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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刹那间,一身白袍的至尊法师走出了光圈。

她静静地站在舷窗前,神色无悲无喜,光影落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婆娑而挺拔,像是幽暗丛林中神庙里的古树。

这就是她的敌人。莉塞特想。

可在此时此刻,这一幕依旧让莉塞特有一瞬恍惚。

琴焦急的声音通过心灵链接响起。

我该做什么?

……什么都不要做。

被恐惧攫住的心跳慢慢平缓,她望着那双透彻而深邃的眼瞳,无法生出一丝敌意。

相信我。她默默想,希望琴听到她的心声,然后才直视着至尊法师的眼睛,开口问道。

“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毒气慢慢充盈房间,一身血衣的白发少女沐浴在晨光里,机关枪垂在身侧,发尾的血已经凝结成暗沉的红,嘴唇苍白中泛着青紫,唯独那对淡如冰雪的冰蓝瞳孔,像是在燃烧着奇异的光。

法师扫了眼她浑身浴血的模样,罕见地顿了顿,垂下眼眸:“我不确定。”

她问:“你想做什么?”

“我是来和你谈条件的。”莉塞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法师端详着她。

莉塞特不知道她在看什么,然而被这样打量,她只觉得像是被恐惧本身注视着,无法逃离。

她舔了舔唇,僵硬的手指缓缓松开被汗水濡湿的枪柄,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来和你谈条件的……”

“嗯,可以。”

“……我们现在正在被九头蛇追杀,换句话说,我已经……你说什么?”

似乎是对莉塞特目瞪口呆的样子感到有趣,法师微不可查地扬起嘴角,但很快,她就敛容垂眸,问:“你的确不记得了,对吗?”

莉塞特皱了皱眉。

这个问题已经是第二次被提起了,听起来这个至尊法师……非常确信自己忘记了什么。

可是她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忘却。

她不觉得过去难堪到不想回忆,所以哪怕日复一日,在仿佛永无止境的梦境里徘徊,她也把每一次泪水每一次痛苦每一次绝望都清晰地记录在案,谈不上疏漏、模糊、或是断层,哪怕她一再梳理,也没有找到什么对应不上的地方。

莉塞特没有开口,但是她的表情已经把她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显然至尊法师也很清楚这一点,她眉峰一挑,忽地抬手一翻,绚丽繁复的赤金阵纹在她指间扩展盘旋。

莉塞特瞳孔一缩,毫不犹豫地抬起机关枪扣下扳机。

撞针点燃子弹里的火药,爆炸的冲击推动着弹头冲出枪口,然而至尊法师轻描淡写一掌劈下,法阵圆盾不差毫厘地切开了枪膛中的子弹。

枪膛骤然爆炸,莉塞特被冲得后退一步,至尊法师趁机抢上前来,在莉塞特来得及抵挡前,一掌拍在她的额头上。

世界在忽然之间天翻地覆。

意识被斥离身体,以灵魂的形态漂浮在另一个次元,莉塞特看着一步之遥的地方,自己的脸上带着空洞而茫然神情,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一咬牙,就要用【星球电梯】跳跃——这不是她第一次被至尊法师从身体里打出来,被从灵魂上抹灭就没有任何可能复活了,这种时候不跑也得跑。

然而下一刻,她看见至尊法师抬眼望向她的方向,一手接住她摔倒的身体,手中持着的圆盾蓦地消失。

至尊法师微微眯起眼,像是在观测什么。

只是一瞬间的耽误,意识猛地被拉回身体,莉塞特一抬头,正对上了法师深邃如渊的微蓝眼眸。

“能离开的话还是早点离开,如果不能,”她松开手让莉塞特站稳,手指拂过她的眉骨,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几周,忽然收手,“不要选择黑暗。”

莉塞特只觉得脑袋里乱得像是一锅浆糊:“你说什么?”

她伸手去抓法师的肩膀,想多问几句,为什么她的态度突然变化这么大……不对,她一开始就没有表现出太多敌意,只是自己惯性思维……然而为什么!

法师避开了她的手,赤金火花盘旋成炫目光圈,吞没了她的身形,随后猛地消失在空气中,莉塞特只捞到了星点火花。

火花很快熄灭,莉塞特缓缓收回手,瞪着光圈消失的地方,思维一片混乱。

至尊法师放过了自己。

无论——无论哪个梦境里,这都是第一次。

毒气浓度越来越高,她已经感到了身体机能的衰弱,要不是她还在呼吸——

现在的情况不允许莉塞特继续想下去。

把纷乱思绪扫到一边,莉塞特吐出一口气,一把扯过床上的被子抛起,纵身跃下地板上的大洞。

她跳下去之后,飘落的被子正好遮住了洞口,暂时封闭了毒气蔓延的渠道。

斯科特往下打了好几层,但是跳下去到坠地也就几秒的事,莉塞特只能卡着时间调整重力方向,就算如此,她到底的时候还差点扭了脚腕。

她喘着气向小伙伴们报告新情况。

“……”

听了莉塞特的话,小伙伴们都是一阵无言以对。

李千欢弱弱地问:“所以我们还……抢石头吗?”

