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元公子今日过来吗?”
福伯正端着擦完地的脏水往外走,冷不丁这幽幽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时没留意脚下,被门槛一绊,手里的水盆就朝前面飞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淡粉色的身影从面前一晃而过,等福伯回过神时,夏候晴已经将水盆稳稳的交到福伯手里,“福伯,你走路要小心啊,别摔着了。”
福伯惊魂甫定,花白的胡子颤了几下,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这个新来不到半个月的女子真的是太吓人了,他活到这个岁数,还没有见过走路无声无息的人,而且这少女虽然是个瞎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到背后被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害得他经常性的头皮发麻精神紧张,还有,最让他受不了的是,这女子一看到他就抓着他狂问,“元公子呢元公子呢?”搞得他现在远远的看到她的背影就绕路走,真是太他娘的吓人了!
福伯那瘦弱的胸膛急促的起伏了几下,好不容易压住差点飞走的魂魄,苦口婆心的教育夏候晴,“秋姑娘,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啦?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不要总是没有声音的走到别人的背后然后再出声,福伯年纪大了,禁不住被你这样吓几次——咦?你不是伤重未愈吗?怎么今天动作这么灵敏……”
夏候晴心里“咯噔”一声,糟糕了,她最近因为太牵挂那个一面之缘的绿眼帅哥元子安,一直保持着的警惕的心渐渐松懈,失却敬业之心,做出了与失明人士不相符的行为动作,惹得旁人怀疑。她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立马转移重点,“哎呀,福伯真是对不住了,我这毛病从小就落下,一时半会改不了,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绝对不会再吓着你——对了,你知道元公子去了哪里吗?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时候过来?”
夏候晴真的很想念他啊,自半个月前车祸事件,元公子把她和秋水基带到这个三进三出却只有福伯福婶一对老人的宅子后,便再也没出现过,开始几天,她觉得是他忙,等过几天就会过来看她——因为元公子临走时答应过她会过来看她的啊!没想到夏候晴一等就等了半个月,福伯也是一问三不知,秋水基自从来到这宅子发现有个废弃的大药房后惊喜得连自己祖宗姓春还是秋都分不清了,如同鱼儿潜入大海,一日三餐在里面搞定,半个月了连个门口都没踏出过一步。她一个纯正的路痴,这宅子她都用了将近三天的时间才没再走错房间,更别说跑出外面寻找元公子的踪影了。
福伯又语重心长的教育她:“我真的是不知道元公子去了哪里,知道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你的,话说回来,你作为一个姑娘家,整天这样追着一个男子也显得太不矜持了,姑娘家太主动会掉价的,改天我得让福婶好好的跟你说说……”
“元公子!您来啦?”夏候晴这半个月来望穿秋水,同样也能望穿这三四重围墙,元子安一进大门夏候晴就十分眼尖的看到了,她飞快的的穿过三面围墙四个院子准确无误的扑进正举步行来的元子安的怀里!
福伯目瞪口呆的看着夏候晴如同一道粉色的闪电“刷”一声就闪了个没影,这瞎眼姑娘的认路本事和记忆力也太好了吧,院子里这么多石头假山,她一个目不能视的姑娘跑得这么快,居然愣是没有撞到,真是高手在民间啊!
元子安毫无心理准备的便被夏候晴撞了个满怀,他身体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双手下意识的扶住夏候晴那小小的肩膀。
夏候晴抬起小脸露出自以为天真无邪纯洁可爱实则花痴至极的笑容,甜腻腻的说:“子安哥哥,你来看我啦?”
元子安的身子明显的抖了两下,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跑这么快也不怕摔着,都大姑娘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我今天有事路过这里,顺便进来看看你们,伤好得怎么样了?”
原来有事才路过的啊,原来路过才记起来看她的啊,原来看的不仅仅是她,还有个“们”啊!
夏候晴有些那么愤愤不平,她这段日子心心念念的可都是他啊!可他说得却是如此的云淡风轻!
可是过了不一会,她又想开了——只要他来了,之前怎样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得差不多啦,不过偶尔还是有点痛,子安哥哥多点过来看看我,我就不痛了。”
元子安笑着摸摸她的头顶——当然,摸的是包着头发的头巾,“好好好,等我忙过了这阵,一定经常过来看小夏。”
夏候晴一扫这些天的心里的阴郁,瞬时阳光万丈,惊喜的说:“真的?”
“真的。”元子安把她拉开一步的距离,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微蹙着眉头说,“都快十二月了,天气这么寒冷,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虽然东越的京城不及盛国寒冷,但前几天也飘了一场大雪,连京城最不怕冷的人力车夫们都穿起了狗皮袄子,夏候晴这身粉嫩粉嫩的春装的确是薄得太夸张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夏候晴,她活了两世,除了小时候没生病的那几年穿过花裙子外,其余时间要么是蓝色条纹的病号服,要么是黑色的神女服,要么是灰扑扑的军装,要么是破破烂烂的叫花子衣裳,现在好不容易来到这五彩斑斓的东越民间,还被人养了起来,红的黄的粉的花的裙子衣裳任穿,她自然等不到春天了,反正她又不怕冷,福伯福婶就这个说了她很多遍,后来看到她的确没冻出毛病又不听人劝,也就由她去了。
“不冷啊!我跟秋……我哥一路由南走来,经常食不裹腹衣不蔽体的,所以习惯了不怕冷了。”
元子安握起她的手,“手还是有些凉,福伯,给小夏拿件外套过来。”
“好的好的,我都说过她很多遍啦,这么冷的天不要穿得那么少,冻坏了怎么办?……”福伯一边唠唠叨叨的念着一边从贮衣房拿件棉衣出来,棉衣是很种很厚但十分保暖的款式,黄白黄白的不是太好看,夏候晴套进棉衣后发现袖子长了一大截,衣服也十分宽大,应该是哪个男人的衣服。
元子安帮夏候晴拉拉衣襟,忍不住笑着说,“志远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像个小孩子穿大人衣裳一样,你今日将就将就,我让福婶给你做几件合身的。”
夏候晴一听这棉衣是那个凶巴巴的车夫的,马上不乐意了,撅着嘴不开心的说:“我才不要穿他的衣裳,他那么不待见我,知道我穿了他的衣裳后一定又得骂我了。”
“夏姑娘你放心,你就放心穿吧,那小子敢骂你,我就揍到他不敢说话!”福伯吹胡子瞪眼的举着拳头宣示他作为父亲的威严。
刚巧,停好马车走进来的福志远听了个完整,瞪了一眼夏候晴,又看了一眼福伯,垂下眼皮屁都不敢放一个。
夏候晴突然觉得十分解气,十分得意的朝福志远做了个鬼脸,然后挽着元子安的手臂,“子安哥哥,走走走,外面冷,我们进屋里聊……”
“也好,福伯你回头砌壶热茶过来,小夏你还记得那天你唱的那首歌吗?”
“哪首?”
“呃……就是有什么藤什么树的那首。”
“哦哦哦,记得啊,等会我唱给你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