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珠被禁足两个月,等到过了中秋节才被放出来,别人都替她委屈,她倒也习惯了,毕竟以前好几年也都没出过门,她就当成闭关修炼棋艺了,两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
可关明月却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令珠刚禁足完,她就下帖子请令珠去城外的庄子上小住几日,令珠欣然应允。
这次出门,在窦大夫人的安排下,绣菊、绣竹和惠雯都跟着了,连带着行李装了两辆车。
令珠觉得够麻烦的了,没想到关明月的行李比她的还多,足足七八辆车,令珠甚至看到两个粗使婆子抬了一个崭新的恭桶放在车上,不由叹为观止。
“听说你被禁足了,怎么回事?窦家人难为你了?”关明月叽叽喳喳,一副要替令珠撑腰的样子。
“不是,是我先闯祸了。”令珠忍不住笑,把那天晚上如何吓唬周继春的事说了,关明月笑的直不起腰来,恨得只拍腿:“你说我怎么就不在呢,真应该看看他那狼狈样,说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哎呦,令珠你可真能想,想出这个主意来,看他以后还敢这么放肆!该!怪道他这段日子消停了,没出来祸害人呢,原来是被你给吓病了!”
关明月只是鼓掌,称赞令珠干得好,让令珠哭笑不得:“我只是想小惩大诫,没想到他那么怕狗,被追着跑了二里路,那真的只是一条小狗,连奶牙都没长全呢,也不知道他怕什么。”
“这可真是……哎哟!”关明月笑的肚子疼,一边冲令珠比划大拇指,服了,真是服了!
这厢令珠跟着关明月在田庄上游湖洑水,招猫逗狗,玩的不亦乐乎,而在京城,荣善郡主正在大发脾气。
“他凭什么削我的爵降我的等?我就知道,他一登基,就没人护着我了,哪像当初太子哥哥在的时候!”荣善气的把屋里的东西摔了个遍,满地的狼藉。
周嬷嬷吓得不顾尊卑,上去就要捂荣善的嘴:“我的姑奶奶,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仔细叫人听见,他是谁啊?他是皇上!锦衣卫的耳目无处不在,您说话要仔细些。”
“我都这样了还怕什么!当初太子哥哥在的时候我过的什么日子?一个月进宫几趟?现在他当了皇上,我过的什么日子?一个月又进宫几趟?先皇是我嫡亲的伯父,把我捧在手心里,早就说过,不管以后谁登基,都不准亏待我!如今他才登基多久,这就按耐不住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郡主息怒,听嬷嬷的话,先按兵不动,这削爵降等,也不是针对您,那好些个皇叔辈儿的王爷郡王,不也在其中么?他们必定要闹的,咱们只在一旁看热闹就行。”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也是命!谁能想到废太子会谋反?生生的把一个到手的皇位……唉,皇上没登基的时候,和废太子和您,早就有了间隙,修复不回来了,咱们如今人在屋檐下,只能低头!老奴还听说,皇上还下了圣旨,要把何家人宣召回京呢!”
“何家人还想回京?做梦去吧!”何家人是荣善心头的一根刺,提一句都要疼半天。
“老奴还听说……嗨,也不知真假,郡主您就当成个闲话听吧……老奴听说,这事是元帅主动提起的,求皇上把何家人调回京……”
周嬷嬷看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荣善,不敢往下说了,当年的事……唉,那些说不得的事就像沉在河底的渣滓,稍稍搅动,便能浑浊一整条河!
荣善的父王和先皇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当年又是为了救先皇而死,遂先皇对荣善这个侄女儿是发自内心的疼爱,自己生的几位公主反倒要靠边站了。
荣善自幼长在宫中,与废太子关系最亲近,可后来先皇病重,废太子举兵谋反,姜元帅出兵镇压,一场大乱后,反倒是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宁王,也就是当今圣上拿到了一纸诏书,被封为太子。
先皇很快病逝,圣上登基,对废太子一党人进行了清洗,荣善也是得崔太后力保才没被牵涉进去,可荣宠就大不如前了。
如今皇上决定节俭开支,对繁衍过度、子嗣昌盛的皇室宗亲要进行削爵降等,没立过功劳做过贡献的、品行不端的、仗势欺人的、手里有人命官司的,一个都跑不了,而这几条,荣善都占全了。
早就有消息灵通的人给她递了话,她这郡主,只怕很快就要变成县主了,就是侥幸不降爵,也要降等,虽然同是郡主,也有一等二等之分的,可荣善风光荣耀了一辈子,哪肯受这样的委屈?这听着信儿就闹成这样,真要下了旨,还不定怎么样呢。
姜明锋这两天都待在元帅府,懒得过去郡主府那边,姜暇和姜爱莲都跟着荣善住郡主府的,所以偌大的元帅府就住姜明锋一个人,清静得很,也冷清得很。
高先生是姜明锋的幕僚,时常过来给姜明锋参赞一些军务和政事,他是正经的两榜进士出身,只可惜是庶出,被嫡母和嫡兄算计,瘸了一条腿,还被赶出家门无地容身,是姜明锋收留了他,他便主动请求留下来做个幕僚清客。
虽然命途多舛,但高先生是个温和敦厚的人,胸有诡计,亦有慈心,姜明锋对他很倚重,任他出入书房,从不避讳。
姜明锋的外书房谁都能去,但能进内书房的人就很少了,高先生算一个。
他瞧一眼悠闲地摆弄棋盘的姜明锋,再瞧一眼放在书桌上的黄绫布封皮的折子,微微叹气:“帅爷接了密旨还能如此悠闲?难道已经胸有成竹?”
“不过是查十年前的一桩旧案罢了,还要胸有成竹?”
“要查旧案不稀奇,可皇上要查这桩旧案,还要您偷偷摸摸的查,这就稀奇了。”
“当初荣善告发引凤楼谋逆,皇上在一旁还极力维护,可见与引凤楼是有些关联的,如今下了这样的旨意也在意料之中……其实我也有些想不明白,引凤楼不过是个琴楼,喝茶听曲的地方,能得罪谁?竟然要污蔑他们要谋逆,真真是笑话!”
“这个案子是荣善郡主首告,难不成和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