莉塞特:“……抢呗,反正估计不是用来做好事的。”

库尔特默默地在胸前画十字。

“……好消息是,我们还差四层就可以抵达目的地了。”琴无语片刻,说道。

莉塞特顺着他们指点的方向向着洞口望去。

大约三层地板下,斯科特正在勤勤恳恳地打通地板,场面木屑纷飞,火花四射,十分激烈。

莉塞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萨默斯先生笼罩在闪光和火花中的身影格外帅气,充满了工人阶级的力量之美。

因为他们是循着路线图,直接从保险库上方往下打,所以最后一层楼层格外厚实,莉塞特他们等了半天,斯科特的声音才从洞口下传来:“行了,要快。”

听到指示,库尔特急忙凑到洞口边低头望去。

最后一记镭射光线射出,红光闪烁中,“轰隆”一声,保险库的天花板塌下去一块,楼板掉下去重重砸在保险库地面上,巨大的动静触动了报警系统,瞬间警报声呼啸,各种报警声响得撕心裂肺。

斯科特低头扣上眼镜,刚扣好身边黑烟一闪,小蓝魔抱着一团衣服,按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再度瞬移到莉塞特身边。

他把衣服包递给莉塞特,紧张地问:“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吗?”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几个人听着越来越响的警报声赶紧点头,伸手抓紧库尔特。

似乎想到了之前在第一层的经历,库尔特有些不安。

“主啊,求你赐我平静的心,去接纳我所不能改变的事物……”

他匆匆念了句祈祷词,随后闭上眼,发动能力。

缥缈黑烟骤然浮现。

……

尼泊尔,加德满都。

卡玛泰姬。

庭下开了一树的颤颤盈盈的梨花,一渠清溪从庭中蜿蜿蜒蜒地流经梨花树下,时不时有花瓣曳落,在清冽的溪水中飘飘转转,宛如一溪繁花堆雪。

伊莎贝尔走出火花光圈,低着头穿过卡玛泰姬的长廊。

和路过的师兄弟们打招呼,指尖随意拂过檐下挂着的滴水铃铛,清脆的铃声于静谧庭院中响起,她踩着一地铃音走向自己的庭院,刚要跨过门槛,却忽地停住了脚步。

一身黄衣的法师站在梨花树下,只留给她一个落花满肩的背影,背在身后的双手交握在一起,右手持着一柄洒金纸扇。

伊莎贝尔有些尴尬,顿了顿,才抬脚走进庭院。

“导师。”

古一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学生,语气含着一丝无奈:“你看到你想看到的了吗?”

搞事情被导师当场抓包的伊莎咳了一声,“算是吧。”

她眨了眨眼,问:“导师,您为什么要吓她?”

“我没有吓她。”古一仰头望向一树梨花,轻笑道:“无论如何,让她主动离开都是处理这件事最简单的方法。”

“但是她的确办不到。”

“对。”

片片花瓣乘着雪山上的寒风,盘旋着飘向山下的人间。

伊莎走到导师身边,替她拂落肩上的落花,一边慢慢回忆:“我看到了她的脑海,她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那里并不是一片黑暗,她的思维更像是……”

“像是海面上的礁石,虽然一直被海水侵蚀拍打,但始终没有被淹没。”

古一若有所思:“这么说,她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问:“她怎么看你的?”

说这话的同时,她低头看向身侧的少女。

半长的白发盘在脑后,银蓝色的眼眸清澈得像是雪山掩映的湖泊,白化病的斯拉夫少女眉眼精致得像是在发光,质地柔软的白袍一角绣着几支梨花。

——和她此前穿越大半地球去见的、来自另一个宇宙的少女相貌别无两样。

伊莎低下头咳了声,弱弱地回答:“我让她以为她看到的是您……”

古一:“……”

“导师,我真的不能告诉她关于那把剑的事吗?”伊莎皱了皱鼻子,“那把剑我又拔不出来,她也不可能乖乖跟着我来卡玛泰姬,总不能一直这样。”

“她总是会再回来的。”

古一神情悠闲:“对她来说,现在知道真相太早了。知道太多只会让一切都会回到起点。”

“但是放任下去……”

“那就帮助她变得更强大。”

雪山上的风突然猛烈起来,冰白花瓣漫天纷飞,宛如大雪纷纷扬扬。

至尊法师的声音被花雪卷挟着,一路升上卡玛泰姬难得放晴的晴朗苍穹。

“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任何磨炼和孤独都有尽头,她的未来从过去开始,就一直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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