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场面瞬间凝重了起来。忽然一阵肉香飘了进来,邓长安扭头一看,闻昂驹似乎一点儿没受影响,还在孜孜不倦地往肉片上撒辣椒。邓长安习惯了杀戮的心突然就软了,再看谢耀和高景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烤的焦黄的肉,顾谨和邓长安对视摇头一笑,“今日不说这些了,喝酒。”
因着顾谨一早就吩咐了刘吉他们不可来打扰,酒入三巡,几位世家公子就形态各异了。谢耀和高景云抱在一起倒在地毯上呼呼大睡,向来不沾酒的闻昂驹驮着还勉强站得住的邓长安随便找了个厢房也安顿了下来。只剩下顾谨一个人摇摇晃晃地扶着门槛走出了花厅,寒冬的风一吹,原本有些混沌的大脑也清醒了几分,却什么也思考不了,又扶着墙摇摇晃晃地回了自己的卧房。
第二天早上,众人是被谢耀和高景云挨个儿折腾醒的。两人秉承着小爷在地板上睡了一夜没睡好,你们也别想好好睡的策略,差点没把秦王府的房子拆了。不过好在邓长安的起床气够大,顾谨的威慑力够高,五个人被按着吃了早饭,喝了醒酒汤之后终于老老实实地坐在顾谨的书房里了。
顾谨和邓长安、闻昂驹、高景云以及谢耀几人直接在地上围坐一周。顾谨转头向邓长安问道:“长安,你昨日说的东瀛浪人一事,与背后的那位权贵可有什么线索?”
邓长安沉吟片刻对顾谨道:“我知此事关乎京城和皇上的安危,不得不小心几分。我只说一件可以确定的事情,那几个浪人言说,京城的一位大人物雇了他们去刺杀高景云,至于皇陵一事,他们死咬着没有吐口。”
“还有什么好问的,肯定是严毅时干的。”高景云露出手上那条几乎看不见的疤,“你们看看,严毅时一定是嫉妒小爷的俊朗才对我下这么狠的手。”
“赶紧把你那娘们兮兮的手收起来吧,比我小妹的手都白哪有什么疤。”谢耀鄙视完高景云,转头有对顾谨道:“这矛头是指向严毅时不假,可是我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如果说严毅时刺杀这哭包是为了断顾二的臂膀,那咱们几个不是一样危险,可咱们在封地都好好的。再说了,皇上对他那么倚重,天天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他没事刺杀皇上又何必呢,嫌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谢光头,你是猪吗?”高景云瞥了一眼谢耀,虽然有时候觉得他说得对,但就是想跟他对着来,“杀了皇上才能扶晋王上位,不是更能享受荣华富贵吗?”
“晋王冷心冷情,更不会受制于人。”邓长安对高景云说完,侧身摸了摸闻昂驹的头,“你怎么看?”
闻昂驹乖乖地让邓长安摸完头,然后看向邓长安认真道:“或许那个浪人并没有说谎,刺杀景云确实是受雇于人,刺杀皇上或许就是长安说的他们自己的计划了。”
邓长安一震,又狠狠地摸了一把闻昂驹的头,不解了几个月的事情似乎马上就要浮出水面。顾谨思索片刻,勾唇一笑,随后打开房门招来了刘吉,交代道:“你马上去一趟冉尚书府请木公子来,就说本王新得了些糕点,请他来品鉴,总之,务必要把他给请来。”
屋里几人听见顾谨的吩咐,齐刷刷地看向留在京城待在顾谨身边的高景云,高景云一脸不明所以,“都看我做什么?这个木音我也没见过,许是顾二那个负心汉的新宠吧,向来只见新人笑,哪闻我这旧人哭哟。”
顾谨转身回来就看到高景云拽着谢耀的袖子装模作样的擦眼泪,除了谢耀一副被恶心到不行的样子,其他几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顾谨坐下后,收到了来自东南西北的询问的视线,轻轻勾了勾唇,看向几人道:“你们可知道现任礼部尚书,先帝昭德二年的探花郎冉清轩?”
“知道,知道,我知道。”最先开口的是如今跟着父亲武昌侯驻军在江南的谢耀,抢完话谢耀端起茶盅灌了口茶接着说道:“他昭德六年从闵州调任江南知府,上任之后他把治下的州县全都走了一遍,定罪了十几个鱼肉百姓的贪官,很有清名,在百姓之间犹有盛誉。从昭德八年,冉尚书被先皇调回京城委以重任,至今已有十年了,江南百姓提起他还是交口称赞。”
“不错,我刚才派刘吉去请的木音,就是冉尚书的弟子。”
邓长安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看向顾谨,“这位木公子如今在朝廷可领了什么官职?”
“并没有官阶,他不过十三岁今年刚刚中了个举人。”
邓长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如此天资,你可能确定他甘心在你麾下?或是你与他相交颇深?”
“怎的不深,他喝醉了都敢打本王。”顾谨摇头一笑,随即正色道:“我知你们心存疑虑,木音此人天资很高,我曾看过他乡试的一篇《水师论》,其为人与才华志趣都令我恨不能早些相交。这一次严党御史弹劾我和景云闹市纵马,就是木音划策,才仅仅是禁足的惩罚。我今日之所以请他来,一是介绍给你们认识,以免你们以后轻视于他。二来,他既然能想得到抛出东瀛人能引李骥出面求情,必是知道了什么。”
众人皆是一愣,能引得顾谨如此正色介绍之人,想必也是惊才绝艳。此时站在门外的木音听见顾谨的话,心里十分复杂,一是想起了上次喝醉之后的蠢事十分难堪,二则则是被人引为知己的动容。刘吉笑呵呵地站在前面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敲响了门,“爷,木公子到了。”
进入书房后,木音泰然地接受了这一圈探究的视线,高景云盯着木音的脸看了一眼,立马就殷勤地推推身边的谢耀,“去去去,往那边坐坐,给人腾个地方。”
顾谨看着高景云拍拍自己身边的空地方示意木音坐下时,上前一步坐在了高景云身边,将自己和邓长安中间空出来留给木音。
顾谨无视高景云幽怨地目光,向木音介绍众人,木音一一回礼。
“希声,若不是我以糕点相邀,你怕是不会来的吧?”顾谨将刘吉送上来的茶碗放在了木音的手里,让他先暖暖手,一旁的闻昂驹笑了,“还有什么比糕坊更重要?”
木音闻言,勾起了一个极清浅的笑,“那日考场一别,不想闻兄竟是闻尚书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