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事变
一直到天黑,李闲依旧未等来谢珞的消息。
站在金枝公主府的最高楼上,可以依稀看到皇宫那处灯火通明,而原本热闹繁华的街道,如今却乌黑一片,只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以及御林军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脚步声外,再无其他。
文砚提着一盏灯皱着眉嘟囔地走上前说:“主子,我们还是下去吧,站在这儿总觉得有点儿冷寂。”
文知也很是赞同:“是啊小姐,如今已入深秋,夜寒太重,咱们回去吧!”
李闲从皇宫那处收回目光,轻叹了一口气,手里轻轻拍着扶手,边走边说:“冷寂就对了,估计过不了多久,这晚上还会更冷寂!”
文砚奇怪地歪着头看着她,满脸好奇:“为什么?”
随即她想起自己的哥哥,自从她们南下江南后,李文墨便暗中帮着李音白做事。京城的人几乎都知道他是玉妆楼的大管事,是李闲的人。
玉妆楼背后是李音白的事也是人尽皆知之事,所以李文墨一举一动都扯不开李音白的标签,便索性坦然处之。
如今他已然成为李音白的左膀右臂,就连李闲回府,他也不过是下午抽空过来看了一眼交待了几句后便又匆匆离开。
就算她再不敏感,从进城到如今这模样也能察觉出京中的变化,也不等李闲回答,她便吐了吐舌,轻声道,“主子,我懂了,这是要变天了呀!”
说着,她缩着脖子指了指一颗星星也看不见的天空。
见她说得如此隐晦,李闲不禁失笑:“你明白就好,回去睡一觉,该干嘛就干嘛吧,反正这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文砚欣喜地跳了过来,未提灯的右手抱住她的手臂说:“主子,你这话我喜欢!咱们这就回去好好睡一觉!”
可惜三主仆当晚并未睡个好觉。
天亮时分,皇宫那处便传出一道浑厚沉闷的钟声——
皇上驾崩了!
鸡鸣时分,全城上下都已是白衣素缟,百姓们走出门外,神情肃穆地朝着皇宫方向无声祭拜,那一瞬间,世界仿佛只余黑白两色。
李闲换上粗麻白衣,一头青丝用一根白色带子轻轻半束着,脸上半点脂粉也未施,素净着一张脸,低垂着头,一步一步地路在牡丹夫人身后,慢慢地朝皇宫走去。
要进宫的人并非她一个,虽不能抬头张望,她的余角却扫到离她不远的云子蓉。
她已梳了个妇人发髻,和她一样,未施半粉,原本圆润的脸如今竟有了个尖尖的下巴,盘起的发衬得小脸上的那双眼尤其大,眼底淡淡的乌青让她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
李闲心中一动。这副模样总不可能是因为皇帝死了吧……
正暗自思索时,云子蓉也看到了她。
她嘴唇动了动,她身旁的男子便察觉出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来,看清正是李闲,愣了愣,便皱着眉,扯了扯云子蓉,不动声色地依旧往前走。
野猪袭击之时,她也曾见过沈珂,只是那时候并未有任何交集,甚至连话也未说过一句,只记得那是个长相周正、朗眉星目的男子。
云子蓉被他这般一带,便再不往她这边瞧,甚至连个眼角也未给。她心下疑惑,却按下好奇,耐着性子随着人流往宫门而去。
这些人群里,都是三品以下官员以及有封号在身的人。如今皇帝宾天,按朝礼,必须入宫祭拜。
然而,乾和宫门外,那守门的侍卫两柄大刀挡去了所有人的前路。而昨日,牡丹夫人和李闲正是在这道宫门外被拦。
“我们都是按朝礼而来的,你们竟敢挡我们的路?!”
“是啊,你不让我们进去就是对圣上不敬!”
“这可是皇宫,圣上驾崩,我们按朝礼进宫,你们都给我们让开!”
……
可是守门的侍卫依旧面不改色地将两柄大刀架在中间,坚决不让路。他们对眼前的指责充耳不闻,甚至眼神也未分出一毫。
未过多久,一个三十出头的官员情绪激动,闹腾了半天脸红脖子粗,醒梗着一张脸便要往里冲。只见他抓着其中一侍卫的刀柄大骂着,却趁其不意,愤而推开抓着的大刀,身子一转便闯进了宫门。
他这一动,旁边几个官员亦是有样学样,推着挤着,一把将守门的侍卫冲了个七零八落,一哄而入。
正在这会儿,里面突然唰唰唰几声,伴着几道反光响起一阵惨叫!尖叫声、杂乱的脚步声、利刃磨擦着血肉之声……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李闲几人拖在队伍后头,远远朝前看去,只能看到人群忽然停住,转身四散。牡丹夫人见机不好,抓着她的手便将她拖着往后逃去。
这时,云子蓉趁着混乱甩开旁边沈珂的手挤到她的身旁,拉着她的手一边跑一边乞求道:“李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想走,我不想回沈府,求求你带我回你那儿去……求求你……”
李闲愣了愣,却被一旁的牡丹夫人使劲往前一带,无奈云子蓉拉得太紧,这般一拉一扯中,三人竟被人流撞倒在地,登时又引起不明所以的人一阵尖叫。
四处危机,乾和宫门前人群密密麻麻一片,宛如觅生的蝼蚁。
“干娘,你怎么样了?”李闲不顾手上疼痛,连忙爬起一把将因着惯势想要踩上去的人撞开,扶起摔倒的牡丹夫人。
“快走!这儿太危险了!”牡丹夫人蹒跚着支撑起自己的身子,焦急地喊着。
“李姐姐!李姐姐!”
云子蓉喊得有些嘶声力竭,但这事她无可奈何,可好歹两人相交一场,何况她似乎不过是求自己收留她……
想来想去,最终她闭了闭眼,转身手一伸便将她拉了起来,拖着一同往旁边挪去。
这会儿的人群已散得差不多,乾和宫门前一个身着银色铠甲的冷酷男子面无表情地大步走了出来。只见他不过是一道冷戾的眼神,侍卫们便整齐划一地停下手中杀戮。
他低头扫了眼躺了一地眼也未闭的尸体,声音毫无波澜地下着命令:“将地面处理干净。”
“是!”
冷戾男抬眼望了望宫门前空荡荡的场地,语气依旧冷冰冰道:“守好了!别放任何人进来!”
“是!”
此时的乾和宫门前冷冷清清,只有远远的转角处一道青色的身影闪过,瞬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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