金崇文果真与濮阳钧重新混在一起去做事了,家中便只剩了卢小莲。
卢小莲倒也不怎么在意这些,天气一暖和,她就开始继续研究缂丝了,于是搬出了织机,先是摹缂一些简单的字画,然后再一步一步慢慢地去摹缂那些复杂的,如此钻研了下来,倒是真让她把之前叶氏给她的那扇面给仿了出来。
她拿去给叶氏看的时候,叶氏也吃了一惊,一连声地叹道:“没想到你这样好手艺,竟然仿得一模一样!这竟是……竟是我们金家得了便宜,竟然能让文哥儿娶到你。”这样说着,她把卢小莲还有那副仿的扇面夸了又夸,脸上的喜色简直掩都掩不住。
卢小莲颇有些不好意思,她道:“太太是年前给我的,我现在才仿出来……太太这样夸赞,倒是让、让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叶氏笑道:“你这傻孩子,是不知道如今这缂丝多么金贵,在京中,这么一副扇面,就算是熟练的匠人,也要用上大半年才能做出来,你这才多久?”顿了顿,她又道,“你既然有这么难得的手艺,便也不要荒废了,有一技傍身,总是件好事。“
卢小莲听着这话,急忙应了下来。
叶氏又道:“如今文哥儿和钧哥儿虽然和好了,按说你是女眷,也不用去管那许多,只是中间有些事情,恐怕你已经知道了吧?”
卢小莲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头。
叶氏不急不缓道:“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你尽量少参合不要参合,省得惹了一身腥,你不比闻氏,你孤零零在京城,可没有一个强大娘家给你撑腰的。”
卢小莲恍惚觉得叶氏话中有话,却又不敢确定。
叶氏又道:“文哥儿是什么情形我是知晓的,我并非死板不开明的人,这儿女之事,虽然八字上说你是宜男之相,可怀孕生孩子并非只有你一人就足够的,便看天意和缘分了。”
卢小莲一怔,完完全全没想到叶氏忽然会这么说。叶氏的态度改变在她的意料之外,她甚至不太明白为什么叶氏会突然变了态度,分明之前并不是如此的。只是她并不敢问,只是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
叶氏看在眼里,倒是对卢小莲多了几分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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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了南院,绿兰便迎了上来,说是濮阳大奶奶下了帖子,请卢小莲去濮阳家赏花。
卢小莲拿着帖子倒是有些迟疑了,她道:“怎么送到我这里来了?没有给太太送去么?”
绿兰道:“便是直接送到我们院子来了,按说……按说太太那儿也会有的吧?”
卢小莲静默了一会儿,道:“我去问问太太要不要一起去吧!”这么说着,她便重新拿着帖子转了身去正院了。
叶氏见她回转过来,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一听是去赏花,便笑道:“这种帖子你自己接了就是,你与闻氏是同辈,她下给你再正常不过了。”
卢小莲问道:“那太太要不要一起去?”
叶氏和蔼笑道:“这帖子是给你的,我是长辈,当然不太好一起去了,你才来京城不久,这些下帖子的弯弯绕还没弄清吧?今后你也常常到正院来,我说给你听便是了。”
卢小莲受宠若惊地应了下来,简直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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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氏对卢小莲的态度转变让金家人都有些意外。
在与濮阳钧谈完了事情,金崇文随口道:“人家都说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在我家,倒像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儿子,实在是让人看不懂了。”
濮阳钧笑问道:“怎么,姨妈对你不好了?”
金崇文摆了摆手,道:“也是对我不好,就是对卢氏太好了一些,要不是早知道卢氏到底是谁,还要怀疑卢氏是不是我母亲亲生的了。”
濮阳钧喝了一口茶,嘲笑道:“你倒是小气得很,别人家里都巴不得婆媳和睦,你难道喜欢家里成天闹腾不休?”
金崇文红了脸,道:“我哪里有这样想……”顿了顿,他忽然压低了声音,问道,“上回你说要给我找的大夫,可有找到?”
濮阳钧道:“倒是真有打听到一个,城外山上有个道士,据说精通歧黄之术,对这房中术格外精通,明日我们便去探访一二好了。”
金崇文一喜,道:“不等明日,今天便去吧!”
濮阳钧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我这会儿就陪你走一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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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掩人耳目,换了马车又改了装扮,金崇文跟着濮阳钧出了京城,往西走了约一二里,便到了那看起来有些荒芜的小山脚下。
因才刚开春的缘故,山上还是枯槁一片,只有零星的绿色点缀着。山腰处有一片桃花正在盛放,远远看去好像一片红云。山顶云雾袅绕,还有那么几分仙气。
金崇文下了马车之后就有些迟疑,他一把拉住了濮阳钧,道:“这地方我记得以前都没人住的,不就是个荒山吗?什么时候来了个道人?”
濮阳钧道:“这谁知道?我让人打听的时候,就说那道士在山上。反正来都已经来了,上去看一看也好,实在不行,就当做踏青了。”
金崇文道:“这满目苍黄,哪里有踏青的样子了。”
濮阳钧指了指那桃花,道:“那就赏花,赏花好了!这地方说起来也有几分灵气,你看看,城里的桃花都还没开,这山上的桃花竟然先开了。”
金崇文挣扎了一会儿,点了头,道:“反正就去看看,若不靠谱,你还得帮我找!”
濮阳钧连连点头,道:“反正就当好玩了,你是我好兄弟,我肯定会帮着你的!”
于是两人让下人们守在了马车旁边,然后顺着那羊肠小道,往山上走去了。
到了山腰上,果然看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道观,这破破烂烂的道观还不冷清,里里外外都是人。
金崇文惊讶地看向了濮阳钧,低声问道:“这难道都是来……?”
濮阳钧道:“这道士精通岐黄,所以来看的人多吧!”
说着,两人就排在了队伍的最后,然后侧耳去听前面那些人的议论纷纷,于是便听到了一大堆什么道士治好了脑袋磕破了一个大洞的小男孩啦,道士看了一眼就让眼睛失明的老婆婆重现光明啦,道士摸了一下就让骨折的猎户健步如飞啦这样神秘的事情。
金崇文悄声道:“听完了这么多,我都觉得这道士不靠谱了……”
濮阳钧道:“反正来都来了,就看看吧!大不了如果开了乱七八糟的方子你不要吃好了。”
金崇文慎重其事地点了头。
等到轮到他们俩的时候,已经是快近日落时分了。
道人穿得破破烂烂,胡子头发倒是梳得很整齐,一双眼睛乌黑发亮。他看了金崇文许久,然后请他伸出手来诊脉,最后不紧不慢道:“这位公子乃是有隐疾,依贫道看,是因受了外伤的缘故。”
金崇文听着这话,眼神都变了——若说之前还觉得这道士是个江湖骗子,此时此刻,他就觉得这道士简直是天上神仙!他什么都没说,这道士竟然什么都知道!
道人又道:“这也并非无药可医,贫道这里有些房中术的方子,公子可以拿去看看。”一边说着,他便从乱糟糟的柜子里面翻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公子这伤与其他有隐疾的人不同,吃药倒是其次,还是要以调养为主。”
金崇文激动了:“那就是说,我只要回去按照这房中术修炼,就能重振雄风?”
道人不置可否,只摸着胡子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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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了房中术的金崇文激动万分地回了家,然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里开始摸索着看了起来。
旁边房里正在研究缂丝新花样的卢小莲听到了动静,只觉得有些怪异,于是放下了手中的丝线,起了身去隔壁敲了敲门。
金崇文打开门一看是卢小莲,便更加激动了起来,道:“娘子,你很快就能看到我重振雄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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